那天之後,同預想一樣,鳥崽子倒是真的再未纏著鳥兒,就連在一桌吃飯隻隔著一個鳳熙,他也乖乖縮在娘親懷裏,吃著牙將特別為他烹製的肉羹燉蛋。


    鳳熙覺得奇怪,“哎!我兒子長大了,和堂叔不親了。”


    寒少宇夾了一筷子炒知了猴給鳥兒,知了猴是上迴侍衛送玉帝年節賀禮時,玉帝特遣人從冷庫裏撥出來的,說是一直用仙法封存,從夏天一直凍到了年節,宮裏的廚子素日炒菜用了一些,還剩下一些,聽說他的眷侶是隻鳥兒,便讓侍衛帶給他嚐嚐,若喜歡,明年夏天再多封存些……


    侍衛迴來傳話撓著鼻子,說“二殿下,張百忍那家夥忒不地道,竟然用他宮裏剩下的食材打發青先生,這是不將您這神君放進眼裏”。寒少宇卻笑說“這玉帝謝禮給的忒別扭,不知送什麽好東西答謝妖市老板,直言不知就是,還要兜這麽一圈兒來說”。


    便笑眯眯收下了,照樣存進庫裏,隻在飯點拿出部分炒給鳥兒吃,本以為有那窩鳳凰在,這東西能落進鳥嘴裏的一定不多,沒想到鳳凰喜歡吃蟲子卻唯獨不好這一口兒,倒是鳥兒吃的逍遙自在。


    寒少宇看鳥兒吃著,默默揣度玉帝的話,知他好意,暗暗決定明年剛入夏便去一道書信打上九重天,給玉帝“投桃報李”的機會。


    鳥兒自顧吃著知了猴,未對鳳熙的話有所迴應,寒少宇看鳳熙一眼也未說話,心道你兒子纏不纏我家的鳥兒跟他長大沒長大真沒關係,而是他知道自個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臊得慌。


    寒少宇更覺奇怪的是,鳥崽子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已經數日,他怎麽還不長針眼!


    “二表兄你聽說了麽,昨日羽衛來報,說帝君和玉帝已遣眾仙官將英雄帖散發四海八荒。”鳳熙夾了口菜邊嚼吧邊道,“據說九重雲巔的擂台已經建成,在原有二層高台的基礎上,又在東南西北四方加設四個看台,浮於雲頂,同頂台平齊,稍矮的底層高台,設彩旗六麵,設助威鼓六麵,廣邀天下英豪比武奪帥……”


    “這件事不是侍衛迴來時便已說了。”寒少宇道,“我倒是沒想到,帝君和玉帝的動作會如此快。”


    “重點不在動作快慢上,重點是在‘天下英豪’四字。”鳳熙賣弄看他一眼,丟了顆花生入嘴,“你們是不是都以為‘天下英豪’指大小神仙?如果是那就錯了,聽說玉帝原本的確是這麽打算的,但君上受上迴武神受傷一事啟發,說野仙妖怪之流,既然有兔子那樣醫術造詣的奇才,說不定就有像你二表兄這樣的帥才。玉帝剛開始聽這話,還擔憂九重天的顏麵問題,跟君上說你的意思是不論神仙還是野仙,不論妖怪還是妖魔,隻要有能力的都可以來九重雲巔爭鋒奪帥,你的意思是擂台大開當日,南天門不設守衛,暢通無阻?君上當時便點頭,玉帝大驚失色,說可是這仙怪之流上界,如果有圖謀不軌者當何如?君上便說,當初我們得知寒少宇在南郊設立妖市的消息,不也擔心他那神地妖邪侵擾烏煙瘴氣,如今看來好像除了烏煙瘴氣也沒什麽,還因這妖市籠了一批懂道義的好仙怪,你看兔子神醫那樣的奇才,不還救了天庭的諸位武神嗎?那如此推溯,不是該慶幸寒少宇在南郊設了妖市庇護那些仙怪……”


    “然後你別告訴我玉帝那耳根軟的家夥就這樣被說動啦?”寒少宇問道,“張百忍這家夥就真的不能堅持一下自個的主見嗎?怎麽人家稍稍說兩句他就變卦,若再過百年千年,待他老糊塗了,那人家說讓他去死,難道他還真就去死嗎?”


    鳥兒聽不得這麽沒有規矩的話,可嚼著知了猴沒法插嘴,隻能將他手背打得啪啪作響,鳳熙倒是知道他脾氣,沒發表什麽見解,繼續道:“他是堅持己見啊,你也知道張百忍這個家夥,雖然耳根子軟就是棵牆頭草,但他也是有幾分傲性的牆頭草,沒那麽容易被風刮倒的,君上當時在殿裏同他說了許多這麽做的好處,玉帝仍舊擔憂那些上界奪帥的仙怪對他有不軌之心,當時朝堂上還有幾位大員,玉帝就問那些神仙的建議,說諸位都是我九重天的棟梁之才,如今討論的又是當下要事,為何撚須不語,任我同帝君相爭不下?”


    “弓射出頭鳥兒,那幫九重天上的老奸巨猾當了那麽多年神仙,誰會不懂這個道理,肯定是不樂意發聲兒的。”鳥兒吃完那盤知了猴便開口插了一嘴,說道:“其中輕重誰會掂量不清楚呢?如果讚同帝君的建議勸服玉帝,那南天門打開,仙怪上界,一場爭雄奪擂,若是其中沒有仙怪有不軌之心大家相安無事倒好。若其中有些有不軌之心的,混亂之時,趁機對玉帝下毒手,玉帝若遭不測還好,若遭不測又逃脫生天,那依照他的心胸,事後必然逐個對當時建議他這麽做的神仙打擊報複。可若讚同玉帝吧,上古神族凋落選不出幾個有用之才,而天庭的武神戰力正盛,一輪擂戰,上古神族勢必刷掉一波,到最後取勝的還不是天庭那幾位武神大人,輪到最後,還不是那灌口二郎,那廝心急氣躁已經敗了一場,蚩方母子是狼子野心也是詭計百出,就楊戩那心性,中招中計栽到人家手上跟吃家常便飯似的,與其讓他再次掛帥,還不如神仙們集體上吊自殺……所以這出頭鳥兒真是不好當啊,你說那幫老奸巨猾能怎樣?除了撚須沉默玩深沉,還讓他們說什麽呢?”


    寒少宇給鳥兒倒了碗酒,撇嘴擠兌,“還不讓我說沒規矩的話,壞鳥你看看你,開口一個‘老奸巨猾’,閉口一個‘集體自殺’……”


    鳥兒撒氣啪啪拍他手背讓他閉嘴,好似他閉了嘴就能掩蓋他是一隻壞鳥的事實。


    鳳熙搖頭,“還真別說,真有個掂量不清形勢的出頭鳥開口便勸了玉帝。”


    “誰?”


    鳳熙晃晃碗中酒,笑笑道:“還能是誰,整個天庭誰最多嘴?還會是誰,自然是太白金星那個老家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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