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東西?


    寒少宇不解。


    正待要問,兔子指了指他自己的左眼比劃。想起那年被丟入火山再度醒來眼前一片漆黑,當時抬手一摸,眼上蒙著布條,還有父親的解釋,明白過勁兒來。自己風寒入體又喝了許多酒,高燒不退,竟是左眼又起了變化。


    “你不想說可以不用迴答的。”小東西看他又看兔子,眼裏多了三分警告的意味兒,兔子很識相,“我就是作為一個郎中從未見過這種情況,純屬好奇罷了,沒別的意思……”


    “我知。”寒少宇答,“我是混種。”


    小東西沒想到他會迴得這樣幹脆,愣了片刻,動了動唇卻沒說什麽。倒是兔子笑得人畜無害,“早猜到你是混種,我們妖界也有混種的,可你就不覺得奇怪嗎?哪個混種是你這樣子的?”


    寒少宇微微蹙眉,“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小東西也在旁道,“阿水,有話直言,不要故弄玄虛。”


    兔子驚奇道,“哎!不是吧!兩位真沒注意到哪裏不對?”


    小鳥聽他這話更覺奇怪,“哪裏不對?你有話直說,不要繞彎子。”


    “師父可是記得咱們妖界那些混種?”


    小鳥點頭,“記得一二,他們怎麽了?”


    “不是他們怎麽了,而是您的神君大人怎麽了……”兔子見小鳥抬手要抽他,忙繼續說下去,“您看咱們妖界的混種,顯了本身打眼一瞧,那就能看出是什麽種的爹同什麽種的娘生的,但是您看看您的神君大人,若不是這一迴,我真會以為他父母都是應龍呢,難道這麽長時間,你們都沒注意到他這混種和其他混種有點不一樣嗎?”


    兔子這話一點,他倆立刻明白過勁兒來,別的混種不提,就寒少宇那徒弟戚曉風,就是個半人半狐的混種,他那樣子一看便知是混種,可寒少宇呢,如果身體裏的麒麟血沉睡不醒,他就是一條應龍,沒誰會將他同混種聯係起來。


    以前是沒注意,現在被兔子提出,就真覺十分詭異了。


    小鳥俊眉深鎖,兔子看他那愁悶樣兒幹笑數聲,“哎!這世間詭妙的事情多了去!又不隻這一樁,我雖然不知神君大人為何和其他混種不同,但作為混種的話,這樣子不是很好?細論可比其他混種占優勢呢,他不故意暴露身份,還有誰能看出他是混種,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這的確算得上好事,隻是如果可以,寒少宇著實不想這樣的好事發生在自己身上,若他不是混種,就不會發狂傷了蒼溟,不會傷蒼溟他便不會封自己的記憶,不會封記憶便記得青鳥,那那夜他一襲黑衣闖營,他認出就跟他走了,或是將他留下早成眷侶,雖說對四公主會落得個“始亂終棄”的壞名聲,但長痛不如短痛,結果對大家都好。


    還差幾日就要入冬,九重天上卻不似南郊那樣陰冷,守殿的統領說玉帝早上便來了,正同帝君在殿內議事,直到現在也未離開,這倒是省了再去一趟淩霄寶殿的工夫,隻是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竟然讓這二帝在一殿內議了幾個時辰?是因前幾日送上九重天的下神官嗎?


    寒少宇穿著金衫看著遠處的雲霧被晚霞映得通紅,他在想此時家裏的小鳥在南郊做什麽,袖子裏揣著一份名冊,青鳥的名字首當其衝,要在南郊建妖市,這是有史以來的壯舉,大小妖怪的名目自然要如實上報請帝君允準,可就是想不通小鳥為何要將自己的名字劃分到妖市那兒去。


    他是他的人(鳥),撇去這點不談,憑他出身鳳族,憑鳳熙給他的那塊標識身份的玉牌,即使他不願入正統神籍即使他隻願做個逍遙野仙,他也可以歸入他神殿,也沒有神仙會說三道四,無聊一些的家夥,撐死也就議論議論他閑散多年,眼界小了境界也越活越迴去了,竟然鬼迷心竅戀上一個野仙,至於帝君,他同誰上床同誰糾纏不清本就是私事,帝君是他主上,卻無權幹涉。


    但是小鳥不樂意啊……


    寒少宇也不知為什麽那小東西在這種事情上就這麽別扭,別扭得古怪,別扭得捉摸不透。


    當日他高燒清醒,兔子給他開了一副藥,藥量增加不說,藥效也增強不少,牙將煎出來時那種澀苦的臭味直從夥房陣陣吹進殿裏,他一骨碌從大石椅上翻起身,還沒開溜便被小鳥擒了,三下五下點了穴道,不是動彈不得,而是渾身乏力。


    小鳥捏了捏他的臉蛋兒,將那碗藥端來一勺勺吹涼,掰開他的嘴投喂得十分有耐心,寒少宇就感覺到澀苦的臭味在嘴巴裏上竄下跳,上到鼻子下到脾胃,都苦得像是在膽汁裏浸泡過,一碗下肚,眼冒金星,渾身酸軟也說不上來怎麽迴事兒。兔子說是正常反應,還讓小鳥那幾天別出去了,就在殿裏陪陪他,免得他趁他們不在又偷喝酒。


    小鳥自然答應,連續陪他三日,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喝了藥昏昏沉沉,而他坐在身邊,拿著那柄小刻刀在一塊木頭上戳戳刻刻地自己玩,有時他一覺睡過去,再醒他真的刻出了東西,看大致輪廓還可以,近看嚇死人,眼斜口歪,慘不忍睹,還非要強嘴說他是趁他睡覺時照著他的樣子刻的,他看那慘不忍睹的木像撇撇嘴,再看小東西那笑眯眯的俊臉和舉起的巴掌,不作置評。


    他要長成那個慘樣兒他還能看上他那真是天下第一的奇跡,也不知他雕那東西出來,是擠兌他的長相,還是擠兌自個的眼光。


    這種大實話當然沒敢說,又過了一日,小鳥對木雕失了興趣,又從房裏搬了棋盤書籍進殿陪他解悶,小鳥的棋藝真的不錯,可惜下棋就同行軍打仗一樣,他落子過於謹慎,又有些太過循規蹈矩,平了一局,被寒少宇窺破棋風,境勢便逆轉,後來兩局就成了單方麵的殺伐和打壓。


    “不玩了!不玩了!”


    下不過就成了小孩子,一雙白皙的手三下兩下拍亂盤上子,小鳥一臉沮喪抬眼瞄他。


    “不帶你這樣的!每次出其不意說些奇怪的話擾亂我思路!”


    “我說愛你有錯?”寒少宇抱著雙手盤腿覺得小鳥這樣頗好笑,“還是親你有錯?表白有錯?”


    “不是有錯!是!你沒錯!”小鳥惡狠狠瞪他一眼,“可是為什麽偏偏選在這個時候,你知不知道我在鋪一個大局,你一步跳進圈套,後頭就別想翻身!可你為什麽偏偏這時候說那些話做那些事攪合我!”


    “我確實不知你在鋪大局。”寒少宇支著腦袋答得淡定,“可兵不厭詐,容易被幹擾是你的弱點,棋局的較量,可不僅僅是在棋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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