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剛聽母孔雀這麽說,寒少宇還以為她的意思是正仙同野仙結緣,會有天譴或其他懲戒降臨,但想想又不可能,九重天並沒有相關戒律不容侵犯。


    不過按鳳熙的意思,這正仙同野仙結緣,其實就跟凡間的尊卑階級之別差不多,大部分凡人的姻緣講究門當戶對,竟然連神仙也一樣,這一點,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鳳熙還說他記得前幾年,有個神族後裔同野仙結緣,姻緣命定婚後美滿,可幸福日子沒過幾年,那個神族後裔終於熬不住外界流言蜚語,一紙休書同那野仙斷絕關係,生育的幾個兒子雖然天資很高,卻因為庶出,並不被家族所重,那野仙離開後,還被要求不得同子嗣往來,一人在外沒熬幾年就一命嗚唿了,而那個神族後裔雖傷心傷情了百載歲月,之後的某一年,前塵往事煙消雲散,又納了一房美妾,聽說還是個野仙。


    寒少宇聽他說的雲淡風輕無關痛癢,一顆心無比蒼冷,倒不是因鳳熙的冷漠,而是覺得故事裏的神族後裔實在稱不上神族,既已有前車之鑒,就該吸取教訓,或孤獨終老或和正統神族結緣,何必再去招惹野仙,害苦他人。


    他將想法說出來,鳳熙搖了搖扇子,歎了口氣,“二表兄確實不問世事太久,如今世風日下,這四海八荒還有哪個神族同二表兄一樣是熬得住寂寞之輩,或許真有,也是少得可憐。”


    從遇著母孔雀開始,雲藏和文興就沒怎麽說過話,寒少宇都快將這倆小子忘了,沒想到他們討論這個時他倆又湊過來。


    文興說鳳熙說的那件事隻是四海八荒這些年類似破事兒中的一樁,其實那野仙鬱鬱而終,好歹還活了些年頭,好歹他們分開時,那幾個兒子已經長大了,即使是庶出也有獨當一麵各自謀生的能力。還有更淒慘的,就發生在龍族。


    雲藏說文興說的事情他也知道,聽說大概是在二十五年前,龍族中一位水君的公子看上了個野仙,癡纏了人家幾個月將人家娶進府邸。結果這樁親事卻是瞞著水君和族人辦的,既沒托媒人說親又沒正式下過定親禮,自然不作數,那位水君知道這件事,強逼公子寫了一道休書將野仙休了,又在極短的時間內,托媒人在龍族內另為公子定了一樁親事。婚禮當天,那野仙挺著大肚子打上門搶親,公子卻冷著張臉並不相認,還罵野仙水性楊花,說她不知去哪裏搞了個野種,非要賴到自己頭上。野仙沒想到隻是闊別數月公子竟然翻臉不認人,往昔那些恩愛情深,徹底成了鏡花水月,於是心灰意冷離開,新婚當夜,府內彩燈高掛春宵苦短,府外心灰意冷,香消玉殞。


    “自裁?”寒少宇聽這件事更覺惋惜,“是不是野仙都這麽傻,換做是我,先殺了負心薄幸之人,再屠戮幹淨他全家老小,包括他新娶入門的一並殺個幹淨痛快,出了這口惡氣,即便被九重天通緝如何,即便遭受天譴又如何,反正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那是你……”鳳熙道,“換做是你,怎麽會落得這麽悲慘的境地,你的功績在四海八荒沒幾個神仙可比,誰敢辜負你了,辜負你的……敢問還有活頭?”


    寒少宇有些想笑,鳳熙說這話,怕是忘了還有個四公主,她辜負他兩千多年的相思如何?如今見麵就同他勢如水火又如何?他不能殺她,亦不能屠戮她全家,命運於他開了個玩笑,隻是這玩笑的代價有些難以承受。


    雖說四公主辜負他事出有因,可辜負便是辜負了,若那日她選擇舍棄那個孽子,卻可以活下來,卻可以陪著他做這四海八荒一對神仙眷侶。


    可惜……


    “其實這幾樁還是聽到知道的。”文興道,“不知道的比這悲慘的,誰知還有多少……”


    “不過祖父的話大概不會有這些問題。”雲藏笑道,“那位青鳥仁兄上輩子肯定積了大德,攤上誰不好偏偏攤上祖父,祖父如此道義,連個攔道兒的瘋婆子都能感化,又怎麽會在乎區區流言蜚語……”


    寒少宇瞪了雲藏一眼,越熟這小子越不像話,開口“祖父”,閉口“祖父”,叫得親昵,可細辨就是拿他開涮,還有那個‘仁兄’是怎麽迴事兒?小東西活得也有年頭了,憑什麽他就是祖父,小東西就是仁兄,這輩分差距真不像話。


    一路閑聊,鳳熙又提及去青丘探望半血狐狸的事情,雲藏也想見見半血狐狸,他很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家夥能受寒少宇青睞,還讓寒少宇主動將之收為關門弟子。


    “南郊應龍從不收徒弟。”


    這是四海八荒乃至九重天曾經神盡皆知的事情。


    “青丘白芷諾的上門女婿,白九櫻的未婚夫半血狐狸戚曉風是南郊應龍神君的關門弟子。”


    這是四海八荒乃至九重天,時至今日,神盡皆知的事情。


    關於此,寒少宇知道那些神族如何議論他,甚至某段時間,聽寒嘯天說四海八荒流傳著一些匪夷所思的閑話。那時青鳥還在殿裏休養,寒嘯天支支吾吾,怎麽逼問都不肯說。


    “二殿下你還是饒了我吧……”寒嘯天當時一臉無奈,“總之是特別特別不好聽的閑話,您隻要知道不好聽就是了,幹嘛非要管那些家夥說道什麽……”


    “你不提我也不問的。”寒少宇捧著書卷窩在他的石椅上,青鳥臥在他懷裏,懶洋洋地眯著眼睛打盹,“你既然提了,就要做好被我逼問的打算,你知道我的脾氣,老實交代,別讓我因這種瑣事動手修理你……”


    寒嘯天可憐巴巴望著他,半晌的沉默,終於將那些不好聽的閑話說出來:“那您可做好心理準備……”


    “廢話少說!”


    “他們說您是貪戀戚曉風姿色……”寒嘯天低著頭,隻翻起一雙眼睛瞄他,“說今日他是您的徒弟,沒準哪天就成您南郊神殿的另一個主人,他們還說您煎熬孤寂了這麽些年,南郊冷清,是該成親找個暖被窩的了……”


    什麽玩意兒!


    他貪戀戚曉風的姿色?


    什麽玩意兒!


    哪天戚曉風會成為他這神殿的另一個主人?


    什麽玩意兒!


    他收戚曉風為徒的根本目的,是為了讓他給他暖被窩?


    去他奶奶的爪兒!


    這幫無事生非的家夥真是喜歡滿口胡言,他們怎麽不拿這本事入凡做做善事,能將死人說活,也正好免了地府鬼差拘魂的麻煩!


    當時胸中憋著一口鳥氣,估計臉色難看得很,因為寒嘯天灰溜溜退出大殿,還關上殿門擺明不想同他待在一起。


    冷清的大殿燈光暖黃,光暈中青鳥臥在他胸口上,睜眼瞧他一眼,又眯著眼睛沉沉睡去,當時他有種錯覺,覺得小東西是在笑話他,笑話他收個徒弟都能引發一波閑話,寒少宇那時候隻是盯著青鳥,然後裹著他沉沉睡去,現在迴想,卻確定那時小東西是在笑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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