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曆曆在目,時過境遷光陰似箭,轉眼,曾經和八首蛟拌嘴的小丫頭也已身為人母,一窩鳥崽子都已經到了調皮搗蛋的鬧騰年紀。


    因凰烈那句成親的玩笑話,寒少宇讓牙將收了那兩盞燈籠,牙將有些不情願,卻沒有違逆,大抵是覺得可惜提著那兩盞燈翻來覆去地看,良久歎了一聲,將燈籠取下遞給侍衛,拿進庫中收好。


    牙將再爬上梯去取那些裝飾彩幔,寒少宇卻生出些憐憫,這些從下界提調的將士跟他一道兒過節確實可憐,往年他不在還好,還能紅燈高掛把酒言歡,誰知是如何自在逍遙的光景,而現在他迴來了,卻連個燈籠也掛不得。


    寒少宇站在殿前,看著風雨中飄搖的彩幔歎了口氣,讓牙將收了梯子,什麽都沒說走進神殿,殿裏倒是沒布置那些讓人糟心的東西,還和他走時一樣清冷,大抵是最近又下了雨,栽在後院的海棠落了一地,粉色的花瓣鋪在院子裏,成了這諾大神殿內唯一暖色的裝點。


    “二表兄……”


    凰烈叫了他一聲,動唇似乎想勸慰,這丫頭性情雖然豪爽,到底卻是個女孩子,到底有女孩子的心思細膩有女孩子的體察入微。不過寒少宇現在並不想說話,於是輕輕搖頭謝絕凰烈好意,凰烈隻好將想說的話又吞迴肚裏,同他一道坐在石椅上,望著殿外的風雨摧殘院中海棠。


    那日因二表兄突然‘失蹤’,同百花仙子告別有些倉促,一路追趕,終於是在錢塘江底逮到了二表兄這條大醉龍。後來同雲藏告辭,二表兄明明已經跨出水君府邸大門,又突然折迴,麵對雲藏笑得意味深長,而她因為本身是凰並不喜歡水,還暗自飛了二表兄好幾個白眼,怪他浪費時間。


    “祖父怎麽迴來了……”雲藏那小子見二表兄折返有些忐忑,大抵以為是哪裏唐突招待不周。


    “問你件事情。”二表兄伸手搭上雲藏肩膀,“如今天族太子羸弱,後宮明爭暗鬥,水君是否想過,若有一天兄弟相爭手足相殘,你是否有意角逐太子之位?”


    這話問出來雲藏嚇了一跳,不過還是很快穩住心神,恭敬直言:“祖父問這話是取笑我?我曆來對這類事提不起興趣,太子又無多過錯,天君不會隨意罷黜,我自小被抱養在下界,對九重天沒甚感情也不想參與政權之爭,除非涉及自身安全,不然對那些事是避之不及的。”


    二表兄點頭,瞥雲藏的目光意味深長,眼神又一掃一旁送他們出來的蝦兵蟹將,凰烈和他相處多年早有默契,瞬間明白二表兄想做什麽,急忙開口配合。


    “呀!”她不著痕跡摸去自己右耳上的白玉耳環,“我的耳環不見了,你們快幫我找找,莫不是掉在哪裏,那可是青鸞送我的……”


    那些蝦兵蟹將立刻低頭四顧尋找,她趁此機會同二表兄使了眼色,借口也許遺失在後院,讓二表兄同雲藏在此尋找,自己將那幾個蝦兵蟹將帶往後院,耗了幾個時辰,最終自然是‘找著了’,再次迴來,二表兄已同雲藏囑咐妥當,雲藏的表情同她離開時稍有不同,看來她打掩護的檔口,二表兄跟他交代了些不得了的東西。


    二表兄顯了本身駝她離開,遊得遠了些,她才開口問詢。


    “你不是不想摻和進天族政務的?”


    她騎在二表兄背上,透過仙障看水中景,雖然江水景色比不上東海富麗,但也算別致。


    “你和雲藏那小子都說了什麽?”


    “提醒他小心身邊人。”二表兄道,“我記得養傷期間,兄長提了半血狐狸的事情,說帝君的意思是讓我幫他寫一封擔保書……”


    “咱倆在談的不是雲藏嗎?”凰烈不解,“你又提半血狐狸做什麽,難不成你想他了,要不咱倆別急著迴南郊,繞個遠路先去青丘住幾天,看看你那徒弟過的怎麽樣……”


    因為姿勢問題她也不確定二表兄聽這話是不是衝她飛白眼,不過當時他心裏應該還挺無語的。


    “我的意思是寫擔保書順便寫道書信托人帶給兄長,讓他上書帝君,抽調雲藏去北郊隨便任個軍職……”


    “那這錢塘江怎麽辦?”


    凰烈清楚二表兄是擔心他們這趟給雲藏那小子招致麻煩,想保這孫兒一條小命,不過他什麽時候開始這麽有良心的她怎麽不知道,寒嘯天不是說以前每每跟二表兄提及他那些孫孫,二表兄都很不耐煩?


    “命重要還是權利重要?”二表兄道,“而且如今大勢,長江以南並不開化,雲藏窩在這裏當水君,這輩子估計也就是個錢塘水君,要是他去北郊,戰時隨便立個軍功,君上論功時兄長再替他說幾句,最差也能混個四海的水君當當……”


    “你什麽時候這麽關心孫子這麽有良心的……”


    二表兄的身體明顯一怔,什麽都沒說仰頭朝水麵浮上去,凰烈瞧那貨矯情的模樣,心裏不住埋汰。


    終於離開水麵凰烈長舒一口氣,二表兄化了形仍舊記恨她剛剛的調侃對她愛答不理,凰烈擠兌他兩句那貨的表情更臭,到岸邊百花仙子卻牽著匹馬在等,看來是好不容易尋過來,看這樣子,也不知道是等了多久。


    “兄長沒事吧……”仙子道,“早知有這一遭,我就不送你那些海棠花惹你傷心了,你自然也不會見到師祖,自然也不會知道那件事,你……”


    “此事和你無關。”二表兄答,“紙是包不住火的,你師祖既然不想做那層紙,那我遲早都會知道這事兒,對現在的我而言,知道比不知道要好,謝謝你送的海棠,這些花得來不易,我自會善待,倒是你……感情之事雖然是你私事,我負你情意在先,本沒什麽立場跟你說這個,但思索再三我覺得還是得說,文成並不值得你托付終身,如今鐵杉公主歿了,太子羸弱,這天族必然會有一場浩劫,文成是太子長子一定卷入其中,你還是離他遠一些,小心引火燒身……”


    仙子表情複雜,似乎沒想到二表兄會跟她說這個,“多謝兄長掛心,我的事我自有分寸,隻是不知道兄長……你會怎麽做?如今天族都是兄長子孫,若真掐起來爭的你死我活,兄長會站在哪邊?”


    不知是不是錯覺,仙子這番話在凰烈聽來頗有‘打擊報複’的意味,尤其‘子孫’兩字,被仙子咬得很重,她似乎就怕二表兄聽不出來。


    二表兄並不惱,“你是自己問,還是替文成問的?”


    “自己好奇。”仙子道,“文成雖對我有意,我對他卻沒那份心思,如今不止天族,其實九重天上下,四海八荒的神族都好奇兄長會幫哪個公子奪權,兄長可能還不知道,你待在錢塘江的這兩天,九重天的各耳目都來探過消息。”


    那雲藏還真成了眾矢之的……


    凰烈心中感慨,多年不見,她是真忘了二表兄的遠見和算計。


    “我不喜政權爭奪,自然不會參與這事。”二表兄答,“不過若我那孽子從中作梗,選了個不合我心意的,又恰好他選定的這個也是個孽障,孽障要是有些眼色不招我煩也好,若有朝一日他擋了我的道兒,我便會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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