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緊急,既然華東君已經追來了,其他人必定馬上便也要到了,江琊忍著奪眶的淚水,放開畢城,朝華東君撲通一下跪了下去。


    她叫了華東君兩年多的師傅,但卻很少行這樣的大禮。


    “後果我都知道,可是師傅,無論如何,我一定要送畢城走!”


    華東君聽了這話,眸子忽而便暗了,他仿佛有些不甘心似的,又問了一次:


    “你決定了?”


    江琊道:“對不起師傅,我知道此次必然又會給你帶來很多麻煩,但我答應,送畢城迴去之後,我會自己迴來向師傅請罪,向閣主請罰。”


    她抬頭望著他,含著眼淚,一字一句:“師傅,我一定會迴來的。”


    可華東君知道,這隻是一句空話了。


    畢城顫顫巍巍的俯下身將江琊拉了起來,慘白的臉幾乎已經沒了血色,說話也已經沒什麽力氣,但眼神足夠認真的對華東君道:


    “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她,也必定不會讓她受苦,我活著一日,便護她一日,即便將來有什麽不測,也會為她尋好後路,至於....華東君,對不住了。”


    華東君突然忽的一下背過了身去。


    他沒讓這二人看到他泛紅的眼眶,咬牙拋一下一句:


    “你們走吧!”


    隻見聽了他生清冷的話,江琊的眼淚忽的一下便止不住了,仿佛真的如同他方才所說的一般,二人的情誼,從此便斷了!


    山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華東君側耳聽,發覺之後,頓了頓,便退去了自己的外衣,反手扔給了畢城,道:


    “留下你的外衣和麵具!走!”


    畢城聽了他的話當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立即退下了自己外衣,扯下腰間的麵具一並給他扔過去。


    “阿初!我們走!”


    畢城抓緊江琊,拖著她踉踉蹌蹌的鑽進了一側的山林。


    華東君快速的穿戴好畢城的衣服和麵具,追來的各門派大路人馬恰好趕到。


    “他在那!魔頭在那!”


    “他受了傷,又沒有血鳶在手,不必怕他,去抓人!”


    “對,快抓住他!”


    聲聲高唿之下,華東君扶了下麵具,轉身閃進了道路另一側的樹林。


    ...


    後半夜。


    江琊扶著虛弱的畢城穿出叢林,剛小心翼翼的從常走的那條暗道徹底出了山後,便見到了牽扯馬等在那裏的楚傾澄。


    江琊很是不解:“楚姑娘?”


    看出了她的疑惑,楚傾澄也疑惑道:“是東君公子讓我提前在此等畢城的,此事你不知道?”


    江琊沒反應過來。


    形勢緊迫,容不得細究,楚傾澄看了下四周,對畢城道:“畢城,快上馬,趕緊離開這裏。”


    畢城點點頭,對江琊道:“阿初,上馬!”


    江琊聞言愣了愣。“畢城,既然楚姑娘來了,那便讓她送你迴南疆吧,我要迴去找師傅。”


    畢城卻抓著她不放,他道:“不行,你此刻迴去,隻有死路一條。”


    江琊:“可我師傅他......”


    畢城又道:“他不會有事,你叛逃,華東君無非隻是頂個被背叛的名頭,有雲閣主護著,沒有人能為難他,可你迴去若是他們要殺你,你覺得他會如何?”


    江琊被問住了。


    畢城又對楚傾澄道:“阿楚,你留下來,幫華東君照應一二。”


    楚傾澄聞言,點了點頭,繼而把韁繩交到了江琊手裏。


    江琊還沉浸在剛才畢城的問題裏,仿佛此刻才突然才想明白了她迴不來的真正意義。


    不是她不怕死就可以的。


    那個障礙不是她。


    而是華東君。


    楚傾澄也明白了。


    他道:“江公子,你救了畢城,如今定然被判定為攜他叛逃,他們若是要殺你,東君公子會處於何種境地,不必我多說,放心吧,我會留在岱山一段時間,伺機幫助東君公子,畢城交給你了。”


    畢城輕輕咳了一聲,人有些眩暈,江琊下意識的扶了他一把,才發現他隔著中衣服也已經能試出身體如著了火一般,他傷口太多,太嚴重,想必追他們的人很快就會到山下,不能再耽擱了。


    江琊隻好咬牙扶著他上了馬,自己也爬了上去。


    看著畢城有氣無力的趴在了江琊的背上,楚傾澄仿佛很失落,也很欣慰,她一直都知道,江琊早晚是要跟畢城走的,無論以何種形式。


    楚傾澄認真看了看畢城,繼而轉頭對江琊,無比認真的道:


    “江琊,照顧好他,也照顧好自己。”


    江琊鎖眉抱了抱拳:“楚姑娘,也請你盡力在眾人麵前幫我師傅說些好話,助他脫困,拜托了。”


    楚傾澄重重點頭:“放心,走吧!”


    江琊迴頭看了一眼身後巍峨的岱山,夜色裏送入雲端,偏峰小院兒根本望不到,咬了咬牙,拉起了韁繩,馬兒一聲嘶鳴之後,一步躍出了很遠。


    感受到身前之人無聲的啜泣,畢城一手接過她手裏的韁繩,一手輕輕將她攬進懷裏。


    百感交集。


    他終於如願以償的帶走了她,可並沒有如想象中的那般狂喜,反而很心疼。


    “阿初,對不起。”


    江琊淚如泉湧,耳邊隻有風聲。


    這一日,是她的生辰。


    ...


    甩掉了漫山遍野追他的人,華東君脫下了畢城的衣服,便立即迴了主峰大殿。


    他前腳到,邑輕塵後腳便迴來了,而他看見華東君沒有著外衫,便立即明白了為什麽眾人追了那麽久都沒有追上一個重傷的畢城了。


    此刻,他不得不承認,華東君此事辦的幹淨利落,他的計劃落空了。


    眼下畢城和江琊定然已經出了山下的鎮子,這本就是雲閣主的安排,他並沒有什麽更好的陷害華東君的計劃。


    雲閣主看著華東君如死灰一樣冰冷的臉,十分心疼。


    “東君,事已至此,便也隻能如此,師傅答應你,對於江琊以劍頂閣棄徒處置,不會繼續追究他的責任,你...想開些吧。”


    邑輕塵看了看雲閣主,也對華東君道:


    “東君,兩年前在江左,江琊與畢城之間的關係,看起來便非同一般,如今他肯作出此等悖逆之舉,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救他,想必更是不尋常了,你無需為此人感到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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