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輕塵答應了江琊的請求,派了弟子帶江琊去見畢城,也同意了讓她去見畢城之前去一趟藥房,取些傷藥。


    一切,順利的,寬泛的讓人有些不敢相信。


    畢城雖然並沒有像邑輕塵說的那般奄奄一息,瀕臨垂死,但傷的確實也很重,他躺在床榻上,在看到江琊出現之後,立即掙紮著坐了起來,問:


    “你不是被關著嗎,怎麽來這裏的?”


    江琊見他看到自己精神突然緊張了幾分,一邊拿出傷藥一邊忙著解釋:


    “放心吧,我沒有本事硬闖,是大師兄同意的,他說,你一直不用藥怕你有個萬一,劍頂閣不好跟各門派交代,我求了他,他才讓我來的。”


    隻見畢城聽了這話,皺了皺眉:“邑輕塵?”


    江琊點點頭,繼而對畢城道:“我還去藥房取了藥,你把衣服脫掉,我幫你敷上。”


    “啊?”


    畢城的思緒冷不丁被她這麽一句突然打斷了,繼而更是皺皺眉:“不..不太合適吧?”


    江琊卻說:“什麽時候了還計較這些,再不用藥,你的命都沒了。”


    如此,畢城沉默了一瞬,他倒不是不好意思,而且他自認自己的身體也沒什麽好看的,他猶豫的,是自己自脖頸兒以下,就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肉,全是猙獰的傷疤,他怕嚇到她。


    江琊有些著急:“畢城?快點啊。”


    畢城想了想,還是道:“別了,我自己可以,你把藥給我,轉過去。”


    江琊見狀,也隻好不勉強。


    待江琊轉過去之後,畢城才退去了上衣,忍著疼一聲不吭的自己上了藥,他身上的新傷劃破了原來的舊疤,確實很起來,很是聳人。


    待他穿戴整齊。


    江琊轉過來倒是打趣了他:“畢城,沒想到你臉皮這樣薄。”


    畢城:....


    畢城衝她眨眨眼,故意笑道:“那是,除非你答應嫁給我,否則可別想占我一絲一毫的便宜。”


    聽了這話,江琊這幾天以來,頭一次會心的笑了,他想,畢城可真是個心大的人,什麽情況下都不見他發愁。


    不過,她很快迴複嚴肅,湊近了畢城,小聲而神秘的道:


    “畢城,我想救你離開這裏。”


    畢城沒當迴事,笑道:“怎麽,你練就蓋世神功了?”


    江琊道:“不是跟你鬧,你看這是什麽?”


    畢城見她說著從腰間取出了一個小紙包,接過去聞了聞,繼而眉頭一皺:


    “迷藥?”


    江琊點點頭:“嗯,是我去取藥的時候,偷偷從藥房翻出來的,還有這個。”


    說著,她又取出了一個小瓶,畢城拿去再一聞:“解藥?”


    江琊道:“嗯,我此前偷偷聽師兄們說過,你體內的毒並未清楚幹淨,所以不能用內力,才不敢逃跑,服下這個解藥便行了吧?”


    畢城掂量著這個小瓷瓶,看著江琊半天,莫名其妙的笑了笑。


    他道:“小丫頭,今日你來看我之前,除了邑輕塵,還見過誰啊?”


    江琊道:“閣主找了我。”


    畢城:“嗯,說什麽了?”


    江琊道:“說了....讓我不要再給師傅繼續惹麻煩,讓我與他保持距離,不要....不要有妄想,還免了我的罰。”


    畢城聞言,點了點頭,有些許沉默。


    江琊便問:“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畢城笑笑,問:“問題便是,你可知今日放了我走,你會有什麽後果嗎?”


    江琊聞言低了頭,想了想,道:“我知道,會給師傅惹麻煩,閣主不會再輕饒了我。”


    說著,她失落的歎了口氣。


    “但是,畢城,我更想救你出去。”


    隻見聽了這話,畢城心裏一熱,眸子閃了閃,望著她,突然不知此刻該說什麽。


    解藥和迷藥,若非有人故意放在那裏,她必然是拿不到的,會出現這樣的安排,他並不意外。


    畢城眼下對於覬覦血鳶的人來說,是香餑餑,沒人舍得立刻殺他,而對於無意於爭搶的雲閣主以及劍頂閣來說,便是一個燙手的山芋,之前冒然抓了他,便隻一個極為不明智的盲目之舉。


    隻是此刻,他一時搞不清楚不,這是雲閣主想通了之後故意放他走,還是邑輕塵的另有安排,要設一個局名正言順的殺他。


    若是單單隻有雲閣主的意思,他讓江琊來做這件事,八成是要江琊跟著自己一起離開,別再霍霍他的好徒弟,這還好說。


    若是邑輕塵還有安排,那便會有諸多危險。


    不過,無論哪種緣故。


    但凡他選擇嚐試逃離,江琊都必須要同他一起走,而且從此以後,岱山之門她再也不能正大光明的踏進來,再也迴不來了。


    若是按照他以往的性子,必然是寧願自己死,也不願帶江琊跟他冒這個險,不願讓她承擔這樣的後果。


    可是,想到也許這是他此生唯一的機會,他心中又無比艱難的掙紮。


    沉默了良久,畢城看著她,淡淡一笑:


    “小丫頭,你知不知道,方才你這麽說話,我很為難啊。”


    江琊沒有聽明白,問:“有什麽為難?畢城,你不必為難,我們走一步算一步,先把眼下這關過了再說。”


    畢城想了想,幹脆直言說到了底,道:


    “阿初,今日你一旦隨我出了岱山山門,你與華東君即便不是恩斷義絕,可也再無可能了。”


    隻見江琊聽了這話,眉頭忽的一鎖。


    她想起了雲閣主說的話。


    “我...我與他本來便就是師徒,將來也隻能是師徒,本就沒有其他可能。”


    畢城不是看不出她心中的失落,他就是要把利害關係給她說的很清楚。


    “你應當知道,但凡我走,你便必須同我一起,否則不會有活路,華東君背負著劍頂閣的壓力,麵對武林各門派的討伐,無論如何都是保不住你的,你不可能有機會再迴來,我也不會再讓你迴來。”


    江琊聽了這話,鎖眉愣住了。


    畢城道:“對不起,阿初,我知道這很殘酷,但這就是現實,我也改變不了,所以,你想清楚,還救我嗎?”


    江琊沉默了一瞬,之後,很堅定:“救!”


    救你。


    但會迴來。


    即便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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