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婆婆的院子裏養了幾天,華東君身體無恙之後,還是第一時間先迴了主峰向雲閣主請了罪。


    雲閣主本就十分後悔和心疼讓華東君遭了那麽大罪,經婆婆那日一番痛斥,再念及華東君態度也還算端正,於是終於也是鬆了口,叮囑他日後務必避諱些後,便揮揮手,放他迴他自己的小院兒了。


    華東君迴來的時候,天朗氣清,惠風和暢,天空湛藍…


    江琊正好在院子裏練字,自從她故意把那個少了一橫的“琊”字寫了好多遍之後,這字便怎麽也改不過來了。


    華東君負手走過去看了一眼,淡淡的說了句:“又寫錯了。”


    江琊聞聲一抬頭,看見他,眸子一亮,眼圈忽的一下便紅了。


    “師傅?雲閣主放你迴來了?”


    華東君點點頭:“嗯。”


    江琊問:“是因為你……要成家了嗎?”


    華東君道:“不是。”


    江琊:“那是你答應了什麽嗎?會....趕我走嗎?”


    華東君搖搖頭:“沒有,流言平息了,師傅便放我迴來了。”


    江琊聽後,眸子重新亮了亮。


    華東君繼續道:“有我在,誰都不會趕你走,永遠不會。”


    聞言,江琊鼻子一酸,心道,他不會娶妻,也不會趕她走,那她便還可以繼續厚著臉皮賴著他了。


    心放下來,她低下頭,眼淚吧嗒吧嗒便落了下來。


    華東君見狀皺皺眉:“阿初,這些時日,委屈你了。”


    他伸出手,想去摸摸她的頭,卻不料江琊直接挨挨蹭蹭的靠進了懷裏。


    “師傅,我好想你...”


    “嗯。”


    第一次,華東君沒有勉強自己避諱,抱了抱她。


    ...


    南疆天鷹教大殿裏。


    畢城召集所有教眾,經過連續多日的商議,終於是將血鳶暫封劍的事敲定了。


    血鳶主邪,嗜血,封劍從此不造殺孽,天鷹教伏居南疆教眾不再踏足中原武林,同樣中原門派也不得踏入南疆城池,兩方互不侵犯,共謀和平,否則血鳶解封,江湖腥風血雨。


    畢城作出這樣的決定,退後了一步,也築起了高高的城牆,他親手劃下界限,兩方互不再犯,但凡誰破了這條規則,那便是主動引發武林殺戮,屆時血鳶衝出於世,江湖將永無寧日,首先被滅門的便是挑起戰端的那個。


    那時,江湖中還沒有那個門派敢主動攪弄風雲。


    天鷹教人全部在身上刻下了特製的烙印,也果真不再出南疆地域,外人再沒有辦法在外冒充作亂。


    畢城讓人將此消息散了出去,並親筆寫下了協議文書送往了江湖三大門派。


    此事引起了一番不小的轟動後,江湖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而自從迴了南疆,大小事務一波接著一波,畢城一直疲於奔忙,如今諸事落定,他終是安靜了下來。


    一靜下來,那些可以迴避的思念便如洪水,擋無可擋。


    這一日,畢城伏案,猶豫再三,拿起筆寫了幾個字,沉默半天,便還是將提起的筆放下了。


    他以為,想念是可以克製的,既然決心割舍,還是不要再去打擾了。


    唉....


    放下筆,畢城捏了捏太陽穴,歎了口氣。


    這時,從殿外跑進來一個紮著小胳膊跌跌撞撞的娃娃,這小娃娃閃著一雙與畢城同樣明亮的眸子,進了門便用他稚嫩的聲音大唿道:


    “哥哥,哥哥!今日謝崖叔叔帶我去集市了,我們給哥哥買了糕點哦!”


    聞聲,畢城抬頭看了看,眸子一溫,繼而又故作嚴肅的道:


    “好小子,不好好念書,就知道跑出去玩,找打是不是?”


    “才不是這樣呢,哼!”


    小娃娃聞言也不怕他,橫衝直撞的往他身上蹭。


    畢城無奈,隻得將他抱了起來,放在了腿上。


    身後跟著的仆從謝崖往桌案上放了一包糕點,俯首道:


    “世子,二公子說您近來似乎心情不好,這才拉著我去集市特意為世子買糕點去了。”


    小娃娃堆著肉嘟嘟的笑臉,道:“嗯,黃粱說,哥哥為教中之事日夜操勞,十分辛苦,阿霖還不能幫做什麽,便隻能為哥哥買些喜歡的食物啦。”


    畢城聞言,這才粲然一笑一笑,繼而捏了捏他的小臉兒,道:“好吧好吧,是哥哥錯怪你了,不過你也不錯啊,知道心疼哥哥了,嗯?”


    小娃娃笑嘻嘻道:“嗯,哥哥疼我,我自然更要疼哥哥,嘻嘻,不過,哥哥以前不是從不吃甜食的嗎,近來為何唯獨對紅棗糕尤其喜愛啦?”


    聽了這話,畢城想了想,便有笑笑,道:


    “大抵,就是因為以前沒吃過甜,但嚐過一次之後,便忘不掉了吧。”


    ....


    江湖暫無波瀾,岱山安穩如常。


    華東君和江琊師徒二人的日子,也有條不紊。


    平平淡淡的日子裏裏,華東君教江琊讀書,寫字仍是日常。


    至於功夫,他的態度仍然是她想學,便教,不想學,他也不主動提,好在江琊自己願意用功,經常跟著他一起練劍,偶爾也會受點小傷,闖個小禍,華東君也不過多苛責。


    這期間,華東君還帶她下了一次山,尋迴了一顆柿子樹。


    他們將那樹種在了在小院兒外的林間,與院子裏的那顆石榴樹遙遙相望,江琊每日澆水,細心照料,柿子樹活了下來。


    時光飛逝,光陰如梭。


    眨眼秋末,石榴樹結了果子,柿子樹也長高了不少。


    江琊的木劍耍的越來越有模有樣,輕功跳起來也能夠到石榴樹上最高處的那顆果子了。


    說起石榴樹上最高的那個果子,江琊每日晨起洗漱完,都會望著它看一會,心裏念叨著,那顆長在頂端的最大的石榴,必然是最飽滿最清甜的,等成熟了,她必然要第一個摘下來,給她的師傅嚐嚐。


    華東君不知她心中所想,見她總是望著那石榴樹,以為她嘴饞,經常讓婆婆做些甜膩的糕點。


    與江琊而言,華東君雖然仍是每日淡淡的,但這段時間安穩平靜,卻也是沒有再無緣無故的不理人和生氣了,她的日子輕鬆很多,每日樂嗬嗬的,沒再哭過了。


    這樣的輕鬆,直到冬季的一場大雪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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