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兒裏外的人,各自心中兵荒馬亂。


    與此同時,邑輕塵與雲曦從雲閣主的院子裏走了出來。


    經過一番商議,一番勸解,雲閣主終是消了氣,也答應不再繼續罰華東君跪,而是將他關在主峰,不讓他與江琊再見罷了。


    下山的一路寥寥數語,到了山門,邑輕塵執意要繼續送雲曦,送到山下鎮子裏的家為止,但雲曦卻讓他留了步。


    近些時日以來,雲曦終也是察覺到了邑輕塵對她的的那些,超乎姐弟之外的細致和關心。


    有些感情似乎永遠錯著位置,無法對等,她總覺得有些話,該說清楚。


    雲曦道:“阿塵,今日,我同東君表明了心思,但是他拒絕了我。”


    邑輕塵聞言,鎖眉道:


    “師姐,東君一時鬼迷了心竅,若是說了什麽讓師姐傷心的話,千萬不必在意,師姐這般好的姑娘,自然會有更好的歸宿。”


    雲曦聽後,笑笑:“嗯,我自然知道,而且他其實也沒說什麽過分的話,隻說師姐永遠是師姐,不可能會是別的。”


    她說這話之時,邑輕塵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緊接著便聽雲曦繼續道:


    “可是,我雖同他說了我絕非執念糾纏之人,但到底是自小到大的情誼,怕也是無論如何也割舍不下的,我心裏除了他,此後應當也再裝不下別的什麽人了。”


    雲曦輕聲歎息,話裏暗示著什麽,邑輕塵一聽,便就明白了。


    邑輕塵:“師姐,我......”


    “阿塵。”


    雲曦沒有讓他繼續說下去,沒有結果的話,便不必再說了。


    “阿塵,我也會永遠做你的師姐,不會變的。”


    ...


    雲曦拒絕讓他繼續送,邑輕塵隻能聽話。


    可望著她單薄的背影,他卻是暗暗的攥緊了拳頭。


    從小到大的情誼。


    難道,他對雲曦的感情就不是自小到大的嗎?


    難道,他就割舍的下嗎?


    邑輕塵無法理解,為什麽雲曦就是不能迴過頭來,試著看他一眼呢?


    他到底比華東君差在了哪裏?


    ...


    恰好坐在不遠處的山間冷靜的楚傾澄,恰好看到了方才一幕。


    也許此刻,最能理解雲曦和邑輕塵的,便隻有她了吧。


    方才她強打著精神沒有在畢城麵前崩潰,卻是在逃出小院兒之後,坐在這座孤獨的山頭上失聲痛哭了好久。


    怎麽能不難過呢,畢城於她而言,也是自小便放在心尖兒上的人啊。


    小時候,她為了能追上畢城的腳步,以柔弱的身軀,操刀習武,苦練技藝,期間受過多少苦,受過多少傷。


    可不論多苦,多累,多難見堅持,隻要一想畢城那張燦爛的笑臉,想到將來可以同他並肩攜手,她都可以堅持下來。


    長大以後,她為了能到畢城身邊,毫不猶豫的放棄了原本的榮華與安樂,闖入了這腥風血雨的江湖。


    不管見過了怎樣的險惡叢生,人心不古,隻要想到能在畢城為難之時,能幫上他哪怕零星半點,她也從未想過退縮。


    一直以來,她自認是了解畢城的,不顧一切的追著他跑,是因為她知道畢城背負的沉重與艱難,知道他所有的不安與顧慮,以為自己就這樣追下去,他終有一日會放下那些顧慮願意接受她的陪伴。


    年少時遇到他,是因為自己被他從劫匪手裏救了下來,那時候的他不過是個少年,那些年,畢城在江湖上行走,常常行俠仗義,鋤強扶弱,那段時間,南方的江湖上,這位少年公子的名號也曾被萬人讚揚過。


    天鷹教守護南疆一方安寧多年,卻因一把被人覬覦的血鳶劍,常常遭受明槍暗箭,那時有畢城的父親坐鎮,各方勢力也都不敢太過造次,可就在兩年前,老教主突然得了疾病,不日便撒手人寰。


    一時間,天鷹教失去了主心骨,內部風雨飄搖,年方十五六歲的畢城,作為天鷹教世子,隻得忍痛,擔起了守護一教安寧的責任。


    可那時他功夫並未登峰造極,無法利用血鳶震懾內外,為了不讓外人趁虛而入,他一邊日夜不休的苦練武藝,一邊對外封鎖了教主病逝的消息,隻說是歸隱。


    可歸隱的久了,總有些門派忍不住去試探,畢城為了避免殺戮,常常大事化小,即便吃些虧,受些傷,能避便避,能躲便躲,誰知,越發使得覬覦血鳶的人變本加厲。


    一次眾多門派聯合圍剿,衝入了天鷹教腹地,一路燒殺,並抓了許多老人和孩子,一把把利刃夾在他們的脖子上,逼著畢城交出血鳶。


    那一次,畢城終是忍無可忍,終於也動用了血鳶,一怒之下,把利用老人和孩子威脅他的人全殺了。


    那一次之後,畢城和血鳶以及惡名,便綁在了一起。


    此後,年輕的世子一夜成長,同時,也陷進了無盡的明搶,暗殺,陰謀與陷害之中,所有人再作惡全都是打這畢城的名號。


    可畢城卻從未因此記恨或憎惡什麽,他仍然常常四處奔走阻止殺戮,認真對待和守護他所認為的正義。


    即便旁人從來都不對他行正義。


    也因為他時刻處在風口浪尖,用他自己常說的話,指不定哪天飛來橫禍,他就.....


    所以,他從不對別人隨意承諾什麽,也不願意不拖累別人什麽。


    除了天鷹教的舊人,這些年也從不再交親近的朋友,更別說尋一個與他綁在一起,相伴一生的人。


    可終究是人非草木。


    楚傾澄知道,畢城終會有為一個人放下一切顧慮的那一日,她隻是期待著,那個人會是自己。


    然而,如今答案揭曉,那個不是自己。


    自己難過是真心的,為畢城高興也是真心的。


    此刻的楚傾澄很後悔,方才她隻是在畢城麵前忍住了自己眼淚,而沒能第一時間告訴他自己打心底裏是為他高興的。


    那是畢城啊....


    掙紮過,割舍過,方才他說的雲淡風輕,可楚傾澄知道,他掙紮的是什麽,任性的又是什麽。


    他不喜歡自己沒關係,喜歡男孩子也沒關心,重點是,他遇到了那個讓他放下了顧慮的人了。


    她怎麽會不替他感到慶幸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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