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就此故作神秘的側耳傾聽一瞬,緊接著,便見鷹主人他忽而又勾起嘴角對著江琊壞壞的笑了笑,道:


    “喂,小子,有人正往這邊來呢,想必是來抓你的。”


    “啊?”


    上一次被大夥兒漫山遍野的尋找,被二師兄罰了一通的記憶還很深刻,江琊不懷疑這功夫莫測的高手的耳力,一聽他的話腦子嗡的一下。


    “完了完了!這下又要被罰了!”


    她邊自言自語邊探著腦袋往下看,好在沒有發現山下有上次那樣的火光,略微鬆了口氣,又慌張的朝鷹主人拜了拜禮:


    “這位仁兄,我就先不跟你們繼續說話了,哦對了,這個給小黑鷹留的幹糧,你喂給它吃吧。”


    她從懷中取出了用帕子抱著的饅頭,鷹主人一看,愣了一瞬,仿佛聽錯也看錯了。


    鷹吃饅頭?


    “我真得走了,後…後會有期吧。”


    說完,江琊過去把那個饅頭塞進了鷹主人的手裏,轉身便往下跑,跑兩步突然又想起了什麽,迴頭道:


    “對了,劍頂閣平日裏不允許外人隨便入內的,你們也快離開吧,被師兄們發現就麻煩了,小黑鷹,你也保重哦!”


    說完,對他們勉強擠出個慌張的笑,繼而便蹬蹬的往山下跑去。


    鷹主人掂了掂手裏的饅頭,外頭瞧了一眼肩頭的鷹:


    “你這小東西,吃饅頭?”


    黑鷹撇開琥珀色的眸子:別提了。


    “哈哈哈!”


    鷹主人笑著看那漸漸消失在山路上的身影,搖了搖頭:


    “就這麽個笨小子,竟也能在劍頂閣做受訓弟子,嗬嗬,看來這百年俠門,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言畢,他將手裏的饅頭隨手往身側一擲,砸在了一顆大樹上,樹枝搖晃,從中落下了一把劍。


    長劍寬厚,通體黑色,雕刻的紋路裏,泛紅的紋路去,劍身盡是細芽兒,劍柄上還嵌著一隻振翅的黑鷹。


    鷹主人腳步輕移,接下長劍,嫻熟無誤的插在了背後的劍扣中,繼而轉身,撥弄了一下肩頭那隻鷹的鼻子。


    “走吧,小東西,本世子帶你吃肉去!”


    …


    江琊蹬蹬蹬的往下跑,剛跑到正經山路上,就撞上了隻身上山的華東君,她腳步一滯,差點兒連唿吸也停了。


    “師…師兄!”


    見她這慌裏慌張的模樣,華東君止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後看,一切無異樣,這才默默的鬆了口氣。


    而他一時間不出聲,江琊卻是更心慌了,當即出了一頭冷汗,不管怎麽樣,先低頭認錯再說。


    “對…對不起二師兄,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我保證,你…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聞言,華東君皺了皺眉,他其實沒有生氣,一早便知道這幾日她每晚都會來照料一下那隻受了傷的鷹,隻是今日見她上去之後久久沒下來,這才打算去看看。


    他也沒有要抓她責備的意思,隻是她這麽一說,反倒讓他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憋了很久才憋出一句:


    “你上次也是這麽說的。”


    “啊?我……”


    江琊使勁攥了攥手心,心道,完了完了,他這麽說不會是又要罰我了吧。


    “你的燈籠呢?”


    正等著領罰的人,冷不丁聽到這麽一句,反映了一會兒,這才想起,跑的著急,她忘了拿了。


    “春日幹燥,林間忌有明火,走吧,去取迴來。”


    說話間,華東君已經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這讓江琊更摸不著頭腦了,她默默的跟上他,不時的抬頭看看,望著他清瘦高挑的背影,看不到臉,很忐忑,一路上都在嘀咕。


    他到底生氣了沒,會不會罰我啊。


    夜間山林裏寂靜,蟲鳴的聲音和兩個人的腳步聲都很清晰。


    江琊一直在猜測她的二師兄此刻到底在想什麽,卻沒注意到二師兄已經輕車熟路的帶著她來到了黑鷹的小窩前。


    看了一眼那個空了小窩,華東君問了句:


    “飛走了?”


    “啊?”


    江琊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華東君又道:“那隻鷹。”


    江琊愕然:“師兄知道?”


    華東君不可置否。


    完了,師兄竟然知道小黑鷹的事,那應當也就知道了她去藥房偷藥的事,這下數罪並罰,她的小命兒,懸了。


    “師兄…我求你件事。”


    華東君:“什麽?”


    江琊委屈巴巴:“能不能輕點罰我,不要背書?”


    華東君:“…”


    …


    華東君取下了掛在樹上的燈籠,交迴了她手上,這便往迴走。


    江琊實相的繼續跟在他身後,小心翼翼的不敢大聲喘氣。


    無意與扭轉自己這個兇神惡煞般的形象,華東君隻覺得有幾句話想提點一下她。


    “劍頂閣規矩頗多,但也不是刻板不知變通,你救治那隻鷹,也算是心存善念,扶弱濟困是義舉,日後再遇此事,不必偷偷摸摸。”


    啊?


    江琊一聽,心中略鬆了鬆,怎麽聽著都不像是責備。


    “若有所需,坦蕩以求,不問自取非要不是君子所為,日後需謹記。”


    這一句,應當是說自己偷偷去藥房取藥的事,江琊聽了,有些羞愧的低了低頭,覺得師兄那好看的背影,自己都沒有資格看了。


    “師兄,我…我記住了。”


    “嗯。”


    繼續走了一會兒,華東君沒再繼續說什麽,江琊鼓足了勇氣,小心問了句:


    “那師兄…到底打算…怎麽罰我?”


    華東君:“……”


    怎麽又結巴了。


    “下不為例。”


    下不為例?下不為例就是…


    江琊忽而抬起頭,大喜:


    “師兄的意思是…不罰我了?”


    華東君:“嗯。”


    一顆石頭仿佛終於落了地,江琊高興的要跳起來,隻是鑒於怕在師兄麵前出洋相,沒敢。


    可歡喜之情卻是溢於言表,再看師兄覺得他更好看了。


    她挑高了燈籠,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了華東君的身邊。


    華東君:“?”


    江琊仰起臉,毫不遮掩的歡喜:


    “師兄!太黑了,我給你引路。”


    華東君:“…”


    燈下,稚嫩的小臉上盛開了一朵溫潤的花,那雙彎的像月芽兒的眼睛裏,有星光,目光觸及,華東君滯了一瞬,心跳漏了半拍。


    原來這世間,果然有一種人,能在蕭瑟的黑夜,讓你看到五彩斑斕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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