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陸茗兒痛哭的質問,陸知臨顯得十分激動。


    “茗兒,你要我告訴你為什麽不救他,嗬嗬,那你能不能先告訴我,為什麽同樣是親生的兒女,他待你們便是至親至愛,待我卻是連一個下人都不如!”


    這一問,陸知臨大吼一聲,雙眼當即漲的通紅。


    他繼續道:


    “自打我記事起,我的母親便告訴我,我父親是江湖中一個大門派家主,他心係天下,為江湖太平常常四處奔走,是個十分英武且有擔當的人!他很忙,可等他忙完手頭的事,就會來看我們!”


    “於是,我每日滿心期待,每日盼望,每日等著那位英雄的到來,母親亦然,這一等就等了十幾年!”


    “十二歲那年,母親病痛纏身許久,我多方打聽才知曉,那位忙於為太平江湖四處奔走的人,竟然就在我們所住城鎮的山上,青雲派的家主!”


    “如此近,幾個時辰便到,可是,他卻十幾年都沒來過一次!”


    “後來母親病危,昏迷之中吐露,唯一的心願便是走之前能見他最後一麵,於是,我托人送去多多封書信求他前來相見,可他卻始終沒出現。”


    “待母親含遺憾離世後,才來了幾個青雲派的弟子,他們將母親的屍骨匆匆那年掩埋,便強行帶我來了山上。”


    “當我第一次見到母親口中那個心係天下的人,我還是有一些僥幸的,心想終歸是兒子,親生兒的兒子!”


    “可那一日,他第一次見我,便因嫌棄我半點功夫都不會,罵我是廢物!當著青雲派上下所有弟子的麵,一腳將我從廳堂裏踹了出去!”


    “我年少的那些年,如何被整個門派上上下下嘲笑,鄙夷,遭人冷眼,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私生子的身份,甚至連端茶倒水的下人都可以隨意的踢打謾罵,茗兒當時還沒出生,根本不知道吧!”


    “後來我發奮練功,日夜不停,想著有朝一日能夠讓父親刮目相看,贏得他的認可!”


    “那一年的武林大會,我在廳堂前跪了整整三日才求得一個同往的機會,可換來的,你知道是什麽嗎?”


    “我換來的,不僅是他怕我出戰不利給他丟臉卻始終沒有讓我出場!還有讓我去替他喜愛的兒子陸澤生去死!”


    “那時巧逢畢城出沒,陸澤生不知因何殺了天鷹教一名教眾,血鳶劍至,他們要陸家的兒子償命,於是我們的那位父親,便生生把我推了出來!”


    “嗬嗬,他要我替陸澤生去死!我很費解,陸澤生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嗎!”


    “幸好那日遇上江兄等人替我周旋,撿迴了一條命!再後來,他因此事,認為我與劍頂閣的人相交好,為了拉攏與攀附,逼我我去岱山,討好眾人的同時,還要逼我討好岱山劍頂閣的雲姑娘。”


    “嗬嗬!他要我死纏爛打,求娶劍頂閣閣主之女,我誓死不從,我可以聽從他的安排,豁出臉麵,去接近並討好所有他需要的人,但絕不可辜負自幼便跟在我身邊對我不離不棄的丫頭!”


    “所有人都將我視為螻蟻之時,隻有丫頭還將我當做親人,可我的父親卻因此便要殺了她!我所有的恨意的反擊,都是從那時開始的!”


    “嗬嗬,後來他喜愛的大兒子死了,他才想起要勉強用一用我,然而卻仍是不信任,圍堵江琊搶血鳶尾的那次,我根本不知道!不過,也幸虧他的不信任,使我逃過一劫!”


    “那一日也許是天意如此!所有人滿山上下的尋,卻單單隻有我一人尋到了他!天意如此!”


    “嗬嗬!茗兒!你知道他臨死前是如何求我救他救我原諒他的嗎?嗬嗬,你可知,但凡他從前對我好那麽一點點,我都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他的血就那麽一點點流幹的!嗬嗬!!”


    …


    陸知臨說著,漲紅著雙眼,涕淚橫飛的大笑了起來,整個人近乎癲狂。


    陸夫人走過去抱住了他,紅著眼睛低聲在他耳邊不知說著什麽安慰的話。


    而旭風見狀,也過去抱住了被嚇得顫抖著痛哭的陸茗兒。


    其餘眾人,則皆是各自沉重的,默默的歎了口氣。


    陸晁之死與陸知臨有這樣重大的關聯,薛子初以為,出乎預料,卻也並不十分意外。


    因為私生子這個身份,想當年陸知臨在陸家的地位如何,他又受過多少冷眼與委屈,可想而知。


    可終究是血濃於水,生而為人血肉之軀,終究也不是真正的鐵石心腸,無論曾經內心藏著多少恨意,後來的這些年,每每想起父親到底也是父親,他內心又默默忍受著什麽樣的煎熬,也可想而知。


    一夜之間秘密被揭開,引得他一通棄訴,薛子初倒是不禁感慨,這到底是對他的懲罰,還是對他的救贖了。


    唉…


    …


    哭聲漸漸平息,人也都慢慢平靜了下來。


    安靜之中,江清忽而歎了口氣,繼而對陸知臨道:


    “陸兄!其實當年為你周旋,從畢城手裏救下你的,並非是我。”


    隻見聞言,陸知臨怔了怔。


    沉思片刻,他又苦澀的笑了笑:


    “那便應當是江琊吧!原來他們從更早之前,便已經有了交情。”


    當年陸晁將陸知臨推出去,恰好被江清等人撞見,那時,華東君,江琊,以及邑輕塵等劍頂閣弟子都在。


    可知那時,畢城身負血鳶,經人惡意傳揚,已經是當時江湖上殺伐狠辣,讓人聞風喪膽的魔頭,所謂正派人士的對立之人了。


    便是在這之前就已經因偶然機會與畢城結識過的江琊,得知了陸知臨是頂罪羔羊之事以後,瞞著眾人偷偷的與畢城說明真相,並替他求了情,才免他一死的。


    沉默了許久,陸知臨又道:


    “既然江兄與我說了這樣一個真相,那我也與你說一件事,當年,你父母之死,江左盟劫殺江琊,青雲派劫殺,甚至是劍頂閣一戰,幕後都是有人操縱的,都為同一人!而且此人,應當也是日前懸崖放暗箭,並秘密殺害你江左盟兩位弟子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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