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王弘也聽說了雪花食鹽的鋪子正在低價賣糧食,而且跟他們太原王氏糧倉被搶的糧食很像,幾乎是一個地裏種出來的,這就讓他火氣蹭蹭的冒:“去,把雪花食鹽鋪子的掌櫃給我找過來,必須要問清楚。”


    “不,本太守親自去,這個時候竟然低價賣糧,這完全是不把我放在眼裏。”


    管家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什麽。


    一個時辰後。


    王弘帶著上百府兵便把整個雪花食鹽的鋪子給圍住了,原本聽見消息來買糧食的百姓都被堵在了外麵。


    而很多的商賈也是冷笑著看這一幕。


    “你們掌櫃的呢?”王弘麵色不善的上前皺眉問了一句。


    很快從鋪子裏就鑽出來一個中年人,哆哆嗦嗦的拱手道:“拜見太守,我就是這家鋪子的掌櫃,姓吳。”


    王弘上前兩步,看著哆哆嗦嗦的吳掌櫃,露出了一個陰森可怖的冷笑。


    “吳掌櫃,請問你們鋪子的糧食是從何來的?昨夜王氏糧鋪的糧倉被歹人所劫,是不是跟你們今日所賣之糧有關係?”


    身為一郡太守,王弘也不是傻子。


    阻止百姓購買低價的糧食,說不好會引起民憤,何況太子殿下還在呢。


    所以用昨夜糧倉被劫做借口是最完美的,哪怕太子殿下來問,他也是為了查案。


    五萬石的糧食丟了,這可不是小事。


    他身為一郡太守,親自督辦此案也是合情合理。


    周圍的百姓本來義憤填膺,可聽了王弘的話都是目瞪口呆。


    昨夜王氏的糧倉被劫了?


    怪不得如此之大的陣仗。


    原來還埋怨的百姓紛紛都閉上了嘴。


    而吳掌櫃嚇得差點一屁股栽倒在了地上。


    其他人不知道王氏糧鋪代表什麽,他可是知道,那是五姓七望太原王氏的產業。


    惹了五姓七望,他有十個膽子也不夠嚇的。


    “沒......沒有,王太守我們鋪子可是本本分分做生意,那種偷盜搶劫之事我們可不敢啊。”吳掌櫃都快哭出來了,但還是強撐著解釋了一句。


    至於王弘根本不會相信他所說的。


    “哦?那你說說你們的糧食是從何而來?近日並未有大量的糧食運到吳郡,這些糧食是憑空變出來的不成?”


    吳掌櫃發現自己解釋不清楚,隻能求助似的看向了鋪子裏的馬周。


    所有人也是順著吳掌櫃的視線看了過去。


    馬周知道這個時候要是再不站出來,恐怕這些糧食都保不住了,甚至吳掌櫃和雪花食鹽的鋪子都會被抓,被封。


    “拜見吳郡太守,我姓馬,是長安聚寶盆商行的掌櫃。”


    長安聚寶盆商行?


    消息靈通的商賈紛紛都睜大了眼,想看清楚這傳說中的人物。


    就連江南四大家族的家主也是吃驚不小,剛才吆喝著賣糧的人竟然是長安聚寶盆商行的掌櫃,還真是一點都沒有看出來。


    王弘也是聽說過聚寶盆商行,現在太守府用的食鹽都是雪花食鹽,也就是聚寶盆商行賣出來的。


    “你是長安聚寶盆商行的掌櫃,為何會出現在吳郡?”


    說完這句話,王弘便覺得這事有些複雜了。


    怎麽就牽扯到長安城那邊了?


    而且太子殿下現在也親臨吳郡,他這是倒了什麽大黴,怎麽感覺鑽進了一個非常龐大的陰謀圈子裏。


    主要他還什麽都不知道。


    馬周也算是見過世麵,一個太守在他麵前並不是大官,所以很坦然的笑道:“本掌櫃是一名商賈,來吳郡當然是做生意了。”


    “至於來做什麽生意,那肯定是跟糧食有關,長安城人盡皆知我們聚寶盆商行什麽生意都做,我們家主聽說吳郡百姓糧價頗高,甚至很多百姓都沒有糧食可吃,便督促我過來解吳郡的燃眉之急,同時也是為了在吳郡做生意做準備。”


    聞言,王弘眉頭緊皺,不知道該不該信。


    可人家是長安來的,最主要聚寶盆商行非常的神秘,完全不知道背後之人是誰。


    太原王氏最大的生意便是食鹽。


    聚寶盆商行能在長安城混的風生水起,太原王氏竟然拿他們沒辦法,說明此人不好惹。


    馬周見王弘發愣,他便往旁邊走了兩步,舉起雙手高喊道:“諸位吳郡的商賈們,如果你們想跟聚寶盆商行做生意的,明日我會在繪春樓設宴,希望能夠跟吳郡本地的商賈打好關係,一起合作生意。”


    “我們聚寶盆商行雖然食鹽的生意已經賣出去了,但還有紙張、書籍、美酒、酒樓等生意。”說著頓了頓,他朝旁邊的夥計招了招手。


    夥計很快便把紙張、書籍等物拿了出來。


    馬周這才繼續介紹道:“就如此紙張,隻需要兩文錢一張,如果是商賈拿貨的話價格會更低,至於書籍的話......”


    劈裏啪啦介紹了一大堆。


    把在場所有的商賈和百姓都說愣住了。


    如此之大的紙張隻需要兩文錢?


    書籍隻需要幾十文一本,甚至還能夠租借?


    就連發愣的王弘聽見這些也是不敢置信。


    可他知道,如果再讓馬周說下去,其它五姓七望家族的人要有意見了,畢竟他屬下的官員當中可有不少五姓七望的底層官員。


    “馬掌櫃,我是問你糧食來源,並不是讓你在這裏吹噓自己的商品。”


    馬周收住了介紹的話,扭頭對王弘微微一笑道:“王太守,既然你誠心的問,那麽我就代表我們家主誠心的告訴你,這些糧食都是我們家主自家的糧食。”


    “別說供應吳郡百姓,哪怕是整個江南百姓都沒有問題,這樣的迴答你可滿意?”


    “你......”王弘氣得臉色發青,指著馬周的手指不斷顫抖。


    百姓之中很快傳來了歡唿聲。


    這不是表明以後的糧食都會如此便宜,跟之前賣的價格一樣嗎?


    商賈們和江南四大家族的家主們也是一愣。


    能夠供應整個江南道的百姓,這可是大手筆,眼下能做到這點的恐怕隻有五姓七望中的兩三家。


    因為有些世家也沒有那麽多的莊子種糧食,基本上自給自足是足夠了。


    他們也不敢輕易放話說能夠供應整個江南道。


    當然馬周這話也是李承乾說的。


    沒有那就搶,劫富濟貧,匡扶朝廷。


    馬周心裏不讚同,可是行動還是非常支持這樣的行為。


    看見百姓們開心的樣子,什麽罪惡感全都消失了。


    想到五姓七望的所作所為,什麽聖人之言也是拋之腦後了。


    做一迴山匪就做一迴山匪吧,一切都是為了百姓,為了大唐,為了太子殿下,值了。


    王弘看周圍百姓都開始起哄叫好,他氣的一揮手:“把他們全部都帶迴去,糧食來源沒有查清楚之前,雪花食鹽的鋪子先封了,不能營業。”


    “是。”很快上百名的府兵就衝上去抓人。


    見此,吳掌櫃直接腿軟倒在了地上,老淚縱橫。


    而馬周卻一點也不慌,甚至還舉起了雙手笑道:“王太守,你如此行為,我家家主知道之後一定會大怒,到時你肯定會吃不了兜著走。”


    要是以前,他絕對不會這麽說。


    可是沒辦法,從長安到吳郡,已經見識到了五姓七望太多的肮髒手段。


    對於五姓七望之人,馬周是真的一點好感沒有。


    拿著太子殿下的名頭耀武揚威也是第一次做,也不一定是最後一次,因為以後對著五姓七望之人,他都會如此囂張。


    溫柔是留給百姓的,囂張是留給五姓七望的。


    哼。


    王弘深深看了眼馬周之後,冷哼一聲便雙手負背的離開了。


    之後的事情府兵自然會做,完全不需要他去說。


    雪花食鹽的鋪子很快在幾十名府兵衝進去的時候就變成了廢墟,這完全不是封鋪子,而是砸鋪子。


    看的百姓氣憤不已。


    同樣商賈們和百姓卻是截然相反的表情,有幸災樂禍,有惋惜的。


    這消息頓時傳遍了整個吳郡的大街小巷。


    李承乾自然也是耳聞了,不過並未有多生氣。


    “殿下,難道你就不生氣嗎?”王泉匯報之後看李承乾淡然如常,有些奇怪的問道。


    “生氣?”


    李承乾嘴角微微勾起:“生氣有用嗎?低價賣糧,別說五姓七望那些人不同意,哪怕是吳郡這些投機取巧的商賈也不會同意。”


    “花大代價收購糧食,最後糧食價格掉了,他們可是要賠一大筆錢。”


    “這......”王泉愣住了,忽然皺眉道:“難道不想想辦法,如何救馬郎君嗎?”


    跟著李承乾這麽久,王泉並不認為太子殿下是這樣不顧下屬的人。


    現在馬周被抓了,李承乾卻絲毫不動的坐在庭院的搖椅上看風景,這很反常啊。


    李承乾瞥了眼王泉,抿唇道:“一動不如一靜,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現在戰爭才剛剛開始,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正在席卷整個大唐,這場戰爭中犧牲的壯士絕對不會是個別人。”


    “權力鬥爭終究是要人付出的。”


    “至於馬周,頂多挨一頓揍,不至於要了他的命。”


    唿!


    王泉聽完李承乾的分析,原本很緊張的心情也是慢慢放鬆下來了。


    被打一頓無傷大雅,隻要不傷及性命就行。


    李承乾見狀有些好笑,也不知道王泉怎麽這麽關心馬周起來了。


    不過這事絕對不能讓王弘隨意處置,該敲打還是要敲打:“衛規,去給王弘傳個話,聽話的狗有骨頭吃,不聽話的狗會被人吃,認清自己的位置,別什麽事都冒頭,槍打出頭鳥 ,如果再有下次,孤絕對不會放過他。”


    “是。”衛規不明白李承乾的用意,但還是答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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