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縫越來越窄,坡度也越來越大,行走起來更加不便,夏小白因為一隻腿被砸傷而不能快步走,坡麵上又長滿了古老的青苔,夏小白多次因為腳滑而差點跌下懸崖,幸好奕宸都沒有鬆手。


    夏小白既然選擇跟著他奕宸,他就要盡最大可能保她周全,奕宸潛意識裏認為:夏小白的信任雖然讓奕宸有些摸不著頭腦,因為奕宸不知道夏小白喜歡他,但是他明白自己也堅決不能辜負她。


    蜿蜒曲折的狹縫一直往懸崖內部延伸,鋒利的岩石像是一把把可怖的刀劍,夏小白好幾次因為沒有站穩而伸手去扶身旁的岩石,手心卻被鋒利的岩石割破。越往裏走,光線越暗,一方麵是深入到了懸崖,另一方麵是太陽已經徹底落下,天空正式進入黑夜。


    “會死嗎?道士說我鬼魂纏身,禍患之身,還說我有血光之災,我會死嗎?是不是今天?”夏小白在心裏問自己。“他會死嗎?對他來說,到底是第幾天了?我們,會一起死嗎?”夏小白借著一點微弱的月光看著奕宸的背影,她一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一邊在心裏問道。


    “如果真的會死,我會不會勇敢地告訴他,我為什麽會一路跟他來到這裏?死亡的時候是用來告別的,如果我告白的話,會不會很奇怪?他會如何看待我?但如果不說,他的消失是徹底的,而我死後還會變成鬼魂,我不說的話,我一定會後悔的……”


    “你怎麽了?”奕宸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夏小白,因為感覺到她的手指一直在用力,緊緊地抓著他,“害怕嗎?”“不是,”夏小白搖了搖頭,“我沒事。”奕宸也沒有刨根問底,繼續往前走去。


    “算了,還是不說了,他愛著那個公主,哪裏還有空隙聆聽我的情緒?他若真的會死,會消失,至少最後的時候,我都目睹了,參與了……”夏小白這樣想著,努力壓抑著自己難過的心情,若果可以,她真的不希望他消失。“哄”的一聲響,幾十把火苗頓時燃起,奕宸還好,倒是嚇到了夏小白。幾十把火苗沿著狹縫,是插在峭壁上的火把,奕宸和夏小白也借此看清了他們所處的環境,原來已經徹底進入懸崖內部!遠處依稀可以看見星星點點的火把,看來還有很長一段路。


    “……為什麽會忽然著起來?”夏小白看著這些火把並不覺得溫暖,她似乎更願意之前的黑暗,因為這火把亮得十分詭異,而且一路延伸!不知伸向何處!


    “應該是有‘人’在‘歡迎’我們。”奕宸平靜地說道。


    “人?”夏小白睜大眼睛,警惕地環顧四周,“是那個巫女嗎?”“不知道,也可能隻是一個機關而已,我們進來的時候,可能不小心觸碰到了。”奕宸解釋道。


    奕宸和夏小白沿著狹縫一直往前,最終來到狹縫的盡頭,豁然開朗,地勢也瞬間變得平坦,火把的熊熊烈火一直發出“哄哄”的聲音,不知道是因為火把常年沒有燃燒消耗了不少氧氣的緣故,還是躲在黑暗裏的神秘東西,讓進來的人覺得唿吸很不順暢。奕宸伸手拿了一個火把,繼續往前走去,最後看見一扇高聳的大門,看著雕花和形式,應該有不少年頭。


    夏小白看著那厚實的大門,問道,“我們,要進去嗎?”“你覺得呢?”奕宸反問了一句,但是沒有等夏小白迴應,用手臂撞開了大門,隻聽見“吱”的一聲長響,似乎拉開了夏小白心裏的一根弦。夏小白不安道,“這裏,感覺不太好。”這是夏小白的第六感,有時候準的要命。


    “是的,這裏少說死了上百人,陰氣很重,竟然建在這麽一個地方,常年照不到陽光,陰氣更容易積攢,空氣不流暢,陰氣無法驅散,長年累月,越發嚴重。”奕宸一邊說,一邊往裏頭走去。


    夏小白聽了奕宸的話,心裏更是不安。這不是依懸崖峭壁而建造的屋子,根本就是懸崖內部鑿出來的一個建築物,主人家是什麽心態,竟然喜歡住在這樣的地方。


    裏麵不再有火把,而是懸掛著一盞盞紅色的燈籠,亮著詭異的紅光,借著燈籠微弱的紅光和奕宸手裏的火光,夏小白沿途看到精美的雕工,除了一些門是木質的,其餘幾乎都是岩石直接雕刻而成,包括屋子的牆壁,但完全不覺得石頭的笨拙感,倒是巧奪天工,盡顯古代之人的智慧。


    走廊,前庭,假山,前院,後庭,裏麵空間很大,到處懸掛著紅燈籠,若不是從外麵走進來,完全想象不到是懸崖內部!“這裏的主人,非富即貴吧!”夏小白看著周遭的環境,感慨道。


    “應該是的。”奕宸認可道。夏小白注意到地上白色的粉末,問道,“這些白色的粉末是什麽?雖然不太明顯,但是進門一來,好像看到了好幾處。”


    “是骨灰,人死了以後肉身腐爛,留下白骨,最後白骨再慢慢風化。”“啊?!”夏小白連忙抬起腳,避開了白色的粉末。奕宸推開一扇門,同樣看到地上一些白色的粉末,桌椅都是岩石直接雕刻,所以依然保持著原來的樣子,沒有因為闖入者的血腥和主人家的驚慌失措而有半分挪動。


    “應該事發突然,闖入者多半是刺客,動作敏捷,行動快速,主人家都來不及做出反抗。”奕宸相信能在這裏建造大規模建築物的人家並非普通人,就算沒有權勢,也一定家纏萬貫,既然有錢,就會首先想到人生安全,估計這百餘人裏麵,有不少是身懷絕技的人。


    扁!冥王才不會管他現在的處境如何窘迫,他是否永世消失也與冥王無關,那麽他奕宸又為什麽老老實實地做了地府勾魂使者那麽多年?!


    “嗬嗬。”奕宸幡然醒悟,他似乎從沒有為自己活過,他沒有為自己做過任何事。他為冥王辦事,為地府效力,因墨胭屠城,殺戮成魔,也因此在地府受地獄煉火之刑。


    “吱咯”幾聲,遠處一扇扇精雕細刻的門打開。“你聽見了嗎?”夏小白轉頭看向身旁的奕宸。


    奕宸聽到門開的聲音,但不足為奇,這裏死了太多人,所以積攢了濃鬱的陰氣,唯一的通風口就是那條狹縫,所以偶有山風吹進,灌入這座府邸之中,衝擊了裏麵積攢的陰氣,相互衝撞而形成風麵,故而吹動門也不奇怪。“我們要不要換一條路走?”夏小白提議道,這狹縫直通到了這座懸崖內部的府邸,應該不是他們要找的路。“這裏應該連著另一條出口。”奕宸篤定道。這裏空氣並不通暢,但奕宸還是可以感覺到空氣微弱的流動,若不是濃鬱的陰氣,幾百年前還不至於如此壓抑,至少可以供這上百人愜意的生活,從擺設和府邸的格局來看,主人家的生活品質遠遠高於一般人,甚至十分講究。


    奕宸手中的火把已經快燒到了末梢,火苗也即將熄滅。若是用懸掛著的紅燈籠,奕宸似乎並不滿意,紅燈籠裏的光線太暗,但他若再出去換一把,便要返迴,府邸很大,這一來迴也要不少時間,奕宸隻好放棄選擇火把。


    “拿著。”奕宸將火把遞給夏小白,然後轉身去取懸掛著的燈籠,可是當奕宸迴過頭的時候,身後的夏小白卻不見了。“人呢?”奕宸看向四周,空無一人,隻有燈籠星星點點的紅色亮光,十分詭異。


    “該死!”奕宸快步行走在這府邸之中,尋找夏小白,說道,“夏小白,你搞什麽鬼?”夏小白不可能這麽短的時間裏離開府邸,所以她隻能在這裏麵,據奕宸對夏小白的了解,她也不可能不辭而別,之前讓她離開,她都沒有離開,在這樣的環境下,她斷然也不可能自己一人離開。


    遠處一道紅色的影子緩緩地掠過門檻,遠處若隱若現地傳來女子的輕吟聲,聲音甜美,悅耳動聽,“貌豐盈以莊姝兮,苞濕潤之玉顏。眸子炯其精朗兮,了多美而可視。眉聯娟以蛾揚兮,朱唇地其若丹。素質幹之實兮,誌解泰而體閑。既姽嫿於幽靜兮,又婆娑乎人間。”奕宸聞聲轉過身,看向遠處一個屋子,聲音正是從裏麵傳過。“奮長袖以正衽兮,立躑躅而不安。澹清靜其兮,性沉詳而不煩。時容與以微動兮,誌未可乎得原。”


    “意似近而既遠兮,若將來而複旋。褰餘而請禦兮,願盡心之。懷貞亮之清兮,卒與我兮相難。”……奕宸三步並成兩步地趕去,“呯”的一聲撞開了門,聲音戛然而止,屋裏也空無一人!這是一間書房,石桌上有一盞銀製的燭台,筆墨紙硯,樣樣俱全,桌麵上還平攤著一本書,正是《神女賦》,也就是剛才被人輕吟的辭賦。


    正是《神女賦》,也就是剛才被人輕吟的辭賦。


    然而書麵、桌麵、凳子、地麵,均有白色的粉末,想來當時這裏有一個人正坐著在看書,忽然有人破門而入,速度極快,此人便遭遇了襲擊,不幸喪命。奕宸見夏小白不在,便轉身離開,往另一邊走去,然而就在這時,書架叢裏緩緩地飄過一道血紅色的身影,在黑暗裏,露出一抹笑意。“吱咯”一聲,有一扇門被打開,依然是紅色的身影掠過門檻,不急不躁。奕宸似有不悅,他同樣聽到了聲音,但不排除是夏小白,所以還是往前走去。奕宸覺得,早知道夏小白這麽不聽話,她不願意走,也應該趕走她。


    “嘩嘩”的聲音,從遠處的屋子裏傳出,那是水聲!這裏哪來的水?奕宸走近屋子,卻沒有直接推開門,因為他感覺有人在戲弄他,就像剛才書房那一次,估計他這一推門而入,又是一場空。這裏不可能有活人,即便有也是幾百年前的“人”,可若是鬼,奕宸怎會不知?這府邸死了很多人,雖然陰氣重,但是奕宸可以肯定,這裏沒有鬼魂!可是這些聲音,不可能憑空出現,而唯一的可能就是走散的夏小白,奕宸想到這裏,最終還是推開了門,想著必須把夏小白拎起來丟掉!然而門一打開,屋子裏還是空的!奕宸並沒有見到夏小白,隻看見屋子中央放著一個雕工精美的木桶,再仔細一看,白,隻看見屋子中央放著一個雕工精美的木桶,再仔細一看,這好像是女子的閨房,那木桶應該就是女子沐浴用的。


    木桶裏並沒有水,可是奕宸剛才卻聽到了水聲!好像是有人沐浴的聲音。“該死!夏小白你給本大爺出來!別玩了!”奕宸有些慪火,跨出了門檻,他沒有注意到,閨房裏麵,有一扇衣櫃被打開,還有一件血紅色的衣裙垂在了地上,而衣櫃裏麵,掛著的衣裙都是血紅色的!不對!奕宸覺得不對勁,不可能是夏小白!難道是那女巫來了,或者女巫一直都在這府邸之中,看著他們進來的?是啊,奕宸和夏小白進來就是被吸進來的,就是因為女巫!而且逝銘刀也被她奪了去,她既然可以窺視到屏障邊緣的情況,在這屏障裏麵,不就是她的天下嗎?!


    那麽,夏小白不是在惡作劇,而是有危險!然而就在這時,遠處再一次傳來幽幽的琴聲,還有女子的吟唱聲,“精交接以來往兮,心凱康以樂歡。神獨亨而未結兮,魂煢煢以無端。含然諾其不分兮,揚音而哀歎……”該死!奕宸此刻才開始後悔,冥王動手的時候,他奕宸就不該毫不反抗!挨了三鞭奪魂鞭,消除了他大部分的力量,甚至挖走了他的心髒,最後連身體都不見了,他為什麽從來沒有想過要反抗?!


    該死!他為什麽要聽命於冥王!落得如今這個下場?被區區一個女巫戲弄?被景延看扁!冥王才不會管他現在的處境如何窘迫,他是否永世消失也與冥王無關,那麽他奕宸又為什麽老老實實地做了地府勾魂使者那麽多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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