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劉的身體本就冰冷,但是被奕宸占據之後,似乎不僅僅是冰冷,還帶著地府之人獨有的寒意,並非冷到刺骨,而是冷到令人無法漠視,甚至帶著一絲霸道的存在感。


    那隻手輕柔地貼在夏小白的臉龐上,夏小白微微一動,卻沒有醒來,似乎夢還做得不錯,不願意醒來,也因為過於疲憊。那修長的手指眷戀地摩挲夏小白臉龐上的皮膚,她這個年紀最好的狀態,即便疲憊不堪,皮膚依然細膩光滑。一直挽著夏小白脖子上的另一隻手臂也很配合地沒有動,似乎是怕吵醒夏小白。


    專注的凝視,保持不動的姿勢,這些不符合常理的舉止,是因為小劉而發生的,隻是奕宸控製不住身體做了這樣的舉動。然而奕宸的眼睛似乎出現了錯覺,這一次竟然覺得夏小白長得也不錯,一開始還是被動地注視著夏小白的睡顏,因為小劉的緣故,然而久而久之,奕宸也接受了這樣的凝視,甚至在某一瞬間開始,奕宸不再去思考那些煩惱的事。


    他不僅忘記自己最近兩天遭遇了什麽,忘記了冥王的事,甚至還忘記了鬼城墨胭的事,他什麽都不願意想,隻是安靜地凝視著夏小白,這個執拗而善良的蠢女人,竟然引起了他奕宸的注意。“交易?!什麽!讓我做誘餌?!那是鬼哎!讓我做誘餌?”“不行!不可以收了我哥哥的魂魄!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就是了,嗚嗚嗚……誘餌就誘餌吧,但你說過不會讓我死的!”


    “可怕……可怕……靈車……純陰性體質是我從小可以看見鬼的原因……”“求你了,別再逼我了!求你了,別再嚇我了,我隻是想平淡地過普通人的生活,我已經很努力學著像普通人那樣了,求你別再逼我了,別再嚇唬我了……”


    “你就是地府史書上記載的唯一一位地府勾魂使者,小八爺?天哪!竟然是你,你就站在我麵前?!太酷炫了吧!”


    “什麽?讓我替代你?不行,不行,我不行。”“我怕,我怕自己不行,就算你教我,我覺得還是不行。”“我好餓,我好像很多天沒有吃飯了,你都不需要吃飯嗎?”“我看見了鬼,一個血淋淋的女鬼,穿著病號服,好可怕……”


    “我覺得你這麽做不對!你不該殺了她!‘鬼魂性本善’,你根本就不了解她!你根本就不懂愛,他們是相愛的,她愛他,是她不願意離開陽間的唯一理由,她沒有做錯事,她隻是想留下守護她愛的人!”


    “你這個冷血無情的家夥,你不懂得愛人,所以你才會否認這一切!”


    “你就知道殺戮,是鬼就該殺,就該殲滅嗎?你都不分青紅皂白!你殘暴!”奕宸竟然想起夏小白曾對他說過的話,包括夏小白喝下孟婆湯之前的時候。夏小白,一個因為特殊體質而被困擾的人,一直努力地學著樂觀,學著像普通人一樣活著,是奕宸為了自己的私欲,想要擺脫這個身份而強行闖入夏小白的生活,甚至一意孤行地將夏小白拽進他所熟悉的世界。然而,力是相對的,萬物也沒有絕對。在奕宸破壞夏小白普通生活的同時,奕宸的世界也因為夏小白的加入而改變了,所有的事情,不再按著原先的軌道前進,而是被徹底打亂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夜空裏的星辰也改變了軌跡,幾乎沒有人在這裏點還醒著,人們打著滿意的鼾聲,等待著新的一天的開始,用睡眠的方式放鬆身體,迎接第二天新的忙碌。小劉似乎不排斥這整夜守護著夏小白,如果可以,小劉甚至願意一直這樣守護著夏小白,小劉認為夏小白理應受的這些關懷,正如夏小白曾對他的關心和在意。


    夏小白雖然算是半個陰間的人,但是畢竟是個活人。這也是小劉難過的事,畢竟陰陽兩隔,小劉和夏小白之間似乎已經隔了遙不可及的距離。不過,最讓小劉後悔的事,自己作為活人認識夏小白的時間卻那麽短,若是早一點遇到就好了。什麽被大排檔的老板當成吃霸王餐的不良少女,還用冥幣捉弄人,若是小劉早一些認識夏小白,天天請她吃,想必他也會願意的。那挽在夏小白脖子下的手臂動了動,似乎因為長時間不動而有些不自然,這個舉止也影響到了小劉的意識,但小劉並不覺得不舒服,自從知道自己死亡的事實以後,他徹底失去了所有的身體感知!


    難道是奕宸覺得不舒服?不過最讓人吃驚的是,那手臂成收攏的趨勢,同時彎曲向上抬起,夏小白的身體也隨之被托起,那柔軟的長發如同瀑布一般,夏小白也因此被弄醒,還沒有搞清楚自己身在何處,甚至還沒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的唇被一陣微涼的柔軟堵上。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的夏小白猛然睜開了眼睛,一臉懵逼,吻她的人是小劉吧?可為什麽夏小白卻看得像奕宸?!分明是那家夥的輪廓!而夏小白前一秒還在夢境裏見到了那家夥!不過他們在為市一醫院的事而爭吵。


    “喂!喂!幹嘛?!”夏小白瞬間驚醒,意識清晰,困意全無,但是心裏抓狂,然而夏小白的脖子便挽著,固定地妥妥的,那貼在她臉龐上的手也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因為堵上了嘴唇,夏小白的獨白也完全說不出。


    “喂!喂!住手!不是!住口!喂!”夏小白依然沒有搞清楚狀況,發不出完整的音,內心也一樣懵逼,夏小白的手胡亂一撐,抵在了奕宸的胸口,夏小白卻絲毫沒能推開他。


    ?故而出現一個陰差,自己又不再是活人,劉昊澤並沒有懷疑陰差的存在。看不見!但是劉浩然能感覺到一陣殺氣,雖然很微弱,但依然能感到一陣不安。


    “我的天,什麽狀況?我隻是睡個覺而已!完全沒搞懂狀態!”夏小白內心是抓狂的,這個時候她都沒有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那套公寓,自己也不是倚靠著欄杆在睡覺,而是到了車上。帶著寒意的魔鬼就在掠奪夏小白口中的柔軟觸感,似乎嚐到了一絲馨甜而更不願意撤離。然而這個狀況卻讓夏小白有些難以接受,她甚至沒法好好地唿吸,意識也有些混亂。


    “說好的安全感呢?!為什麽有種災難臨頭的感覺!給我住手!”夏小白並不厭惡這樣的觸碰,反倒覺得像是冰天雪地裏的雪蓮,甚至有些讓她暈了方向,但就是因為這樣的感覺,她才更加抓狂!“我去!”這個時候,同一具身體裏的小劉也有些鬱悶,這不是他的身體嗎?為什麽跟他毫不相幹?!他不僅沒有任何感知,反而覺得自己才是外人!“給老子住手!不然身體不借給你了!就算你有強硬的後台,你再這樣,老子跟你拚了!”小劉也開始抓狂。


    奕宸忽然鬆開了手,夏小白的身體因為重力作用,加上突然失去支撐而砸下,落在了奕宸的腿上。“吵死了。”奕宸嫌棄道,卻不知道他在指身體裏的小劉還是夏小白。夏小白連忙爬起身,退到一旁,靠著車門,和奕宸拉開一段最大的距離,夏小白才發現自己在警車裏,她神情緊張地看著若無其事的奕宸,質問道,“喂,奕宸!你幹嘛啊?!”


    奕宸一臉平靜地看著受驚小鹿般的夏小白,他雙手一攤,說道,“不關我的事。”夏小白雙頰通紅,心髒一直狂跳不止,氣勢倒是十足,問道,“喂!什麽叫不關你的事?!不是你趁我睡覺,占我便宜嗎?!”


    “這身體不是我的。”奕宸平靜地說道,一臉與他毫不相幹的表情,似乎真的不是他幹的一樣。身體裏的小劉簡直要氣炸,喊道:“我去!得了便宜還賣乖!你小子還把黑鍋甩我頭上!”不過小劉這聲音隻有奕宸聽得見,夏小白完全不知。“……是……嗎?”夏小白也有些疑惑地問道。夏小白的初吻就是被奕宸那家夥奪走的,最後還被他說了句,果然沒什麽感覺。氣的夏小白差點咬斷了舌頭。


    然而剛才那個吻,讓夏小白有些意亂情迷,一直都嫌棄夏小白的奕宸,斷然不會那樣,差點都讓夏小白誤以為他似乎喜歡……吻……她……夏小白想到這裏,臉又“唰”的一下紅了個遍,這想法打死她都不敢說。“等一下……是小劉?天,他怎麽可以幹出這種事……”


    夏小白瞪大眼睛,十分震驚,姑且不說小劉沒有呈現出死亡的可怕模樣,她被吻的時候也沒有覺得可怖和血腥,反而像是觸碰到了天山雪蓮的花瓣,帶著寒意和清香。


    小劉崩潰,“我去!你小子真是夠了!老子身體不借你了!自己幹了壞事,竟然毀我聲譽!讓我背黑鍋!你小子好意思說不關你的事?特麽跟我才毫不相關好嗎?!”“你有本事就趕本大爺出去,要不然,不要再囔囔了,白費口舌。”奕宸迴答小劉。“敢情你小子是騙我的?!”“沒騙你,等本大爺找迴自己身體,不僅還你這具破爛,還保你自由之身。”“為什麽老子覺得你越來越不可信了?!”


    “本大爺認識你嗎?你愛信不信,有本事就把這具破爛搶迴去,現在被本大爺占了,你已經沒有話語權了。”“你小子夠狠!老子跟你沒完!”“你還能怎麽著?你再囔囔,後悔的事可不止這一件。”“難不成你小子還要栽贓陷害我?!”


    “那就看本大爺心情了。”奕宸說著便開門下了車,走到警車另一邊,來到主駕駛,發動了引擎。


    此時天已灰蒙蒙,用不了多久就會天明。奕宸和小劉的對話,夏小白一個字都沒有聽到,她隻是覺得無地自容,趴下身,埋著頭,估計奕宸把車開到荒郊野外把她賣了,她都沒有心思去計較,她依然無法接受剛才的那件事。迴顧奕宸借用小劉身體之事:小劉因為受了死亡的打擊,整個意識都處於崩潰的邊緣,小劉在車禍現場待了很久,一直到接受事實真相為止。小劉全名為劉昊澤,警察學校畢業不到半年,分到程闖一組,算不上年輕有為,但是有一腔熱血,勵誌做一名好警察。


    劉昊澤認清了現實,也因此明白張教授和夏小白的一片好心,尤其是夏小白,劉昊澤認為自己也應該為夏小白做些什麽,以迴報她對他的友善。每個鬼都是一個個體,但是鬼和鬼之間,一般不會發生衝突,正常情況下,甚至沒有過多的接觸,當然排除一些特殊情況。女屍和劉昊澤之間也是相互獨立的,當劉昊澤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以後,女屍卻早已認出了劉昊澤的真實身份,所以女屍襲擊夏小白的時候,劉昊澤衝進老餘家,女屍暫時選擇迴避而放開了夏小白。


    劉昊澤不知道女屍和夏小白之間的淵源,但是知道女屍襲擊過夏小白的事,所以女屍在土崖村,夏小白在土崖村,劉昊澤就不會不管不顧,他必然要迴到土崖村。警車再次迴到土崖村的村口,劉昊澤才熄火,便聽到一個少年的聲音,“死人就該有死人的樣子,踏踏實實做個陰本大爺說了,可以停止腐爛,你聽不懂嗎?”奕宸的耐心消耗得有點多,因為他今日已經破格說了這麽多廢話,對方還是喋喋不休地問,還真有點讓奕宸反悔了,考慮要不要換個身體。


    劉昊澤也聽出了奕宸的不耐煩,甚至有隨時走人的意思,劉昊澤說道,“哇,你這個人,脾氣還真是不好。”“嗬嗬,”奕宸笑了笑,又道,“這麽多事,一直都讓本大爺一人幹,不火才怪,哪來好脾氣?就算有,那也是幾百年前的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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