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霄之上。


    我以虔誠的姿態,跪在佛祖麵前,眼眸低垂,盡量壓低頭。


    有淚從眼角滑過,跌到地上。


    佛祖的聲音清冷,好似從遙遠的九雲之巔傳來,他問我:你可曾後悔?


    我揉了揉眼,抬頭看佛祖,他的眼神裏滿是悲憫,令我原是煩亂的心靜了下來。


    我毫不猶豫地道:“不後悔。”


    佛祖歎氣道,“罷了,既是你的決定,便遂了你的念想吧。”


    隨後佛祖揮了揮衣袖,我感受到周圍有一團金光籠罩著我。


    我的耳邊傳來琴聲,似是琵琶,又似古箏,哀轉久絕,久久不息。


    眼前是一片竹林,有男子在舞劍,刀劍劃空的聲音和琴聲相互交融,構成了美妙的音。


    而後的事情我便記不得,隻是那滴滾燙的淚在地上留了很久,才蒸發掉。


    一


    蘇阮在紅杏樓裏遇到了月。


    台上鶯歌燕舞,婉轉流連,台下葡萄美酒,觥籌交錯。


    彼時月公子坐在台下,手上端著一杯茶,正細細品味,似是在思忖些什麽。


    已是傍晚,樓裏的燈光有些昏黃,月公子一襲白衫,清冷的氣質使得他在眾多賓客裏一下子突出,撞進蘇阮的眼裏。


    蘇阮在彈琵琶,訴一曲離殤,本來彈奏的極為流暢,那一抹白影的忽然出現叫她措手不及,心裏慌的不得了,彈著彈著一根弦斷了,再也發不出音。


    蘇阮在台上欠了個身,不顧台下賓客的起哄,慌忙退下。


    蘇阮迴到房間,拿帕子擦了擦臉上的細汗,坐在梳妝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朱顏紅唇,黑發如墨,眼角一顆淚痣,增添了幾分風韻。蘇阮不禁陷入沉思。


    那位月公子,便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她應該不會記錯,畢竟她,盼了五百年,等了五百年,從生到死,一直在等他來。雖然他後來再也沒來過。


    前世她是一棵樹,一顆銀杏樹。天地孕育了她,萬物滋潤著她,可是她很孤獨,她看盡了春去秋來,花開花落,世間滄桑,卻與她無關。


    後來一場雨,結下了她和他的姻緣。


    秋雨淅淅瀝瀝,天總是灰蒙蒙的,一位公子來到銀杏樹下躲雨,拂袖,坐在了樹根的地方。


    一陣風刮過,楓葉飄落下來,剛好落到他的腳上。


    男子撿起樹葉,輕輕歎息,“樹啊,你的葉子生得好生漂亮,可惜怎得就落了呢。”


    那是第一次有人對她說話,銀杏很激動,可是卻無法迴答。


    她甚至看不清他的模樣。那麽好聽的聲音,那麽溫柔得語氣,他會是怎樣一個人呢?


    “姑娘,有位公子找你。”門外侍女敲門,打斷了蘇阮的思緒。


    蘇阮整理了一下妝容,起身,剛打開門,一張男子的臉便映入眼簾,驚得她往後退了一步。


    “姑娘長得好生漂亮,可惜怎得如此易受驚嚇。”男子笑了,溫軟如玉,說的大概就是如此。


    相似的聲音,相似的語氣,蘇阮抬頭看了看他,仔細地在心裏描摹她的眉眼,前世她不曾好好看他,每一次都是他的背影,這一世,她要仔仔細細地看他,將他的模樣印刻在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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