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的茶樓上,一雙晦暗不明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街邊如潮水般來來往往的人流,麵前那杯茶水,早已涼了又涼。


    “公子,咱們究竟要等到何時?”齊風忍不住嘀咕起來。


    他們在冀州已經待了許久,明明知道人就在北冀二公子府上,可他家主子卻按兵不動,他實在猜不透這其中的深意。


    他們大老遠從東離趕來,可不是來冀州遊玩的呀!


    可看到他家主子每日如此淡定地喝茶飲酒,齊風既著急又頭疼。


    “齊風,你跟在我身邊多久了?”


    齊風不明白,他家主子怎麽突然問他這個?有些摸不著頭腦,可還是恭敬地迴話,“迴主子,小的跟您有六年了。”


    “如此沉不住氣,該罰!”蘭從生嘴上說著懲罰,可語氣卻很溫柔。


    “啊?”要罰什麽齊風聽不懂。


    蘭從生卻沉默無言,拿起麵前的冷茶一口咽下。


    他即使能劫走薑子鳶,然而帶走她卻似登天般艱難。


    冀州是蕭渝的地盤,他即便能從蕭渝府上將人擄走,也休想踏出冀州城半步。


    即便僥幸逃出冀州,前方還有無數對薑子鳶虎視眈眈的人,他們必將遭到一路追殺,恐怕連目的地的邊都摸不著。


    上頭猶如催命的惡鬼一般,不停地催促著他盡快將薑氏後人帶迴去,否則他妹妹的小命就難保了。


    在他未確認妹妹安然無恙之前,他是絕對不會輕易將薑子鳶交出去的。


    這裏麵,也有他自己的那一點點私心。


    昨夜接到密報,說不少的殺手組織已經朝冀州湧來,當然是衝著薑子鳶在殺手榜上那令人眼紅的賞金來的。


    他心想,或許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可以渾水摸魚,趁機帶走薑子鳶。


    “冀州城的城防圖拿到了嗎?”


    冀州城裏的路線他們不清楚,必須得好好布局逃跑的路線,不然功虧一簣。


    “迴主子,還沒有。”齊風語氣很低,生怕蘭從生發怒。


    “繼續。”蘭從生淡然道。


    他知道城防圖這麽重要的東西,哪能輕易得到。


    “是,屬下領命。”起風躬身後快步離開。


    蘭從生將手伸出窗外,溫暖的陽光灑在手心,輕歎了一句,“真好。”


    自從為上頭辦事以來,他在外麵奔波了許多年。若不是顧及親人,他如今應當是過得很快活。


    ——


    離州王宮禦花園的一座涼亭下,東方懷柔如雕塑般倚靠在圍欄上,眼神空洞,似是在發呆。


    此時,東方末瑄似一隻驕傲的孔雀,攜著一個宮女嫋嫋娜娜地走來,嘴角掛著一抹冷嘲的笑,“喲,柔姐姐在這裏做什麽?莫不是在思念哪家的公子?”


    東方末瑄乃是鄭佳慧的女兒,向來對東方懷柔百般刁難,如今鄭佳慧貴為王後,東方末瑄更是目中無人,更加不將任何姐妹放在眼裏。


    她聽到她母後透露的消息,她父王打算為東方懷柔指婚,對象是良棲部首領的兒子——達陽。


    東方懷柔雖然年紀尚小,可也到了及笄之年,已然年滿十六。


    東方佑再過半月就要舉行婚禮,也邀請了各個部落的人來,其中就有良棲部首領的兒子,想來東方曜是借此機會讓兩人相識。


    周後去世,鄭佳慧整日在東方曜麵前吹枕頭風,勢必要將東方懷柔嫁出去。


    而東方曜也覺得和良棲部聯姻乃是明智之舉。


    如今聽說烏合部在北冀蠢蠢欲動,他覺得和良棲部聯姻更是迫在眉睫。切不可重蹈之前青州之戰的覆轍,最後失了青州。


    待東方佑的婚禮圓滿落幕,與良棲部議親事宜塵埃落定之後,東方懷柔便可隨良棲部的隊伍踏上歸途,再選個良辰吉日喜結連理。


    公主出閣,自然不像公子們那般有諸多繁文縟節的束縛,更何況她還是個失去娘親的公主,得不到重視。


    依部落的規矩,公主抵達部落後,隻需靜心調養三月,便足以籌備婚禮了。因此,從議親到成親的這段時光,最長也不會超過半年。


    “怎麽,瑄妹妹連這也要過問?”東方懷柔微微挑眉,她是最看不得東方末瑄小人樣。


    “柔姐姐說笑了,妹妹這不是關心你嘛。”東方末瑄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勞妹妹掛心了。”東方懷柔冷冷道,根本不想理她。


    和良棲部聯姻這事還沒有公布,是秘密,東方懷柔自然是不知道的。


    可東方末瑄就是按捺不住,故意用言語去刺激她:“姐姐不知道吧,聽說佑哥哥的婚禮,良棲部首領的兒子也會來呢。你說這是為何呀?”


    東方懷柔心中湧起一種不祥的預感,東方末瑄似乎是有意對她說這些話,難道這和她有什麽關聯不成?


    “關我什麽事。”東方懷柔故作冷漠,仿若事不關己,她知道她越是這樣,東方末瑄越想將實情告訴她。


    果然東方末瑄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聽說,父王將和良棲部聯姻,你說是哪一位公主呢?”


    聯姻?


    和良棲部?


    看東方末瑄那得意洋洋的神色,莫非這個聯姻的公主便是她?!


    東方懷柔覺得如五雷轟頂,心慌意亂起來。


    如果是以前沒遇見他,或許她可以安安心心的遠嫁和親,也算是為東離的邊境安定出了一份力。


    但她現在心有不甘。


    即使知道他有喜歡的人了,東方懷柔對他還是心存念想。


    她父王真的為了安定邊境,遠嫁她嗎?!


    東方懷柔想問問是不是真的,奈何東方末瑄丟下這句話後,歡快地頭也不迴地走了。


    東方懷柔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不禁惆悵起來,就連沐心雲何時來到她身邊,她也渾然不覺。


    “懷柔,怎麽了?”


    自從迴到離州後,沐心雲又重新過上了往昔的生活,幾乎每日都要進宮陪讀。


    “沐姐姐。”東方懷柔突然鼻子有些發酸。


    “怎麽了?”沐心雲擔憂道。


    “沐姐姐,你說父王會不會把我送去和親?”東方懷柔濕潤的眼眶望著她,似乎在等一個期待的答案。


    “懷柔從哪裏聽說的?你是陛下的長公主,陛下怎麽會舍得將你遠嫁?不要多想。”


    沐心雲也不知道東方懷柔從哪裏聽來的消息,不管真假,也隻能先安慰她。


    “是二妹妹說的。”


    “她說不定是故意的,想讓你難過。如今沒有聽到一些關於和親的風聲,懷柔別多想。若真的是,大世子定然會有辦法讓陛下改變主意。”


    “沐姐姐說的對,她就是故意刺激我!”東方懷柔心裏沒那麽難過了,隻要聖旨沒下,一切都是捕風捉影。


    “這事別說出去。”沐心雲囑咐道。


    “我知道。”東方懷柔雖然性子單純,可也不傻。


    她深知聖旨尚未下達,若此時將此事傳揚出去,即便她貴為公主,也定然難以逃脫責罰。


    “好了,快迴去聽課吧,今兒個教琴的師傅已然到來。”


    言罷,兩人並肩朝琴房行去,這一日怕是都要在練琴中忙碌度過了。


    ——


    窗外月色如銀,夜涼似水,而床帳內卻似春日暖陽。


    某人如餓虎撲食般覆在她臉上,不知親了多久。


    感受那如烈火般的溫度席卷全身,薑子鳶如觸電般急忙推開他。


    蕭渝也如聽話的綿羊般很規矩地停下來,躺在她身側,但那眼中的火熱卻如燃燒的火焰,一分沒減。


    蕭渝忍不住腹誹:他遲早要敗在薑子鳶手裏!他一直引以為傲的自製力,變得越來越難控製。


    兩人平躺著,沒有說話,安靜得仿佛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你……要不要迴去睡?”薑子鳶尷尬地提議。


    “你別來招惹我就沒事。”


    “……”


    她哪裏招惹他了?


    是他自己房間不睡,非要跑來她房間。好了,這下自己難受了。


    兩人沉默無言了一刻鍾,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薑子鳶為了打破這尷尬的氣氛,悠悠開口:“你不是說給我找宅子嗎?”


    “嗯,你住的宅子當然得找個好的,暫時還沒找好。”蕭渝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不讓薑子鳶看到他此刻還帶著如狼似虎的欲念。


    其實他早就找好了宅子,可他卻如吝嗇鬼般不舍得薑子鳶搬出去。


    沒找到?


    還是根本沒有找?薑子鳶轉過頭盯著他。


    “怎麽,那麽想搬出去?不想見我?”蕭渝反問道。


    “我一直住你府上不合適。”薑子鳶帶著一絲害羞。


    若是他們經常這樣,遲早會忍不住。


    更主要是,住他府上好多事情要做不方便,她的一些事,不想讓蕭渝知道。


    “嗯,等你出宮時。我安排好。”知道薑子鳶的性子,鐵定是要搬出去的,蕭渝也沒再堅持。


    “好。”


    “別說話,讓我抱一會。”蕭渝摟住她的腰身,明晚就要孤身寡人一個了,當然得好好爭取時間。


    想到將會有一段時間不能待在一起,薑子鳶也是有些不舍,伸手攀上他的腰身,窩在他懷裏最後不知不覺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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