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缺對夏躍確實忌憚,但絕不懼怕。


    為了宋閥千秋傳承,他可以向朝廷妥協予以輸誠,但朝廷乃至傳道宮也應給宋閥應有的禮遇。


    夏躍扣下宋師道、宋玉致,逼迫宋閥北上,替楊廣火中取栗,平滅高句麗,無疑將宋閥的麵子裏子全都剝了個一幹二淨,他宋缺如何能忍!?


    當日,宋缺便下了磨刀堂,隻身北上,揚言要試刀夏躍。


    在曆陽城等了數日,宋魯的訊息沒到,反而是滎陽方麵傳來了張須陀大敗、滎陽城被奪的消息,不得已,夏躍隻得匆匆北上,趕往虎牢關主持大局。


    遍數天下叛軍,占據中原之地的瓦崗寨,無疑是其中魁首。


    東郡法曹翟讓因罪下獄逃竄至瓦崗寨後,招降納叛,劫掠永濟渠,聲勢愈發浩大。待到李密投靠以後,因著有了更明確的戰略規劃,瓦崗軍在中原壯大到了數十萬人的規模,同張須陀在滎陽附近對峙,儼然已是天下第一號的割據勢力。


    楊廣下《罪己詔》後,得了傳道宮為首的道門支持,信心恢複不少,給張須陀的支持自然也就比起原史來講更加強大。


    這張須陀也是有數的驍勇善戰之將,“號為名將“、“威振東夏“。夏躍本以為他手中的本錢豐厚,足以維持中原局勢,待自己收拾江南之後,一鼓作氣平滅瓦崗寨。


    沒成想,本錢愈發豐厚,張須陀似乎也更加膨脹,更加小看了瓦崗軍。


    因著夏躍帶來的壓力,翟讓、李密等人心中愈發緊迫,一方麵有投降朝廷的打算,另一方麵又覺著自己兵強馬壯,問鼎天下似乎也有些許希望,如此矛盾心理到了最後,他們幹脆決定打一打滎陽,試探一番朝廷虛實,若是能一鼓作氣打到東都,覆滅隋室,自然最好,再不濟,也能打疼朝廷,為之後的招安爭取更好的條件。


    統一了想法後,翟讓、李密難得的沒有內訌,聯合領兵進軍滎陽,窺伺洛口倉。


    在李密的運籌帷幄下,‘大龍頭’翟讓領兵與張須陀正麵接戰,佯敗北逃。張須陀本就看不起所謂的義軍,覺著他們是一群烏合之眾。再收到東都派來的五萬援軍後,信心更是膨脹起來,一見翟讓敗逃,便領兵追著翟讓的大旗殺了上去。


    李密率精兵埋伏在滎陽以北的大海寺附近,張須陀緊跟翟讓十餘裏,到大海寺以北的林間時,李密伏兵四起,十萬隋軍陷入重圍,最後,張須陀僅以身免,領著滎陽城剩下的不足萬人殘軍退守虎牢關,並向朝廷告急求援。


    大海寺一敗,十萬官軍戰歿,無疑震動了朝廷,北方形勢大變,各路叛軍蠢蠢欲動,太原留守、晉陽宮監李淵也有些不穩,突厥更有南下的企圖,一時間情勢緊迫,楊廣得報後立即飛書告知夏躍,求他北上主持大局。


    ……


    滎陽城中,流水席已經連開三天,翟讓、李密、王伯當、單雄信、徐世績、沈落雁、魏征、程咬金、張亮、王君廓、侯君集、謝映登、尤俊達、齊國遠等數百頭領歡聲笑語的飲宴慶賀,不是他們失態,委實是這個勝利來得如此輕鬆,在人心慌亂的情狀下來得如此及時,無論是翟讓還是李密,心中的歡喜都溢於言表。


    而看過瓦崗軍這一大票將領後,也不得不承認,真是人才濟濟,原史中李唐建立後的開國元勳,過半人都來自瓦崗寨,這天下第一叛軍的稱號實至名歸。


    “大龍頭,要咱說,就該乘勝追擊,打破虎牢關,衝進東都,抓了楊廣那廝,改朝換代,大龍頭當皇上,二龍頭當王爺,咱們這些人也混個這國公那國公的當當!弟兄們,你們說是不是啊!”王伯當連日宿醉,及到今日,憋在心底的話終於借著酒勁兒說了出來。


    “王大哥說得對!大龍頭就該帶著咱們一鼓作氣打破東都,讓楊廣那小子瞧瞧大龍頭是怎麽當皇帝的!”單雄信一拍桌子,將酒盞拋下,抹了把胡須上的酒漬,慨然說道。


    有了他二人開頭,翟讓一係的頭領們紛紛站出來鼓噪嚷嚷,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要翟讓領著大家打下東都,讓大家都混個開國元勳當當。


    聽著他們嘴裏不幹不淨的話,世家大族出身的李密不自覺皺起眉頭,轉眼望向徐世績、沈落雁。


    翟讓出身較低,沒什麽文化,是個大老粗,且貪財,行事衝動魯莽,但勝在豁達大度,有容人之量也有自知之明。蒲山公李密加入瓦崗寨後,屢獻奇計,不提此次大海寺一戰,便是之前瓦崗軍能有如此聲勢,也多虧了李密的運籌帷幄。所以,翟讓已經有意將‘大龍頭’的位置讓給李密,自己退居二首領的位置,且此事也同李密交過底了。


    此時一幫翟係老人們,不停的鼓噪打進東都,擁戴翟讓當皇帝,李密心中自然不是滋味,再次體會到了翟讓在瓦崗軍中的威望,也再次確定必須盡快除掉翟讓,消除翟讓在瓦崗軍中的影響力。


    沈落雁乃是李密的軍師,也是徐世績的未婚妻。看到場中愈演愈烈的鼓噪,她趕忙示意己方這邊的將領侯君集、蔡建德二人站出來說話。


    收到沈軍師的示意,侯君集啪的一下將酒杯擲到場中,嚇了眾人一大跳,鼓噪聲頓消。


    “侯君集,你發什麽酒瘋呢!?是不是皮癢癢了?”單雄信見狀大怒喝道。


    “放屁!你們都在放屁!”侯君集才不怕單雄信,直接站起身,越過桌案走到場中,手一指坐在翟讓身側的李密說道:“若非蒲山公的計謀,你們有本事打敗張須陀?你們進得了這滎陽城?好嘛!現如今打敗了隋軍,攻下了滎陽城,你們一個個的人五人六起來了,都忘了最大的功臣是誰了麽!?”


    一番話出口,翟讓麵色頓時變幻不定起來,而王伯當、單雄信等人也訥訥不知如何作答。


    都是實誠人,侯君集說的話在理,他們也不會世家門閥、政客朝官那等唯利是圖、胡攪蠻纏的做派,自然被問得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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