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免災:“我什麽時候說不跟你了?等等,別急,你看那邊。”


    馮卜眠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世間紛紛擾擾與祁無月無關,他在和人家隊尾的一個姑娘探討烤兔腿的真諦。


    那姑娘將自己的靈劍插樁一樣插在土裏,打開一個紙包,裏麵是幾隻皮酥肉嫩香氣濃鬱的兔腿。


    她小聲道:“這是我之前烤的兔腿,有點涼了,你想吃嗎?剩下的兩隻都給你,吃之前可以熱一熱,會更好吃。”


    “他們應該要吵上好一會兒,這樣,我先給你熱一隻嚐嚐,喜歡你再拿上。”


    她熟練地架起小烤架,指尖上簇然燃起一團靈火。


    鳴玉劍懸停在旁邊,祁無月抱著銀發蹲在地上,矜持地伸出手指:“熱兩隻吧,這裏還有一張嘴。”


    他尾指上勾了一隻精致的小金籠子。


    籠子裏的安寧探出縮小後的迷你腦袋和兔腿姑娘打招唿:“嗨~”


    安寧一邊口水不爭氣地流下來,一邊狠狠嗅了口空氣中飄散的香氣:“好香好香,這位姐姐,給俺老謝也熱一隻。”


    單免災:“明白了嗎?”


    馮卜眠不可思議:“我明白什麽?”


    單免災:“……那有棵山核桃樹,我去給你摘倆。”


    馮卜眠:“你不要內涵我!哪有什麽山核桃!”


    單免災歎了口氣,憐愛地摸摸他的腦袋:“其實我們此行安全與否,全看一個人,你的態度不重要,他的才重要。如果他願意帶著這群累贅,那麽再廢材的拖累都會平安不是。如果他不悅,這群人現在就可能被一隻不知道從哪蹦出來的蠱蟲咬死了。”


    在那群人陰陽怪氣地鬥嘴時,祁無月就瞄準了一個被別在後腰的黃色紙包,然後,盯。


    他的目光太直率,兔腿姑娘一開始也不太敢確認。


    然後她捧著紙包左右轉了轉。


    那雙好看的眼眸就跟著轉了轉。


    兔腿姑娘:破案了。


    ……


    馮卜眠更加難以理解:“他?閑得沒事捎一群累贅?”


    單免災激動:“看!兔腿!”


    馮卜眠說著他的目光看去。


    靈火加熱兔腿自然是分分鍾。


    馮卜眠看到的畫麵就是,祁無月蹲在地上啃兔腿,細長的銀飾碎玉般輕撞,過長的銀發幽幽漂浮著發尾,在空中蔓延著,青玉傘泛著靈光悠悠籠罩在上方。


    不得不說,即便是這麽一個姿勢,都美得無可挑剔。


    大約是兔腿太好吃了,連頭發絲都透著主人愉悅的心情,看上去,又矜貴又莫名乖巧。


    小金籠子裏的謝安寧捧著兔腿開啟狂野的野豬進食模式,“哼哧……哼哧……好吃!”


    最後這群累贅還是被捎上了。


    祁無月帶的不是累贅,是廚子。


    一路上,馮卜眠感受到了久違的平靜與安寧,既沒有罵罵咧咧拔劍就砍的劍修,也沒有地震般的妖獸成群追殺。


    馮卜眠:鼻頭酸澀。


    走了半日有餘,那叫一個風平浪靜。


    隊伍裏有個廚子後,祁無月似乎再沒有折騰出半點事,而是致力於抓來一頭又一頭的靈獸交給兔腿姑娘。


    “這種靈獸肉好吃。”


    至於主動找麻煩的妖獸,那就更沒有了。


    哪個這麽不長眼敢打他的廚子?除非是想上桌成菜。


    兔腿姑娘驚愕地看著被小白蛇抓來的這隻靈獸,“分、分神期?”


    小白蛇把靈獸用腦袋拱到她手邊:“嘶嘶~”


    蛇蛇知道,蛇蛇經常吃,修為雖然不高,但肉質鮮嫩,你不要發呆,快點烤烤給皇吃。


    兔腿姑娘收起內心的驚濤駭浪,熟練地開始處理這隻小靈獸。


    雖然擁有分神期的實力,但因為是依靠精神力進行攻擊的靈獸,所以體型幾乎和隻兔子差不多。


    烤好的靈肉散發出濃鬱的香氣,引得這群人不由地側目,口水止不住地彌漫。


    “琳琅姐姐,我餓了,那個禾苗她不是最聽你的話了嗎。”一個有些嬌俏的女修抱住名為琳琅的清麗女修,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大小姐脾氣。


    嬌俏女修輕風,是這群人中除了琳琅外的另一個煉丹師,出身世家,琳琅的師尊便是她的小姑。


    琳琅用手點了點她:“知道了,你不吃辣。”


    輕風吐了吐舌頭。


    ……


    祁無月支著下巴,全程盯著他的靈肉。


    青苗放緩聲音:“快好了,灑上料差不多就可以了。”


    安寧掏出秘製烤肉料,小白蛇用尾巴卷著小瓶子,均勻灑料,抬高尾巴尖,姿勢相當專業。


    一道陰影擋在身前。


    “禾苗,烤好了嗎,我來幫你給大家分一下。”琳琅自然而然地開口。


    祁無月第一次遇到敢跟他搶食的東西,沒覺得新奇,他守候良久,盯著它一點一點變得金黃酥脆的烤肉,還沒嚐上一口,就有人不要臉想搶。


    是以眼神有點涼。


    祁無月看到一張主子對著奴才的嘴臉,那女人微微抬著下巴,用一種施恩的態度開口對待禾苗。


    禾苗嘴唇動了動,還沒想要怎麽開口。


    祁無月已經開了口。


    他眼皮輕抬,神色怠懶,“你誰?”


    琳琅見他用一種很不耐煩的神情看自己,大度地擺出一副並不惱的模樣,“無極道宗奉雲真人座下弟子琳琅,我是三品煉丹師,這位道友若有需要盡管開口。”


    沒聽過不認識。


    祁無月問:“所以這肉跟你有關係嗎?”


    本座認識你嗎?就敢搶本座的烤肉。


    琳琅皺眉:“禾苗是我的朋友,我們同行就是隊友,她有幾分手藝,性格內向不愛與人交流,所以烤好的食物我會幫忙分給大家。”


    謝安寧挑眉:“想吃不會自己抓自己烤?跑這撿現成的來了?你哪來那麽大的臉!”


    琳琅被小金籠子裏突然探出的腦袋嚇了一跳,輕風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她的琳琅姐姐那些烤肉歸來,於是過來助戰。


    “你怎麽能吃獨食呢,以往禾苗烤的食物都會分給大家的!”她尤為不滿。


    禾苗的目光有點冷,有點孤寂,視線虛虛地看著琳琅。


    琳琅的眼神近乎帶刺,不滿,怪罪。


    就好像,一隻忠誠的狗突然不聽話了。


    是自以為是找到了新的靠山嗎?


    她諷刺一笑。


    你在做夢!除了我可憐你,又有誰會跟你這種毫不起眼的人做朋友!


    禾苗想,好像付出被當成理所應當的事了。


    她自己倒也沒什麽,她不在乎,任由琳琅拿著她的東西去借花獻佛,任由那群人奚落無視她。


    隻是這次,不一樣。


    她無權拿著別人的東西去充大臉。


    禾苗拔起那柄插在泥土裏堪稱普通的靈劍,扯下那個磨損嚴重卻一直被她珍重保留的劍穗,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決意與過往做個了結。


    “給錢了嗎?”祁無月突然扯了下嘴角。


    輕風連同她身後幫腔的那群人頓時一愣,但很快理直氣壯了起來,一副“我們吃她的東西是給她的臉”。


    一個甚至道:“她一個外門弟子,我們吃她的東西是看得起她,她什麽身份我們什麽身份!難道我還要給她錢!”


    安寧驚呆了,“臥槽!沒給錢還想頓頓吃白食啊?真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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