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看上一章)


    洛黃級抬了抬眼,閑閑瞥了一眼薛綾羅:“小花布,你就一直在這賴著?”


    薛綾羅心中瞬間警醒起來,生怕這狗比再給他塞畫卷裏打包帶走。


    相比之下,還是待在祁無月這裏更自由些,十寸草出了什麽問題,找百草真人也方便些。


    薛綾羅決定把親情牌打到底,他聲聲唿喚:“恩師,恩師!”


    洛黃級似笑非笑。


    薛綾羅情真意切:“雖然名義上不是恩師,可在我心中,您就是我永遠的恩師,照亮前路的明燈。”


    “縱然我身在那等泯滅人性毫無廉恥的虎狼窩,可我這麽多年來依舊保留一絲赤子之心,偶然思及往事,也會感到錐心之痛。”


    “現在我落了難,您可不能太絕情。”


    薛綾羅叭叭抹著淚,淒淒慘慘地說著。


    洛黃級笑眯眯地吃著瓜,側耳傾聽著,滿足地啃了兩塊瓜,他胡亂地將手上的汁水抹到衣袖上,又給衣服施了個滌塵術。


    目睹全過程的祁無月:“……”


    洛老師極為好脾氣道:“那行,我也不強求,你愛在這待著就待著。”


    他吃完了瓜,又開始嗑瓜子,一邊嗑,一邊抓著爪子往袖子裏塞。


    連吃帶拿的。


    祁無月眯著眸子盯他。


    洛老師臉皮刀槍不入。


    “他還在我這賒了不少賬,你要不要幫他還了?”祁無月撐著腦袋幽幽道。


    洛老師挑眉,然後就展示了下自己洗的發白的衣衫,笑眯眯道:“洛老師看起來像有錢的人嗎?”


    祁無月的目光在他和薛綾羅身上遊離。


    一個從頭到尾衣服洗得發白,渾身連兩塊靈石都摸不出來。


    一個整天綾羅美衣,穿得花裏胡哨像隻開屏的雄孔雀。


    相比之下,誰還能撈一撈,一目了然。


    “怎麽?我可記得合歡宮堆金積玉,琅華鋪地,有的是華裳堆似雪。小花布你也有沒錢的時候呐?”洛老師挑著眉冷嘲熱諷。


    薛綾羅:……


    又翻舊賬。


    他忍不住感歎:“偶像,您能別太記仇嗎?這事滿打滿算也都過去一千年了。”


    祁無月眼神嫌棄:“真老。”


    又補充道:“兩個都老。”


    洛黃級:“……”


    薛綾羅:“……”


    洛黃級低著頭撣了撣衣袖,淡淡道:“小花布,我可不是沒有給過你機會。”


    他也曾親至合歡宮要人。


    薛綾羅有些歉意:“……人少年時總是好逸惡勞的。”


    嚐過合歡宮輕易得來的軟飯,就不願再吃修煉的苦。


    洛黃級:“嗯,你不後悔便好。”


    薛綾羅沉默半晌。


    即便是在合歡宮,修合歡道,他亦是天賦絕倫,名震中州,再後來繼位師尊成為合歡宮的宮主,從來都是地位尊崇的。


    他能落到今日這般,怨不得任何人,與玄天仙門,合歡宮都無關。


    皆不過源自自己的心甘情願。


    直到現在都,心也甘,情也願。


    洛黃級實在看不得他那副表情,冥頑不靈蠢得要命。


    他遞給祁無月一個眼神,笑眯眯道:“我新研究了一個術法,叫抖抖靈。”


    祁無月挑眉,將瓜子盤往他手邊推了推,饒有興趣地聽他往下說。


    洛黃級一向愛研究各種坑人玩的小法術,滿學院的學員都深惡痛絕,狗比之名,實至名歸。


    洛黃級笑眯眯晃了晃手指道:“我這個法術,即便是在儲物法器中的物品,也可隨機掉落。”


    說著,他將視線落在了薛綾羅身上。


    薛綾羅背後發毛。


    果不其然,祁無月興致勃勃地煽動:“試試?”


    洛老師卷袖子:“那就試試。”


    薛綾羅拔腿就跑:“要不要臉!你們倆拿我一個沒什麽修為的人來開涮!”


    洛老師冷哼一聲:“弱雞沒有話語權。”


    他張開手掌一吸,薛綾羅就像隻小雞仔一樣被他抓到了手中。


    洛黃級倒提溜著一隻紅色物體。


    他抖一抖。


    啪嗒。


    紅色物體身上爆出一件首飾法器。


    洛黃級繼續抖。


    啪嗒啪嗒。


    紅色物體身上爆出數件物體。


    洛黃級接著抖。


    啪嗒啪嗒啪嗒……


    薛綾羅身上的東西越掉越多,雜七雜八地堆了一地,什麽亂七八糟的都有,什麽漂亮衣服、靈晶、法器……


    其中就連合歡宮的金字印綬都有。


    洛黃級在上麵抖,祁無月蹲在下麵,他拎了個小棍對著那堆物品挑挑揀揀,看見值錢的就扒拉出來,事後直接充作薛綾羅的住宿費。


    洛黃級又抖了兩下,見實在抖不出任何東西了,甩手一扔,裝備被爆幹淨的紅色物體被他啪嘰扔了出去。


    以臉貼地的薛綾羅:含恨吐出一口老血。


    你們兩個合起夥來欺負他一個貌美的良家婦男!


    祁無月拿小棍扒拉靈石,突然戳到一個軟軟的彈性物體,他好奇地戳了兩下。


    還不等薛綾羅義正言辭地譴責這兩個人。


    就見祁無月挑著一團物體問他:“這是什麽?”


    小棍尖尖上挑了一團黏在一起的疑似人體半透明皮肉組織的東西,但又沒有絲毫的血腥之氣。


    薛綾羅傻眼了:“額……”


    “介個……介個……”


    他額頭開始冒出細汗。


    薛綾羅試圖胡扯,他故意擠眉弄眼道:“哎呀,好羞人呀~當然是我們合歡宮的好、東、西了。”


    “限量版雙修情*用品,塗在皮膚上讓人獲得加倍的快樂,搭配小\/皮\/鞭、蠟\/油使用效果更佳哦~”


    他以為他這樣說,祁無月會一臉嫌惡然後迫不及待扔了那東西。


    結果祁無月無動於衷,戳著那玩意語氣平淡道:“幹的。”


    所以質地根本達不到薛綾羅所說的塗抹效果。


    見多識廣的洛老師湊上去用手摸了摸,一眼認出了那東西是什麽,嘖嘖兩聲道:“時欞樹的樹脂。”


    “一棵靈樹每百年才出十滴樹脂,珍貴異常。”


    祁無月:“有什麽用?”


    洛老師摸著下巴道:“可以隔絕靈力的探知,製成人皮麵具用來易容,仙人都看不穿,效果絕佳呢。”


    “這麽大一坨,別說區區一張麵具了,製出一張人皮都綽綽有餘了!”


    他搖頭語氣感歎,然後把樹枝人皮被粘黏的部分撕開。


    他看的仔細,突然一陣惡寒:“噫~還有這黑黑粗粗的腿毛!”


    “這黑醜黑醜的膚色,還有這一雙大得驚人的腳丫子,小花布,你這還是深膚色壯漢的人皮呢?”


    洛老師又看到了什麽果斷改口。


    “不對,這還有胸呢。”


    “謔!好大一團,你弄得這是個人妖吧!”


    薛綾羅:……別說了,再說下去他會死得很慘。


    他悄咪咪瞟一眼祁無月,抱著僥幸心理,隻是一張皮,應……應該看不出來吧。


    祁無月已經在磨牙了,他對著薛綾羅陰測測一笑。


    薛綾羅:“!!!”


    危!


    他扭頭一把抱住洛黃級的大腿:“偶像!恩師!帶我走吧!帶我離開這裏,我願時刻聆聽您的教誨!”


    祁無月的聲音幽幽自頭頂響起:“晚了。”


    “黑如花——”


    “嗬嗬,真好……”


    祁無月毫無負擔地把人揍了。


    滿院子都是薛綾羅殺豬一般的叫聲。


    洛老師笑眯眯地欣賞了會兒,期間嗑了兩盤瓜子喝了三杯茶,突然想起自己還有節課沒上呢。


    為人師者,有時候還是要適當的尊重一下自己的職業的。


    洛黃級遺憾地中途離場。


    ……


    噗嘰。


    薛綾羅仰麵倒地,吐出一口魂兒~


    酸爽!


    整個人都升華了。


    仿佛已經不是嬌花,他現在是嬌花汁。


    過分疼愛了。


    全是外傷,真是一點內在都不配擁有。


    薛綾羅:安分守雞,人淡如菊中。


    浪不起一點。


    祁無月踢踢他,問:“洛幻機居然還特意來上門要人,什麽往事?分享分享。”


    薛綾羅躺在地上道:“就我以前差點拜入玄天仙門成了洛老狗的徒弟,親傳的那種。”


    “我小時候特崇拜他,也喜歡學幻術,洛幻機也挺滿意我,有意收我做傳承人。”


    “我們郎情郎願,本來都就差臨門一腳的事。”


    祁無月不住點頭:郎情郎願,好詞好詞。


    薛綾羅幽幽道:“誰料想,碰見了偷潛進玄天仙門來霍霍人的花上歡,也就是當時的合歡宮宮主,我後來的師尊。”


    “結果我被他給半路截胡了。”


    前任合歡宮宮主,學幻術未半而中道改行媚術。


    “他說他是洛幻機,然後我就跟著他走了。”


    薛綾羅頓了頓道:“你也知道我師尊那人,就沒要過臉,他跑到人玄天仙門搶徒弟,加之,我那時候單純得要命。”


    “愣是在合歡宮待了大半個月都沒發現異常,直到我看見他……”


    薛綾羅一臉幻滅道:“夜、禦、十、男。”


    祁無月:“……”


    祁無月:“……很強。”


    薛綾羅現在迴想起來都眼神呆滯,他喃喃道:“我從沒想到有人能這麽野。”


    場麵太勁爆,一度給當時人甜心寬的少年薛靈宣嚇傻了。


    祁無月也總算相信這貨還有點赤子之心了。


    千年前,玄天仙門招生。


    彼時的玄天仙門尚不是第一仙門,卻依舊地位尊崇,位列四大宗門之中。


    當時的洛幻機雖然不是名動天下的幻尊,卻已經是一代幻術大宗師,年紀輕輕盛名遠播。


    “薛靈宣!你等等我!”


    氣喘籲籲的背劍少年追上前麵的人。


    前麵的錦衣少年轉過身來,容貌昳麗,麵皮雪白,一雙桃花眼靈氣十足,胸前佩戴金鎖項圈,頭束高馬尾,腳踩小皮靴,一身裝扮貴氣十足。


    他搖著手中的金柄玉扇,用扇子抵開背劍少年的手,桃花眼一橫:“沈三行,你累不累啊?”


    背劍少年背了一柄巨大的寬劍,單是劍柄就有一尺之長,加上玄鐵所鑄的劍鞘,更是沉甸甸壓在肩頭。


    背劍少年滿頭大汗,“正好,你帶了扇子,給我扇扇。”


    薛靈宣將扇子往空中一擲,玉扇落下時靈光一閃,幻作一明眸皓齒的妙齡女郎。


    女郎巧笑嫣然,芊芊玉手展開衣袖邊緣,以袖裙輕輕地為背劍少年扇風。


    涼風習習,香氣撲鼻,好不享受的一幕。


    背劍少年卻被她扇來的香風挑逗得滿臉通紅,忍不住後退幾步,連忙擺擺手:“兄弟,算了算了,你快收了神通吧,我是再不敢找你扇風了。”


    薛靈宣自然而然地受著妙齡女郎的香袖輕風,恥笑背劍少年:“山豬吃不了細糠,你還真是沒半點享受的命。”


    沈薛兩家是世交,兩人又是從小就認識,背劍少年一向知道他這兄弟是家裏金尊玉貴養出來的,少爺脾氣,好逸惡勞慣了。


    他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胡亂擦了把汗,隨口問道:“靈宣,你準備拜入哪座仙峰?”


    薛靈宣將小臉一揚,臉上滿是勢在必得的驕矜之色:“我要拜入洛宗師門下,自然要進他所在的峰門。”


    他提起洛宗師時,眼中仿佛有光,崇拜不已。


    背劍少年自是知道他這兄弟的誌向,於是連連點頭捧場:“是是是,洛宗師幻術獨步天下,你心向往之,祝你早日心想事成,成為他的高徒。”


    薛靈宣:“自然。”


    “不巧,兄弟我去洗劍峰,我先走了!”


    背劍少年揮揮手,扛著他比人都高上一頭的巨劍,踏入了洗劍峰的試煉之門。


    攝迴玉扇,薛靈宣也腳步輕快地邁入了“鏡花水月”的試煉地。


    水鏡後。


    玄天仙門各峰各派的長老、峰主皆在此觀察弟子。


    有長老一指鏡中的薛靈宣道:“這一手「指物幻人」不錯,倒是頗有幾分幻機的風采。”


    旁邊有人自己辨了辨服飾:“是薛家的小子吧,薛家也是中州的仙門世家。”


    幾個老頭不約而同地將視線落在一位容貌若春花的青年身上。


    青年在座位上巋然不動,手中把玩著美玉茶盞,他也不喝,隻興趣十足地將茶盞中懸浮的茶葉撥來撥去。


    當時幾位長老著意讓洛幻機收徒,逮著一個弟子就誇一通,恨不得把參選的但凡不缺鼻子少眼的都誇上一邊。


    “諸位師叔師伯看我作什麽?試煉尚未結束呢,要說什麽,也不妨等試煉結束後再言。”洛幻機輕飄飄道。


    幾個老頭還想說些什麽。


    “啪!”


    洛幻機撂了茶盞,茶水濺到桌子上。


    一堆茶葉擺了個字——


    煩。


    幾個老頭隻好噤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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