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綾羅嘴角一抽。


    百草真人培育藥植那可是出了名的神。


    所謂,糙工出仙草。


    別人家的藥植師對待珍貴的仙品靈植都是捧著哄著敬著,恨不得十二個時辰一分不敢離眼地照顧著。


    夏怕熱,一不留神仙草蔫了,嘎了。


    冬怕寒,冷風稍稍一吹,仙草大爺凍死了。


    左怕蟲蟻,右怕蠅蚊,放在靈力充裕的溫室千尊萬貴地嬌養著,比祖宗都祖宗,照樣養不活,一個比一個嘎得快。


    百草真人不同,他對待仙品靈植就像種雜草一樣,刨個坑種子丟進去,意思意思撒點水,然後就像忘了一樣撒手不管了。


    盡管如此,人種的靈植就是能淩霜傲雪頑強生長,長得鬱鬱蔥蔥又抗蟲又抗旱。


    真·野草般的生命力,有土就能活。


    真·別人家的仙草,懂事不找事。


    羨慕哭一眾藥植師。


    人與人之間,草與草之間,落差就是這麽的感人。


    隻能說,這世界,真神奇。


    薛綾羅在心中感慨,然後抱著他的盆,蹭到祁無月身邊,腆著臉開口:“今晚我能跟你擠一個被窩嗎?”


    小蝴蝶的雷達動了,覺也不睡了,扒袖沿往外探頭,精神無比亢奮道:“爸比我也要擠一擠擠一擠!”


    一根手指把呐喊的小蝴蝶按迴袖子裏,祁無月涼涼地看了薛綾羅一眼,言簡意賅。


    “滾。”


    薛綾羅繼續自我推銷:“我身材苗條,不占地方,手感好,用處多。”


    祁無月懶得理他。


    “不敢委屈前輩。”簫臨兩指撚著那幅追魂美人畫卷放到桌上,推到薛綾羅眼前,青年端方如玉,溫和含笑道:“單人套房,很寬敞的。”


    薛綾羅:“……”


    單體法器,正好能收一個人。


    這是在威脅他呢還是警告他呢。


    薛綾羅又蹭迴綠袍老頭身邊,


    “我這沒地兒住,要不您老收留收留我?”


    恰逢青藤道人過來更換茶水,聽了個正著。


    當著孫子麵前調戲爺爺,在男媽媽眼皮底下禍亂他家老頑童。


    更別提,合歡宮在大多正道修士眼中就是個淫亂的妖魔窟。


    這一刹那。


    祁二甜:宛如葫蘆娃撞見妖精在勾搭爺爺。


    又似孫悟空看見妖怪扯著唐僧的袖子說,長老,不如今晚咱們同榻而眠,擠一個被窩。


    分分鍾就要大喝一聲“汰”,然後一棒子掄上去的風雨前兆。


    但青藤道人是個脾氣極好的。


    隻是溫和道,“真人休息無時序,恐攪擾到他,不合適。”


    如果忽略掉他笑著將薛綾羅麵前的茶杯捏了個粉碎,又禮貌地擱上一杯新的能燙死人的茶水的話。


    “但既是客,就沒有怠慢之理,不如我收留收留這位道友,你看如何?”一臉溫和地問。


    他笑著,茶杯碎著。


    薛綾羅抱著他的小花盆安靜如雞。


    “不了不了,這畫卷挺好,我愛住。”


    他忙把桌子上的美人畫卷扒拉到懷裏緊緊抱著。


    他九階修為,他到哪都是讓人隨手捏死的份,他慫得相當麻溜熟練。


    (糾結劇情中,夜間總是靈感紛發)


    (我熬夜寫,你們明天看)


    十寸草第一寸生長是悲,需要種植者日日以淚珠澆灌,直到生長足夠一寸的長度。


    接下來的這幾天,眾人每天都能看到薛綾羅抱著個小花盆到處晃悠,一邊晃悠一邊啪嗒啪嗒地掉著淚豆豆。


    下麵用小花盆接著。


    那場景,甚為詭異。


    他抱著花盆接了數天的淚水,直到青玉秘境開啟的前夕,那破草都沒發芽。


    青玉秘境,古戰場遺址的一角。


    凝脈期修士不可進入,隻有低於這個門檻的修士才不會被禁令踢出秘境。


    雖說秘境中絕大部分危險已經被掃除,可並不完全。


    為了保障學員的生命安全,學院給每名學員都發了地圖,且安排了隨機抽號組隊。


    每五人一隊,每隊至少有一名治療係修士作為後勤保障。


    簫臨抽到的這隊三女兩男,其中八階修為的三人,九階修為兩人。


    三名女修其中兩個極為相似,另一個雖沒有那般相像,但眉眼卻也與另外兩個如出一轍。


    看著麵前相似度極高的三張臉,俊朗男修下意識揉了揉眼睛,張大了嘴巴呆滯道:“你們長得好像啊。”


    其中一個看起來更為活潑的女修聞言撲哧一笑。


    “介紹一下,我叫葉秋靈。”


    活潑女修率先開口,兩隻手臂一左一右挽上另外兩個女修,她笑嘻嘻道,“這是我大姐葉秋心和二姐葉秋遲。”


    氣質更為溫婉的女修點了下頭:“小妹秋靈和二妹秋遲是雙胞胎。”


    俊朗男修撓了撓頭,苦惱道:“那要怎麽區分?我是說大家都是一個隊的,是要合作戰鬥的,我這人平時就有些臉盲,萬一叫錯了名字挺不好意思的。”


    活潑女修衝他眨了眨眼:“簡單啊,最溫柔的是我大姐秋心,你認錯她也不會有什麽後果。冷臉的是秋遲,她是劍修,你叫錯她的名字大概率會被砍上幾劍。”


    “我呢,是很好說話,你要是認錯我的話——”


    她衝俊朗男修促狹一笑,伸出一隻攥緊白嫩的小手,“我會把這個東西放到你吃飯的碗裏。”


    “什麽?”俊朗男修下意識湊近去看。


    活潑女修猛然攤開手掌,一隻醜陋猙獰的大黑色蜘蛛突然暴起跳到了俊朗男修的臉上。


    近距離放大的蜘蛛花色斑斕絢麗,一看就是帶毒的,它毛絨絨的觸感貼附在男修臉上,瞬間令他毛骨悚然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走開!走開!”


    他瘋狂地用袖子去拍打大黑蜘蛛,動作滑稽又可笑,引得活潑女修拍掌大笑,笑聲如銀鈴。


    “黑寡婦,咬他!咬他的鼻子!”


    她笑得天真又惡劣。


    溫婉女修蹙了蹙眉,“好了小妹,不要鬧了。”


    “我不嘛我不嘛。”活潑女修跺了下腳,撒嬌般搖著頭。


    冷漠女修開口喝止:“葉秋靈,把東西收起來!”


    活潑女修衝她作了個鬼臉:“略略略,就不!”


    冷漠女修可不慣著她,抱著劍的手微微一轉,下一秒單手拔了劍斜削而去。


    劍光亮如霜雪,滲著寒意,徑直擦著俊朗男修的臉劃過,斬向大黑蜘蛛。


    葉秋靈瞳孔猛然一縮,快速張開白嫩的手掌收迴即將被削成兩半的黑寡婦。


    葉秋遲絲毫沒有留手,縱然她以最快的速度收迴了黑寡婦,但大黑蜘蛛的一條腿還是被削了下來。


    捧著她少了一條腿的小寶貝,葉秋靈一張小臉惱得通紅,猛然抬頭將帶著怒火的眸光射向冷漠女修,“葉秋遲——你憑什麽嗎!”


    “葉秋靈,我提醒過你!”葉秋遲收了劍冷冷道。


    “現在,道歉!”


    那邊又吵又鬧,簫臨卻仿佛置身事外,垂眸溫柔地看著懷中的雪白小獸。


    雪白小獸的兩隻耳朵大得出奇,像帽子一樣垂落下來,蓬鬆又綿軟,一隻耳朵就抵得上半隻腦袋大,兩隻耳朵垂著幾乎能將它的整個身子都掩蓋起來。


    趴在他手臂上熟睡的雪白小獸像是被打攪到,下意識蹬了下爪子,微微動了動耳朵,想要捂得更嚴實些,隔絕擾眠的吵鬧聲。


    簫臨注意到了它的小動作,將空閑的那隻手掌輕輕覆了上去,用靈力隔絕聲音。


    雪白小獸滿意地蹭了蹭他的手掌,睡得更香了。


    溫熱柔軟的獸軀隨著它細細的唿吸而微微起伏。


    簫臨垂眸,鳳眸溫柔專注,將下巴埋進雪白的蓬鬆中,唇邊溢出一聲輕笑。


    他總算知道,他小時候為什麽喜歡抱著不放了。


    月光兔,南疆特產妖獸。


    是極少有的以神魂見長的精神力妖獸。


    月光獸的修煉隻靠睡覺就可以完成,它們在睡夢中神魂離體,到處飄蕩。


    在外麵飄啊飄,蕩啊蕩,什麽時候想起來自己還有個身體就迴去看一眼。


    軀體出了意外、被其它妖獸吃掉、或者被其它神魂占據……都時常發生。


    青玉秘境限製凝脈之上的修士入內。


    這隻月光兔就是祁無月另辟蹊徑進入秘境的辦法。


    青玉秘境限製的是修為而非神魂的強度。


    隻要月光兔的修為不超過限製,他完全可以將神魂寄托在月光兔的軀殼中,從而跟著簫臨進入青玉秘境。


    就像小時候他不放心小翎兒一個人進試煉之地那樣。


    隻是當初那個抱著兔子的仙靈毓秀的小孩,如今已是高大俊美的青年。


    那邊,葉秋靈憤憤地咬著唇,看了一眼冷漠到連一個眼神都不屑施舍給她的葉秋遲,躊躇良久,她揚起一個笑靨如花的笑容來。


    拉著俊朗男修的衣袖嬌嗔地看了他一眼,她親親膩膩地開口:“好哥哥,我跟你鬧著玩兒呢,別往心裏去。”


    俊朗男修至今對那隻爬到自己臉上的大黑蜘蛛心有餘悸,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像哭出來的笑:“你這鬧著玩……還真是……不同凡響。”


    “靈兒還小,你就原諒靈兒嘛~”活潑女修甜甜地撒嬌,一雙杏子般水靈的眸子眨巴眨巴,楚楚可憐。


    俊朗男修被她甜美的笑容衝得頭昏腦脹,渾然忘了自己剛才被嚇得屁滾尿流的景象,隻覺得胸口油然而生一股大男子氣概,甚至開始豪情萬丈地誇海口。


    “我有保命底牌,靈兒和兩個姐姐都是第一次來青玉秘境吧,你們放心跟著我,保證……”


    冷漠女修抱著靈劍往旁邊躲了躲。


    嗬,傻子。


    葉秋心視線停留在置身事外垂眸不語的俊美青年身上,臉上有些發燙。


    她走過去,伸出手,笑著打招唿:“你好,我是葉秋心,八階水係治療師,你呢?”


    聽著俊朗男修滔滔不絕地自誇之言,葉秋靈有些困了般打了個哈欠,瞥見一旁與人交談的大姐,突然眸光一亮。


    好可愛的小兔兔。


    她抬手毫不客氣地推開俊朗男修,故作好笑地捂了下嘴,“大姐,你不認識他?他可是贏了機修的,你不也是醫療隊的成員嗎,你不會忘了吧?”


    葉秋靈一番話說的別有深意,然後親熱地抱住了大姐的手臂,抬眸間給了她一個隱晦的眼神。


    大姐,又在勾引男人呢。


    葉秋心淡了笑意,溫婉的臉上險些有些掛不住,手臂不著痕跡地掙脫開葉秋靈如菟絲子般緊緊地攀附,“當日有兩位隊長坐鎮,我沒什麽需要出手的機會,所以有些記不太清了。”


    葉秋靈渾然不在意她說了什麽,站穩身子,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簫臨懷裏的雪白小獸。


    她抬起頭,綻放出最完美的一個甜美笑靨,麵如花聲如蜜,臉上一派天真之態。


    “小可愛的小獸,是兔兔嗎?”


    “我最喜歡兔兔了,讓我抱抱它好嗎?”


    她說著,已經自覺伸出手要去抓簫臨懷裏的在熟睡中蜷成一個大型湯圓的雪白團子。


    簫臨側身避開她的手,垂眸落在懷裏中的視線一刻也不挪開,眼不抬地冷聲拒絕:“抱歉,不能,他不喜歡旁人的觸碰。”


    “不然會生氣的,很難哄好。”他含著笑,語氣近乎呢喃。


    葉秋靈撲了個空,臉色有些臭,冷哼一聲。


    難得有人讓她吃癟。


    一個大男人抱著兔子那樣親昵,不知道的以為他抱的是道侶呢。


    溫婉女修葉秋心,八階水係治療師。


    冷酷女修葉秋遲,九階劍修。


    性情上有些惡劣的活潑女修葉秋靈,八階法修。


    以及俊朗男修秦元朗。


    大約是葉秋靈推開他主動示好簫臨的舉動惹惱了他,他時不時用嫉恨地目光看向簫臨,一路上總是在有意無意地排擠簫臨。


    所以這一路上的畫麵就是——


    葉秋心眼睛直勾勾盯著簫臨。


    葉秋靈眼珠直勾勾黏著簫臨懷中的雪白小獸。


    葉秋遲直勾勾盯著簫臨的劍,“有機會,切磋一下。”


    秦元朗也時不時用怨恨地目光瞪著簫臨。


    一個人承受了來自不同方向的四個人的目光,簫臨安然自若,始終垂眸抱著他的兔子。


    一會兒捏捏爪墊,一會兒摸摸耳朵,稀罕得不行。


    發射目光的四人氣結到直欲吐血。


    可惜祁無月的軀殼丟在了芥子戒,神魂離體後有些疲憊,自宿在月光兔的軀殼內就一直在補眠。


    自然看不到這一幕。


    而小蝴蝶又在靈寵袋裏,更加錯過了。


    《乙門仙錄》青玉秘境之行,又稱男主的扮豬吃虎之行。


    男主的隊友,葉氏三姐妹,各有各的顛。


    外加一顛男,巴巴地圍著葉氏三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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