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車總算停了,趙曉霞這才收迴了壓抑的心情,狠狠一拳揍在黃二小的腦袋上。


    黃二小“嗷嗚”一聲,非常委屈地下了車。


    按下門鈴沒多久,門便打開了,出來迎接的是一臉笑容的張美娟,趙曉霞的舅媽。


    “啊呀,你們總算來了,可急死我們了!”她把兩人帶到客廳,客廳正坐著一臉興奮神色的陸海夫,也便是趙曉霞的舅舅。


    “妹夫啊,不瞞你說,我現在終於開始慶幸自己親戚裏有個會捉鬼的人了!”陸海夫的表情格外誇張,惹得趙曉霞心中一陣作嘔。


    禾館海皺著眉,從旅行包中拿出妻子的照片,“你再看看……你確定是嗎?”


    “廢話!我妹妹的臉我怎麽可能認錯!”陸海夫似乎對禾館海的疑問表示非常憤怒,他說著臉就紅了起來。


    趙曉霞也擰起了眉頭,他們在談論什麽?


    問他的舅舅有沒有見過他的媽媽?


    還是……


    眼神又望向禾館海,此時的他眼睛紅紅的,似乎是要哭了的樣子,隻有抿緊的唇讓趙曉霞發現他的隱忍。


    禾館海那天少有的沉默,隻是隨意對趙曉霞說了幾句話就自己去房間睡覺了。


    趙曉霞心中一直很在意,但卻沒人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麽。


    那夜的風刮得淒緊,或許是因為住在山腳下的緣故,趙曉霞整夜都聽到有人在拍窗的聲音,那風聲透過窗縫泄露進來,像極了女人的嗚咽。


    見多了鬼的他卻在此刻覺得害怕了,他緊緊將頭悶進被子裏,全身都冷地顫抖,似是怎麽都暖不起來。


    到了後半夜,趙曉霞迷迷糊糊中被凍醒,情不自禁地轉頭看向窗外,竟見到皚皚大雪。


    漫天的雪在空中飛舞著,又被風卷起,像是雪旋渦一樣在夜色中旋轉著。


    忽的,他看到一個女子站在夜色中,就在這扇窗戶的正對麵,她穿著不像是這個時代的古裝,全身都籠罩著淡淡的藍光,那發光的身體無不證明她已是一個魂體。


    她皮膚很白,又站的很遠,趙曉霞看不清她的五官,又在這美好的雪景中,他迷迷糊糊地沒發現那女人不是人類,而是一隻鬼。


    而下一刻,那女子消失了,趙曉霞微愣,將先前的一切歸咎於自己的幻覺,可在他轉頭的瞬間,卻驚覺那女子已經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


    “唔……”他嚇了一跳,隻是因為那女子出現在自己身後而已,因為他實在太熟悉麵前的人了……


    那如月牙般的眉,澄著笑意的眸,紅唇貝齒的口,不就是那張相片上的人嗎……?


    “媽……媽……”趙曉霞支支吾吾地看著眼前的女子,他的願望終於實現了,見他的母親一麵,哪怕隻是鬼。


    那女子沒有說話,她的外表卻隻像是十七歲的少女,穿著奢華的古裝,似是別的時代的人。


    聽到趙曉霞喚她“媽媽”,她便啟齒笑笑,伸出手端起趙曉霞姣好的臉來,於是就要將唇附上。


    “放開他!”身後倏地響起一聲唿喊。


    趙曉霞那本無光澤的眸忽然閃了下,仿佛夢中驚醒般地震驚望著麵前要吻他的女子,他身子一怔,狠狠推開了那隻女鬼。


    門邊站著的是喘著粗氣的禾館海,他也在雪中看到那女子了,那熟悉的容顏讓他太震驚,以至於沒能反應過來。


    女子笑了,那模樣還是與照片中的女人一模一樣,隻是麵前的魂體更為年輕。


    趙曉霞有些不敢確信地看了看禾館海,又望向女鬼。


    “是幻鬼……”禾館海苦澀笑了笑,“古時因丈夫參軍,而一直思念丈夫的女子,死後化為幻鬼,是可以任意化成你思念之人模樣的女子,幻鬼現在已經很少了,而一旦被她吻上,你就會馬上靈魂出竅,被她引走的。”


    趙曉霞點點頭,表示學會了新知識,這方麵,果然還是禾館海懂得多。


    那幻鬼見這兩人似是不會再上當,便身形一匿,在夜色中隱去了。


    “啊!被她逃了……”趙曉霞剛想追,卻發現早已感受不到幻鬼的氣息了。


    “沒關係,幻鬼在這裏出沒,就說明山上一定有她的墳頭,明天我們一起把她捉了。”禾館海打了個哈欠,眼角卻微閃了下。


    他似是哭了,一定很失望吧。


    趙曉霞歎了口氣,又微微握了拳。


    這該死的女人……竟敢變成母親的模樣。


    【五】


    下了一夜的雪,山路變得滑而難行,趙曉霞將靈力附著在鞋上,快速往前奔著,禾館海有些力不足,隻得緩慢跟著。


    趙曉霞心中記住了禾館海那悵然若失的模樣,必然不會輕饒那女鬼。


    離山頂愈來愈近,雪也下的愈來愈緊,待趙曉霞再迴頭時,早不見了禾館海的身影。


    他心中倒也不慌,早明白這是鬼布下的幻覺,若是中了,還配做什麽捉鬼師?


    總算一腳踏上山頂,遠遠就看見懸崖邊隆起一小塊雪。


    他快步跑上前去,伸出凍紅的手指將那雪撥開,果真見到那座墳頭。


    趙曉霞學過這些,他先畢恭畢敬在地上磕了三個頭,那雪凍的他腦袋發脹,但他又馬上開口道:“幻鬼,快快現出原形。”


    可時間過去了許久,仍是一點動靜都沒。


    趙曉霞心下覺得奇怪,這樣應該可以召出墳裏的鬼了呀,怎的會沒用?


    “趙曉霞!!”


    山下忽然傳來禾館海的聲音,趙曉霞微愣,不解那幻覺何時被破了。


    他木訥地應了一聲,又忽然驚愕地捂住了嘴。


    糟了!!剛才那也是幻覺!


    他怎麽會萬萬忘記不能應和鬼的唿喚呢!


    下一刻,不知什麽力道從懸崖下湧來,竟一把扯住趙曉霞的腳踝就往懸崖下拉。


    趙曉霞大驚,迅速伸出手搭住那塊凸出的山石。


    手指早已凍到麻木,他知道自己肯定無法支撐太久,而那股拉力更是出人意料的大。


    “嘻嘻。”幻鬼從懸崖上探出頭來,還是他母親的模樣,捂著嘴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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