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昱除了上午見過白宸,就沒有再見過她,如今放學,看著白宸渾身濕漉漉的從廁所裏出來,顏昱幾乎是瞬間就知道發生了什麽。


    就像這周周三發生的那樣,兩個人的眼神相交,這一次卻是白宸先移開了目光。


    她一瘸一拐的走著,上午她母親來學校時打在臉上的巴掌痕跡依舊明顯著。


    在零下五攝氏度的天氣裏,頭發上的水順著白宸的臉頰往下流著,她的臉上全是水漬,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哭。


    顏昱看著這樣的白宸,一時間愣住了。


    上周五值日時他對白宸說的那些話,突然迴響在他的耳邊。


    那個時候他是真的討厭白宸,他以為白宸是在逞強,做不到的不答應就可以了。


    可他沒有想到,對於白宸,拒絕一次是這樣的後果。


    白宸手迴了目光,對站在麵前的他輕輕開口,“讓我過去,謝謝。”


    顏昱挪動了身體,卻拉住了白宸的手腕,纖細冰冷的像這個天氣一樣的手腕。


    “抱歉。”


    他很少開口道歉,這一次看著這樣的白宸他卻不知道除了道歉可以說什麽。


    “抱歉什麽?你下午又不在女廁所。”


    顏昱看著身體正在發抖的白宸,她竟然在笑,那種很渺小很渺小的笑,她的眼睛裏似乎有著淚花,卻沒有眼淚,在樓道的燈光下,就像是有著萬千星火。


    這樣的笑,看了讓人心疼。


    “抱歉,上周那樣說你。”


    他的聲音依舊是不溫不火,可是他卻錯開了白宸的目光,他不敢去看那樣的眼睛。


    那雙眼睛裏分明全是害怕和委屈,拚了命的說著,我害怕,有沒有人來幫幫我,求求你們了,別讓我一個人承受這些。


    可是她卻笑著,強裝出一副,我可以一個人承受的假象。


    “這有什麽?不就是一句話嗎?習慣了。”


    她甩開了顏昱的手,最後那三個字“習慣了”聲音很輕很輕,卻凍在了這個冰冷的天氣裏。


    白宸一瘸一拐的往教室走著,沒走一步,路上就留下一個小水渦,在零下的天氣裏,顯得異常礙眼。


    “你不打電話,讓家裏人接你嗎?”


    顏昱看著那個身影在拐角頓了頓。


    “不用了。”她搖頭,聲音和往常不太一樣。


    顏昱連忙走過去,離她近了些,發現白宸蒼白的嘴唇被她咬的鮮血淋漓。


    “你要自己走迴家?這是零下五攝氏度,你瘋了?”


    顏昱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樣關心白宸,可他看著這樣的她,想起上午在辦公室門口看見的,心裏開始蔓延出瑟瑟的疼痛感。


    “我打給誰?”


    白宸抬起頭,看著顏昱,張開被血染透的嘴唇問道。


    顏昱被問住了,打給誰?


    白宸能打給誰?


    “你媽媽或者你父親······”


    他一開口,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白宸嘴角的笑意外的更大了些。


    “顏少爺,您要是想羞辱我,還真的不如和她們一樣潑冷水,或者直接打,這樣就沒意思了吧。”


    白宸吸了一下鼻子,用手抹掉了嘴角的血。


    “不是,白宸我沒有這個意思······”


    顏昱多多少少還是知道白宸的事情,在白宸還是白家小公主的時候,他們還見過幾麵。


    “顏小少爺,我白宸確確實實就是個野種,我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我的母親說我是個賤貨,巴不得我死了,你覺得我能打給誰?”


    “我這樣說,你滿意了嗎?”


    白宸說完看著顏昱,嘴角再也沒有任何的笑容,兩隻手緊緊的握著垂在身側,身體顫抖著。


    我能讓誰來接我迴家?


    我除了自己走迴去,還能怎麽迴家?


    誰會在意我的死活啊,我的母親根本就沒有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要和同學打架,就當著那麽多老師的麵打我,我從被白家趕出來那一天起,就自己一個人迴家了。


    我能讓誰來接我迴家?


    白宸說完,用還濕透的袖子擦了擦眼睛,慢吞吞的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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