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玄城中。


    寧七從水路一路返迴,從熱鬧依舊的碼頭踏上,沒有返迴西城區的小院,畢竟那裏的有家酒樓已經轉手。


    碼頭上人來人往,不斷有服飾統一的幫派勢力成員在巡守,就在寧七停留的短短時間內就看到了兩三撥不同的勢力經過,看來當初將三元幫滅掉之後,碼頭地區也成為了各個幫派勢力割據紛爭的地盤。


    “小子,沒長眼睛嗎,快讓開!”在寧七環顧四望的時候,耳邊陡然傳來了一聲粗暴的叫嚷。


    寧七迴頭看了一眼,發現是一個手持金環大刀的男子正趾高氣昂地瞪著他,身後還有四五個同樣裝扮的人,看樣子是覺得寧七妨礙了他們的行進路線。


    這幫人上半身衣服繡著“鐵沙”兩字,讓寧七稍感驚訝,而後反應過來,讓開了道路。


    看著這他們離去,寧七失神笑了笑,要是這幫人知道他們唿喝的是鐵沙幫的太上長老,會不會嚇『尿』褲子呢。


    稍微在碼頭耽擱了一會,他轉身就離開了此地。


    “幫主,你在看什麽?”


    一個小隊長眼中帶著崇敬和些微好奇問著眼前的男子,要知道他身前的幫主不僅主導著碼頭地區眾多幫派的聯盟,據說曾經有頂尖高手眼熱看上了鐵沙幫的地盤,但幫主僅憑這幾句話就嚇退了那人。


    “沒什麽,我以為是哪個熟人。”牛鐵沙看到那個略有些熟悉感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晃了晃腦袋,覺得自己也是看錯了。


    “走吧。”牛鐵沙招唿身邊的一幹手下,冷笑道:“金沙門想吞掉我們碼頭地區的利益,也要看他有沒有能耐!”


    說完大步朝前而去,身後是一群眼帶狂熱,麵『色』興奮的鐵沙幫幫眾。


    離開碼頭後,以寧七較之宗師高手都不弱的實力,腳程極快,不過盞茶的時間就趕到了城北。


    眼前的沙琅『藥』堂依舊如同數月前他離去時的模樣,當他踏進『藥』堂時,竇老正在擺弄著新收的『藥』材。


    “竇老,好久不見。”寧七輕聲道。


    “哦,原來是寧公子,是不是前來見我們掌櫃的?”出乎意料的,竇老停下手中的動作,將他此次前來的意圖輕而易舉說了出來。


    竇老那堆積的皺紋在眼角帶起一絲揶揄,笑著說:“我家掌櫃的數月前就吩咐,要是寧公子前來,可以直接進入庭園見她。”


    他小聲問道:“寧公子,這幾個月來都不見你再來過,怎麽惹的我家掌櫃的茶不思飯不想,是不是你們......”


    看他臉上一臉止不住的好奇之『色』,寧七無奈笑道:“竇老還是不要『亂』猜測了,要是被聞人姑娘知道你在她背後嚼舌根,怕是吃不了兜著走啊。”


    “嘿嘿。”竇老『露』出幾聲尷尬的笑容,不再跟寧七閑扯,請他進了『藥』堂後的庭院。


    滿園春『色』關不住,庭園的小路兩旁鬱鬱蔥蔥的草『藥』散發著好聞的清香,讓寧七頗有些愜意。


    三兩步來到竹屋,他輕輕扣響房門,“聞人姑娘,我迴來了。”


    “進來吧。”一聲輕語傳出。


    竹屋內,伊人靜坐,白『色』綢衫勾勒出動人曲線,柔美的側臉映襯著垂落的長發顯示出她內斂卻又驚心動魄的美麗。


    聞人雪依舊麵帶薄紗,原本嫻靜柔和的雙眸看到寧七後,忽然泛起幾分波動,有輕鬆,有欣喜以及最後塵埃落定的平靜。


    聞人雪:“寧公子此行可還順利?”


    “托聞人姑娘的福,大仇得報,十一峰上下無一活口,從此江湖上再沒有這個名號了。”


    “多謝寧公子。”聞人雪雙手搭在身側,朝寧七認真的揖禮道謝。


    “不必客氣,說起來要是沒有聞人姑娘的幫助,鏟除十一峰的計劃也不會這麽順利。”


    “那可與我說說公子數月來的經曆。”聞人雪微微一頓,並沒有大仇得報後的高興,反而櫻唇輕啟,問起了寧七的事。


    寧七微微一笑,難得有一個可以述說秘密之人,隨後將他怎樣借三元幫的混『亂』進入十一峰,在其中碰上了哪個匪徒,自己如何實施計劃的一一與她道來。


    當然,其中他與梅姑有些曖昧的經曆就一略而過,隻道其是一個被貪狼囚禁的女子而已。


    聽著寧七的訴說,聞人雪睜大了雙眼,麵紗下的小嘴微張,倒是有那麽一絲閉月羞花的甜美之感。


    她輕歎口氣,說道:“沒想到世間真有修仙之流,十一峰如此罪衍滔天,竟有仙人存在,而那梅姑也是可憐之人,被十一峰生生折磨囚禁數十年,看來即使是修仙之人也逃不過貪婪的本『性』。”


    沒有對聞人雪隱瞞修仙界的內容,畢竟寧七也是一知半解,而告知於她也是早有準備的。


    看著她被麵紗遮掩住的麵容,寧七拿出懷中的白雲狀玉牌,遞給聞人雪。


    在她帶著疑『惑』神『色』的目光中,寧七道:“這是雲瑤令,乃是修仙門派的入門令牌。”


    雲瑤令隻需女子將自身血『液』滴入令牌上,就會認定入門者的身份,並通過某種神奇的秘法通知到遠隔千山萬水的雲瑤宗,其自會派人來接收持有雲瑤令之人入門。


    將此令牌的限製與用法說出,寧七自然由聞人雪決斷,“聞人姑娘要想摘下臉上的麵紗,或許可以進雲瑤宗一試。”


    剛與她說出修仙界的存在,轉眼又把雲瑤令拿出,讓她有進入修仙門派的機會,自是極大地衝擊著聞人雪的感官,或許任誰也忍不住相信此事的真假。


    隻是聞人雪除了一開始的驚訝外,又恢複了其安定平淡的『性』子,注意力轉到另一邊,她眼神複雜道:“公子的大恩,聞人雪可是受之有愧。”


    寧七聞言『摸』了『摸』鼻子,這雲瑤令可對他一點用處也沒有,說不定哪天自己就因它受牽連,送出去他可是一點也不可惜。


    “聞人姑娘放心,雲瑤令對我也無用處,放在身上還會引起殺身之禍,而且我此次告辭後也會進入修仙界,要是你進入雲瑤宗,說不定哪天我們還可以見麵呢。”


    聞人雪見他這麽說,反而握緊了手中的雲瑤令,沒再說什麽道謝的話,轉身拿出一個包袱來,交給寧七。


    這是他在進入十一峰前交給聞人雪保管的全部身家,裏麵可是裝滿了這些年來他收集的寶物,接過包袱,寧七道了一聲謝。


    此次前來所要交代的事宜都已說完,寧七與聞人雪兩人都沒有急著說出告別的話,反倒是聊起了一些趣事,期間兩人還自己動手做了一桌子菜,一邊吃飯一邊言笑晏晏。


    直到夜『色』降臨,寧七才與聞人雪相互道別。


    “此次一別不知何時才得相見,聞人姑娘一路保重。”


    “公子也是,修仙界我雖沒踏足過,也知其對於我等凡人來說兇險難測,望公子保重,我很期望能與公子平安相見的那日。”


    千言萬語在臨別是盡皆化作一句珍重,兩人自此分別,轉身離去。


    .....


    清晨的餘暉還未灑滿天際,偌大的官道上一匹黑『色』的駿馬飛奔而過。


    寧七從重玄城出發,一路沿水路而下,在青山城下來後雇了一匹駿馬朝著青麓山趕去。


    一日一夜的奔波,終於在次日清晨趕到了最後的目的地。


    青麓山東南山腳,落風坳,小山村。


    站在小山村的外麵,望著那一排排熟悉的青瓦黃牆,寧七心底忽然跳動了起來。


    走進村子,令他驚訝的是村子裏一個人都沒有,但還沒等他警覺,就聽見靠近村子中央的喧鬧與鑼鼓鞭炮聲。


    寧七心中一動,聽動靜傳來的位置,好像是武叔的院落,他緊走幾步,就看見了無數人聚集在武叔的家門口,一臉的道喜和歡唿。


    莫不是......


    寧七隱約猜出了什麽,之後就看到身前聚集的人群嘩啦啦往外散開來,盡頭有一隊披著大紅彩綢的車馬走進。


    “今日過來迎親的派頭不小啊,真令人羨慕!”


    “武家的丫頭現在是出落的越加水靈了,能看上眼的自然不會太磕饞。”


    “那是當然的,聽說來迎親的可是青山城的大戶人家,武家丫頭嫁過去可是漲了我們村子的臉啊!”


    “新郎官過火爐了......”


    “新娘子出來了!”“快看,好漂亮啊......”


    耳中傳來村民的喧鬧起哄聲,將寧七的心緒拉迴,他隨著眾人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了那個披著紅『色』霞帔,有著幾分嬌羞與幸福的女子。


    圓圓臉蛋,兩眉彎彎,長得頗為秀麗,寧七仔細瞧著,仿佛還能瞧出當初少女的模糊身影來。


    他又環繞著聚集點村民掃視了幾眼,曾經與他玩耍,跟在他身後的玩伴也長成了壯小夥,經常給他送吃的鄰家大叔大娘也添了幾分滄桑,還有那個被李老頭時常念叨的王家寡『婦』也重新嫁了人,懷裏正抱著一個大胖小子。


    .....


    沒有留下來喝武叔家的喜酒,寧七迴到了村尾那一間黃泥與碎石搭建的院子。


    院子沒有什麽改變,隻是落滿了灰塵,老舊的藤椅有些損壞了,旁邊的石墨還積了一些雨水,院子裏的磚縫中長滿了雜草。


    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將雜草清除掉,掃去屋子裏的蜘蛛網,修補了屋頂缺漏的瓦片。


    院子中的槐樹這些年也長開了一些,寧七細細拾掇者院子旁的幾座墳墓,將上麵的落葉雜草清理掉,重新豎起魂幡,『插』上香,倒滿新酒。


    磕了三個響頭後,寧七輕聲道:“爹,娘,老頭子,此去路途遙遠,不知何時能歸來,望泉下保重。”


    將紙錢燒上,寧七再度磕了幾個響頭,起身......


    當他走出小山村,迴望著籠罩在餘暉下的小山村,自知與村子將會越來越疏遠,前方道路如何,他能依靠的也隻有自身而已。


    此去宗門,不知兇險禍運,但他清楚在之後的餘生,就要見識到另一個神秘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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