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時候經過第二峰路口,寧七沒有見到兩個守衛,那個陌生女子也同樣消失無蹤,望著『亂』蓬蓬的枝葉荒草,讓他的心情又無端端煩躁起來。


    在第二峰耗費的時間不過數個時辰,待寧七下山時天『色』剛過晌午。


    穿過山穀中間返迴灶房的時,看到山穀中間的演武場已被一個巨大的擂台覆蓋,擂台四周也被搭起一圈的觀賞台,布置簡單卻又麵麵俱到。


    寧七感慨,看來金掌櫃為了這次的全峰比武可謂是費心費力啊!


    正待他要邁步離去,擂台上正在相互切磋的幾個十一峰匪徒說說笑笑間攔住了他的去路。


    “幾位有何指教?”寧七雖然心情沉悶,還是頗有禮貌向突然走到自己麵前的幾人說道。


    “沒什麽事。”


    當前一個留著兩撇山羊胡的瘦小漢子搓著自己的胡子,臉皮一抽一抽地說道:“我們就是想看看膽敢與血狼老大對賭的是什麽人。”


    另一人毫不客氣地捏了捏寧七的肩膀,一臉不屑,“我還以為是什麽隱藏極深的家夥呢,原來是新來的小酒工啊,哈哈!”


    恥笑之下還重重拍了幾下寧七的肩頭,似乎想要看看他發怒後的樣子。


    “話說最近幾天寨子中提供的酒倒是很夠味,聽說是出自你手,不過你倒嫌命長,還不如老老實實待在灶房釀你的酒,為何自尋死路呢?”


    山羊胡本就瘦小,即便站在身形也比較瘦弱的寧七前也顯得矮小不少,這讓他有些惱火。


    他語氣怪異道:“我這裏有個好建議可保得住你的『性』命,看到那邊的那個人沒有?”


    寧七順著他的視線往擂台一側看去,看到的是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白臉紅唇,挽起的頭發還戴了朵大紅花的......男子。


    沒想到這山羊胡還有此等癖好。


    寧七碎碎念,他自然知道那男子是什麽人。


    原是第九峰的峰主花狼,此人能當上峰主實力不弱,但十一峰中歸附於他的人是少之又少。


    隻因為花狼本身極好男風,除了第二峰外,他的第九峰是寨子中最鮮有人踏足的地方。


    山羊胡示意寧七向花狼求情就沒安好心,想借此羞辱他而已,可剛才在他經過擂台時看見花狼與山羊胡隔空相望,兩人之間有什麽無恥勾當顯而易見。


    想到此寧七嘴角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弧度,麵『露』期待地問道:“之前我看見你與花狼暗送秋波,關係一定很好吧,是不是你要替我向花狼求情,讓他保我一命?”


    此話一出,山羊胡原本陰險的笑臉當場就擠作一團,整個人都怔立在原地,看到身邊幾人注意力由寧七轉移到自己身上,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原本還想嘲弄幾句的幾人忽然向山羊胡身外不著痕跡移開了些微距離,各自都不言不語,場麵一度僵硬下來。


    山羊胡冷哼一聲,看樣子身旁的幾人已經相信自己與花狼有染的事實,他也不需要解釋了,剛想找罪魁禍首麻煩,卻發現人早已不見,消失得沒影了。


    “小赤佬我與你勢不兩立......”遠遠傳來山羊胡怨恨的咆哮聲。


    擺了山羊胡一道,寧七還不想暴『露』自己身手也就早早脫身離去,趕迴了灶房。


    不過對於他還能完整無缺迴來,朱柴和馬三娘可是萬分驚訝的。


    兩人原先計劃寧七死後,憑著從他手中順來的獨有釀酒秘方,在十一峰中收點好處,哪像現在費心勞力地釀酒再任由其他人白喝。


    寧七當然不知道兩人的小心思,他此時抱著一個壇子走進經常製作酒曲的地方,打開封存的黃泥,壇子內一股幽幽的碧水映現在眼前。


    這是他花費了近月的時間收集半山腰上白霧凝結的『露』水,再用研磨而成的『藥』材混合,沉入深井中窖藏多天後,去掉煙火之氣才能提取出。


    打碎壇口的黃泥,略微搖晃壇子幾下,沒有尋常『液』體的晃『蕩』聲音,壇子內的『露』水仿若結成了一塊,散發出淡淡的幽光。


    這水積貯久了,竟凝成了膠狀,透明的『露』水也染出一種奇異的赤紅『色』,並揮散出些微刺鼻的味道,卻不難聞。


    一直跟在寧七身後的朱柴此時湊上來,小眼睛瞪著壇子內,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製香之物,在我家鄉有種習俗,每逢大事前必須製作獨有的檀香,向老天拜求,保佑遇事能順利渡過。”寧七說出早已擬好的言語。


    “不會是幾天後要與血狼對賭,現在弄個檀香說辭尋個心理安慰吧!”


    朱柴大笑兩聲,故作好心道:“早知如此,當初何必惹上血狼,給他磕三個響頭可就沒這事了。”


    寧七臉『色』隨意道:“當初可是你惹起的紛爭才牽扯到我的。”


    朱柴聽完可是一臉不高興,這小子膽子越來越大了,還敢『亂』扣帽子。


    他臉『色』陰沉下來,“寧七,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亂』說,如果你不是愣頭愣腦與血狼提出生死鬥,這事早就結束了,現在還要拉我下水,再有下次休怪我翻臉無情。”


    放下狠話後,朱柴狠狠盯了兩眼就轉身直接離開了灶房。


    “希望你還有下次機會吧。”寧七也不著腦,不鹹不淡說道,可惜轉身離去的朱柴再也聽不到了。


    望向外麵的天際,剛過晌午的天『色』竟不見一點日光,堆積的雲層愈發密集,並轉變為烏黑之『色』。


    其實這幾天的天空一直是陰暗的模樣,十一峰內的天氣越加悶熱起來,仿佛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雨季。


    寧七收迴目光,燃起灶火,將壇子內的赤紅膠狀物倒入早就燒熱的鐵鍋中,“哧啦啦”的熱氣倒映著他胸有成熟的雙眸。


    雙手快速翻動,直至膠狀物內的水汽全部揮發幹淨,剩下一堆青紅交加的餘燼。


    “醉人香,這第二重保障應該可以著手製作了。”寧七捧出鍋中之物,輕聲道。


    臨到晚霞落盡的時候,金掌櫃才得知寧七下得第二峰來,趕到了灶房中。


    雖然驚訝於寧七能安然歸來,但馬上詢問起有關於影金剛的情況,還有她是否有什麽奇怪的動作。


    關於第二峰之行寧七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一一將其道出,最後也將影金剛的要求說了出來。


    “也就是說,影金剛並表現如常,沒有癲狂的異象,所以你才有幸平安下山。”


    麵對金掌櫃的言語,寧七不太清楚他或者是站在後麵的貪狼為何如此在意影金剛的動向,可聯想到獨眼狼道出的秘聞,寧七隱隱察覺到了兩者的關係也許真的不簡單......


    “影金剛要求三日內送至第二塊石中精,這個任務還需要你再去一次,三日內我會送來石中精。”


    金掌櫃吩咐一番後,就急匆匆出門,看方向赫然是第一峰所在。


    夜晚降臨。


    遠遠還傳來山穀中間擂台處此起彼伏的唿喝聲,看樣子這群匪徒在臨近全峰比武的時刻越加興奮了。


    灶房旁邊搭建的臨時小木屋中,寧七正抓緊時間突破第三層的鍛體法門。


    不過僅僅是閉眼運行氣血半刻後,他的臉上忽然湧起一層血紅,一抹煩躁之意浮現在眉眼間。


    散開盤坐的姿勢,感受到體內氣血起伏不定的情況,令他頗感鬱悶。


    “今日的修行應該無法進行了。”寧七歎氣,『揉』了『揉』眉間,稍顯無奈後隻能躺下休息。


    自從修習鍛體法門開始,他早已將每晚的休息時間替換成了打磨氣血的修習,像是今晚因無法修習而換成睡覺休息的機會還是頭一次。


    幾年來的習慣突然改變,一時之間竟讓他大感新奇,躺下之後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至於為何心中煩躁,寧七也明白過來。


    今日所遇之事在以往的經曆中並不少見,擄掠女子,『逼』良為娼在實力弱小之人眼裏,隻能是一種默認。


    他在立法嚴苛的重玄城中所見的也隻不過是換了個名稱,所謂的彈琴弄詩也是青樓『妓』館的一層偽裝說辭罷了。


    即使能幫主某些人脫離苦海,也永遠無法杜絕此類情況,他沒有多大的實力,也沒有多少好心能幫人新生,弱肉強食是世間的既定規則。


    在第二峰山前遇到的那個被欺淩女子,寧七並沒有什麽惻隱之心,如果他出手,女子也是心存死誌,並且還可能暴『露』自己的實力,讓自身處於危險之中,謀劃許久的計劃就此付諸東流也說不定。


    這與他一直隱於微小的處世之道大為背離,所以不出手也是想得通的。


    “或許自己隻是秉『性』良善,不忍看到一個陌生女子屈辱而死,心情才會煩躁不安。”


    寧七半開玩笑的自語著,讓自己心中的複雜情緒稍減一些,然後閉上眼睛進入睡夢中。


    隻是半晌後,木屋中就傳來一聲歎息......


    寧七重新睜開雙眼,心有戚戚焉。


    望著自己特意在牆上鑿開的窗戶,漆黑的夜空劃過一道閃亮的雷蛇,一道沉悶的轟鳴從遙遠的天際滾滾而來。


    雨季已經來了......


    “時間已經越來越少了......”寧七呢喃一聲,不在理會煩躁的心情,閉上眼睛緩緩睡去。


    窗外,豆大的雨滴砸落,隱隱傳來匪徒們的暢快歡唿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以道止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玄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玄惪並收藏以道止道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