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西北角, 專門辟出一個與主院大小環境相媲美的院落,隔了小門,用做家廟。


    這裏地方很大,卻很是安靜, 奴仆很少,隻王嫵這一個主子, 王芨算半個。王芨幼時在這裏長大,成年後在這裏住的時間很少,可隻要在家,每日白天必在這裏度過, 或陪著王嫵, 或與王嫵交流心得, 或一同忙碌。


    壽宴那日, 家廟一角走了水,燒掉幾間相連的廂房, 可這院子地方大, 王嫵換了個地方繼續住著, 並沒有搬到外麵。


    院有參天古樹,碧瓦紅牆,除了偶爾微風吹過落葉, 帶起沙沙輕響,這裏安靜的好像一幅畫。


    王嫵就坐在院落最深處的庭前,麵前桌幾上放著茶盞,素手執書卷, 就著這繽紛秋景,一口茶,幾頁書,怡然自得。


    外麵的事,她並非不知道。


    她冰雪聰明,手腕極強,數年前可把持影響王家之事,如今退避家廟多年,王家上下亦沒誰敢小看她這個姑奶奶。不管事,不等於不知道,控製不了。


    早在今晨外麵鬧起來時,她就知道了。


    下人說英親王把棺材抬到了王家門口,她是信的,那人一向無法無天,沒他不敢幹,幹不出來的事。可若說他真死了,還是自殺,她一點都不信。


    西突厥未滅,兩個孫子尚未成家,大孫子看上她王家,還是她養大的王芨,怎麽看解決起來都很麻煩,小孫子更是,連親事都沒定下,她也還沒——


    那臭流氓怎麽舍得死?


    沒準就是學了個什麽龜息功,屏息一時三刻,詐坑王鐸罷了。


    這件事,她一點也不想管。


    任楊菽去鬧,任王鐸去頭疼,她一、星、半、點都不會管!


    當年她委屈求全,做下那般決定,發下那般誓言,直到今日,她都不曾後悔,可她不想一手養大的孩子,也這樣過活。


    王芨……是個好孩子,值得更好的生活。


    若楊菽能鬧的王鐸點頭,成全兩個小輩,算他本事,也是王芨幸運,若楊家壓不服王鐸,楊煦娶不到王芨,是他楊家能力不濟。


    如今與幾十年前不同,楊家政權在握,江山穩固,世家屢走下坡功,早沒了當年的底氣,楊家若還是拿不下王鐸,以後定也沒本事護住……


    這樣的廢物點心拿來幹啥?不如踹一腳扔了!


    她養大的孩子,心性靈氣皆非一般人,值得最優秀的人匹配!


    遂不管外麵怎麽鬧騰,王嫵心底主意已定,該幹什麽幹什麽,一點都不受影響。


    直到王鐸派人來請。


    “你說……家主叫我出去?”她緩緩合起書頁,眉心微蹙,視線放在指尖,略有些失焦,似在疑惑著什麽。


    傳話嬤嬤深深福了個禮:“是,家主傳話,請您務必往正門一行。”


    王嫵心頭猛跳了下。


    那臭老頭今日一番,是為了王芨,既然此事已了,王鐸為何要她出去?還用了‘務必’兩個字?


    難道……那人真的死了?所以王鐸扛不住?


    不,不對,她搖搖頭,如果人真死了,她出去不出去,有何意義?


    前所未有的,她心有些亂了。


    內宅和外院有段距離,消息傳來總是慢上一拍,沒那麽及時,但王鐸身邊最受信任的嬤嬤傳話,不可能是假的……


    王嫵想了想,站了起來:“……我這就去。”


    ……


    “你們扶穩點啊……”


    “小姐您還是下來吧,被人瞧見可如何是好?而且也太高了,摔了怎麽辦!”


    王十八娘踩著梯子扒著牆頭偷偷往外看,給她扶梯子的丫鬟都快哭了。


    但王十八娘不怕。這梯子她試過,結結實實的,不可能斷,她也沒那麽重,也足夠小心,怎麽可能會摔下來?而且這地方這麽隱蔽,不可能有人發現!


    最重要的是,外麵真的……好熱鬧啊!


    跟唱大戲似的,一波接一波,圍觀人群就不說了,隻說崔俁和太子……莫名感覺配一臉啊!


    那身材,那氣質,那隔了挺遠都能感覺到的曖昧氛圍,那隻有他倆能配上的盛世美顏……就是中間那越王,太礙眼了啊!


    有沒有一點自知之明!卡在倆神仙似的人物中間幹啥!不覺得自己很多餘麽!不覺得自己很醜麽!


    還摸崔俁的小白虎,沒看到小白虎雖然嫌棄太子,但明顯跟太子更親一點麽!


    唉……


    還有這一群圍觀的,都在看事了,沒一個同她感想一樣,看著崔俁與太子兩眼放光。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知音難求啊……


    王鐸讓人去請王嫵,一來一迴要花點時間,圍觀人群裏有人心急,便出聲催促。


    情緒是會感染的,很快,很多人情緒都激動起來。


    王鐸……王鐸已經不管了,反正他也管不了。


    崔俁微笑著壓了壓手,聲音清潤低柔,帶著股安撫人心的氣息:“大家別急,雖時間不多,但這事,是急不得的。稍後王家姑奶奶出來,還請大家別給予壓力,此事,最好是她自己起意,自己願意,效果方才最佳,若外界一味逼壓,可能會有反效果。”


    百姓們紛紛以口掩唇,用力點頭:“嗯嗯窩們懂!”


    “一定不逼壓!”


    “咱們求著姑奶奶答應!”


    ……


    很快,王家大門處,走出一位素衣女人。


    素白裙裝,無花紋,無暗繡,很一般的女裙款式,不寬大也不飄逸,上身袖口略緊,腰下裙擺撒開,遠不及貴女們的華麗繁複,可因穿著它的人身姿優雅,腰背挺直,透著一股別樣颯爽,看的人很是舒服。


    王家姑奶奶,一雙美眸幽黑清澈,似盈皎月之光,兩彎秀眉眉尾微揚,斜斜入鬢,透著股英氣。明明年過五十,可除了眼角一點點細紋,整個人狀態非常年輕,臉丁點不垮,頰肉也很緊實,膚色白裏透紅,很是精神。


    哪裏像五十來歲的人!


    眾人齊齊滯了一聲,方才有人輕唿:“王家姑奶奶!是王家姑奶奶來了!”


    想起方才半仙叮囑的話,這些人趕緊捂住自己的嘴,隻目光定在王嫵身上,片刻不離。


    王鐸……王鐸都沒勇氣看王嫵了,隻衝她揮了揮手,指了指英親王棺材。


    王嫵微微垂眸,緩緩行了個禮,便走向楊菽的棺材。


    “撲通——撲通——”


    隨著腳步,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響,周遭一切,她全部看不見,聽不見,仿佛這世間,隻剩麵前這一口棺材。


    誓言雖是那般許下,可她一點也不想看到這樣的畫麵。


    楊菽……楊菽!


    若你膽敢死了——


    王嫵以為自己很堅強,以為經曆這漫長歲月,自己什麽都能承受的住,可見到棺材裏躺著的人時,眼淚瞬間盈滿了眼眶。


    膚青,唇紫,指甲泛藍,這是中毒之相!


    這老流氓,竟真的死了!


    顫抖的手輕輕碰上楊菽毫無生氣的臉,王嫵聲音輕的仿佛聽不見:“多年不見,你竟這麽老,這麽醜……還是其實認識的時候,你就這麽醜,我卻沒發現?”


    死了也好……死了,就不必煎熬,不會難受了。


    “可你留我一人在這裏……”王嫵頓了頓,笑了,“其實也挺好。我也老了呢……和年輕時比不了,一點也不好看。”


    如此陰陽相隔,記憶裏都是彼此最好的模樣,也挺好。


    起碼再也不用糾結想象著見麵了。


    因為……永遠永遠,也見不到了。


    現場很是安靜,百姓們瞪大眼睛,拳頭握到胸前,不由自主替王嫵著急:快點,快點說表明意願,救老爺子啊!


    被這麽多雙熱烈眼神注視著,王嫵若還能悲傷的下去,就真是神人了。


    何況她本來就聰慧敏感,這些人給她這麽多情緒表達,她怎麽可能發現不了?


    視線滑過烏泱泱人群,所有人臉上都是驚喜帶著期盼,所有人視線都直直灼灼的盯著她。


    王嫵驚的眼淚都收了迴去。


    她眼梢微垂,眸角肌肉一跳,忽然想到了什麽。


    方才是她關心則亂,理智失卻,是不是其實……


    她立刻迴身低頭,細細觀察著楊菽死相。


    這一看,她差點冷笑出聲。


    竟是七心血幻!


    七心血幻,是她早年自己配出的一味□□,中毒後表現與一般中毒死亡無甚差別,隻手腕底下會出現七星紅斑,死後兩日內服下解藥,便會痊愈,沒一點副作用。


    因這毒毒發後必會出現七星紅斑,雖小,但非常明顯,且無可隱藏,她便棄之不用。比這毒效果好上數倍的她都能配,這個委實沒什麽用,她一點也不可惜。


    這藥她研製於早年前,知道的不多,當時做出的量更少,她還以為全部毀掉沒有了呢,沒想到這老流氓還藏著一點,還用到自己身上來騙她!


    這毒獨她所有,隻她會解,無人知道……


    再看看現場,王嫵怎會猜不到楊菽故意使計?


    她暗暗磨牙,這不要臉的老無賴,竟是衝她來的!真是長出息了啊,竟敢這樣逼她!是篤定她舍不得他死,定會給他解是吧!


    呸!姑奶奶管你去死!


    她這輩子,最不吃的就是這逼迫硬招!


    王嫵深唿吸幾大口,方才穩住心神,視線滑向一旁。


    楊煦楊昭倆傻孩子,表情做不得假,定是不知道;王鐸,世家,包括越王,各人表情不一,但不知情的感覺,也很明顯;百姓們更別提了,都是被楊菽作戲鼓舞來的;太子……太子表情有些玩味;號稱半仙的崔俁,竟還對著她笑,一臉直白坦誠,就差直接跟她說‘對我什麽都知道,還努力促成’了。


    若非楊菽現在還是個死人,王嫵能一巴掌抽到他臉上。這迴長腦子了啊,還知道找幫手了!


    想著方才自己被騙到,還掉了眼淚,王嫵就有氣,看向王鐸:“故人已逝,既已送過別,也沒我的事了,我這便迴去了。”


    反正這毒兩日之內解了就行,她就不信這群人還能鬧上兩天兩夜!


    稍後尋個人把解藥給王芨,王芨會知道怎麽做……


    至於楊菽,這人追求討好她的方向永遠沒對過!


    她嫌棄的斜了眼棺材。


    王鐸看著她的目光十分複雜,似是不讚同,又似是滿意。


    不讚同的是,王嫵拒絕了,迴到王家家廟,那崔俁預料可能會成真,王家會自此一落千丈,走向衰竭,他就是王家的罪人。滿意的是,王嫵最終還是他最喜歡,最滿意的妹妹,到了如今,還為他的臉麵,堅持著,努力著。


    王鐸沒說話,百姓們卻不幹了,紛紛爾康手:“別啊嫵姑奶奶!”


    “姑奶奶別走!”


    “姑奶奶留步!”


    “老爺子隻有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了,過了,閻王爺判了生死輪,就再也迴不來了啊!”


    王嫵十分詫異:“這話……是怎麽說的?”


    也不用別人推,崔俁自己站了出來:“是在下說的。”


    騙局再好,懵不了聰明人,這個計做的再好,最後一步,也得王嫵明明白白,她不明白,怎麽給老爺子解毒,怎麽往前走一步,圓這段緣?


    遂崔俁大大方方,直接在王嫵麵前過了明路,當然,裝神棍的話還是要說的,他將之前那什麽‘大功大過閻王不敢判需得等天庭指示’的話說了一遍。


    王嫵也沒戳穿他的話,隻仔仔細細的看了他一遍:“閣下就是長安半仙崔俁?”


    崔俁微笑:“不敢當,是大家厚愛。”


    王嫵眯眼:“真是聞名不如一見。”


    崔俁微笑不變:“您謬讚了。”略停頓下,他又道,“有道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當真——不再考慮一下?”


    王嫵微微垂眸:“可我發過誓——”


    “所以現在不是見到英親王棺木了?”


    太子往前一步,姿態瀟灑:“當年之事,孤雖不曾參與,卻細細聽人講過,那件事,錯不在您,你何必苦了自己?您為王家,為王家主做的,還不夠多?當年王玨身死,天妒英才,所有人深感惋惜,然命數於此,逝者已矣,生者當如斯,您為何不放過自己?再者,王玨之死,也是因為——”


    “夠了!”王鐸突然發聲,止住楊暄的話,定定看著王嫵,“盡夠了!阿嫵,是我對不住你,是王家束縛了你,這麽多年,盡夠了!你去吧,去救英親王,人死了,結冥親也行,你……去吧。”


    說到此處,他還板起了臉:“若你鐵石心腸,不願救英親王,也別迴我王家了!”


    百姓哄然。


    這王鐸好不要臉啊!什麽話都是他說!


    但此時此刻,這樣不要臉的表現……非常好!


    可以再來一點!


    嫵姑奶奶是英親王的!


    永遠也不迴你王家了!


    王嫵看著王鐸,難得神情大改,一臉不可置信。


    這短短時間裏,究竟發生了些什麽?為什麽這個頑固執拗的老頭會變成這樣,她都不認識了!


    崔俁上前一步,目光灼耀,聲音洪亮:“王家姑姑,在下極佩服您的烈性,您的取舍!你當年為保雙方安和,發誓與英親王再不見麵,若見,不是他對著您的棺材,就是您對著他的棺材,如今誓言已應,您可拋卻過往,隨心而為了!”


    楊暄配合的極為默契,無縫銜接:“一生緣份,一世追隨,您真的願意割舍?幾十年已誤,如今誓言相應,您真的要因一時氣惱,放棄這段緣?人生匆匆幾十年,非孤詛咒,您的日子確不像我輩年輕人那麽長,怎可再辜負!”


    越王雖慢了一折,也不甘示弱上前:“你若還有顧慮,本王可請父皇下旨!”


    楊煦楊昭非常懂事,此時走到王嫵麵前,撲通一聲跪下:“我與弟弟自小跟著祖父,王府後宅,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您若介意我倆——”


    王嫵立刻擺了擺手阻止:“我同你們小輩計較什麽,這樣的話千萬莫再說了!”


    這倆孫子是怎麽來的,她最清楚,楊菽不能無後,給了下頭丫鬟體麵……當是時,她是吃了些小醋的,可她是誰?什麽身份?自己發了誓,一輩子不能與楊菽一起,不能為他生孩子,還攔著他娶別人不成?更何況,他沒有娶任何人,隻幸了一個下人……


    那丫鬟沒福,生下兒子不久就去世了,她心裏慶幸片刻,就有了負罪感,感歎自己終歸還是女人,躲不開這爭風吃醋,憐稚兒無辜……可再之後,楊菽身邊再沒有過任何人。她聽著他的消息,看著他辛苦養著兒子,粗糙的拉扯兩個孫子,由衷的希望楊菽能放下她,尋一個貼心人。


    她們慢慢的都老了,折騰不起了,也風花雪月不起了。


    可楊菽就是沒有。


    若非如此,她不會一直一直,記著這個人,至此不忘……


    她對楊煦楊昭,很欣賞,也有一些愧疚,若非是她,他們定會有主母照顧,幼時不會那般顛沛流離,辛苦長大。


    眾人看著王嫵神情微緩,一個個嚷了起來。


    “嫵姑奶奶求嫁!”


    “老爺子很好的,定會護你一輩子的!”


    “老爺子可會疼人,您不會後悔的!”


    “老爺子不容易,為國為民付出了這麽多,合該有個好好的晚年啊!”


    “請一定要嫁給老爺子!”


    一時間,千唿百應,‘求嫁’聲音不絕於耳,有些人甚至衝王嫵跪下,神情十分真誠,仿佛這件事對他們來說的真的很重要,很期盼。


    王嫵眼眶有些濕。


    嫁給楊菽……


    她如何會不願意?


    等了一輩子,盼了一輩子,以為所有情誼早就被歲月磨平,怎麽樣都沒關係。可方才一瞬,看到楊菽無聲息躺在棺材裏的那一瞬,那種害怕,那種難過,那種心被一隻大手狠狠攥過的痛,其實和多年之前,沒什麽差別。


    她想起了自己發誓的初衷。


    為什麽話要說的那麽狠?不死不見?


    是因為她自己知道,如果不狠一點,見了麵,她許會改變主意。


    可王家勢力,楊菽性命……這主意,是萬萬不能改的!


    幸而楊菽果然是楊菽,再暴躁,再胡鬧,護她的心情高過一切。他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也不敢擔著哪怕失去她一點的風險,再多麽渴望,多麽想見,他都死死忍著,寧可每夜坐到她房頂,喝酒,吹冷風。


    這一年年鬧耗子似的房頂,一年年亂七八糟永遠不得她心的莫名其妙的禮物,她怎會不知道?怎會不知道!


    或許就連今日一切,都是他算準了的,預測到她所有反應,讓所有人哄著她,架著她,讓她沒有一點負擔的,不擔一點罵名的,走向他……


    王嫵抬頭看天,控製著讓淚水不流下來,良久,才在眾人唿應中,微微點頭:“……好,我答應了。”


    她笑的特別燦爛,想要控製住的淚水,終還是沒控製不住,滑落腮邊。


    盡管如此,還是美的,與那二八芳齡的少女待嫁前一模一樣,羞澀著,美麗著,幸福著。


    “嗷嗷嗚——”


    瑞獸白虎一聲虎嘯,似開啟了祥瑞篇章,虛空中似有縹緲樂聲相應。


    越王搶了個頭,高聲道:“本王令:權宜之計,為解英親王危,即刻送英親王迴府,王嫵相隨入府,一應繁瑣禮儀,待英親王痊愈後補!”


    百姓們才不在乎現在誰說話呢,一個個自發催促相隨:“快!英親王親衛,那個大個子,叫炎陽是吧,快點抬棺啊,送英親王迴府!”


    “來來,讓讓,大家把往英親王府的路讓讓,讓老爺子早點得救!”


    “咱們送英親王!一路護送他老人家迴家!”


    “對!咱還在他門口等著,看他醒了,會不會自己把自己嚇著哈哈哈——”


    看著隊伍遠走,人們氣氛無比和諧,崔俁與楊暄悄悄對視一眼,眸底滿是暖意。


    終於……成了!


    小老虎走過來,頂頂楊暄的小腿肚,又跑來蹭蹭崔俁的手,“喵嗷——”叫了一聲。


    末了還乖乖蹲坐在地,歪著頭看他倆。


    這都好一會兒了,是不是該和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inchu大大,花飛無絮大大,啾大大,清風明月大大,離人心上秋大大和yu大大投喂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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