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蔭下, 一陣涼風拂麵,崔俁一個激靈,迴過神來。


    今次壽宴,最早, 他打算照楊暄說的,輕輕鬆鬆坐著旁觀, 賞賞景,品品茶,看小狼狗成長到了什麽地步,是否能夠一個人籌謀收獲, 真將擄他之人抓住, 半點不讓他操心。


    之後, 聽說所有人都要來, 小叔叔崔樞,小胖子崔晉, 二貨楊昭, 脾氣忒大的老爺子英親, 連帶著那個眉眼笑容背上傷痕都深藏著故事的楊煦都沒落,熊夥伴湊一堆齊聚,他也沒有太發愁。頂多熱鬧多一點, 看戲多一點,大不了看夠了熊夥伴們收不住了他出來幫忙解個圍。


    夥伴們再熊,還是有分寸的,不可能鬧出什麽大事, 出人命不是。


    可現在,想想腦子裏方才過的那一幕幕……若事實真如他猜測,今日恐怕還真會出人命!


    崔俁一手抓住崔晉,一手抓住藍橋,往崔樞手裏一塞:“小叔叔看著他們,別讓他們亂跑出事!”


    崔樞駭了一點:“你幹什麽?”這麵色凝重交待後事般的表情……


    “想起有件事必須要做!”崔俁站起來,提著袍角就外走,一邊急走一邊說話,“我有木同跟著,小叔叔不用擔心,一會兒我就迴來了!”


    近幾年,崔俁有個習慣,每隔數日都要利用異能,為身邊人感覺一下兇吉。因使用力度不大,對他身體並沒有任何負擔,可結果,就會很模糊朦朧了。比如崔盈之前遇到麻煩,因為注定會順利解決,異能就沒反饋給他更多的信息,隻是感覺不吉,但也不兇,很尋常而已。


    近些日子的運勢,不管楊暄還是自己身邊人,都還不錯,沒一個會遇到解決起很困難的兇險,他便也隨之放鬆,疏忽了。


    世間之事,可不全然是圍著他們轉的,萬一是別人的局呢?萬一別人是主角,他們隻是碰巧遇上並圍觀了呢?


    他們是不會怎麽樣,但別人可能會有生死,可能會有危機,持續後果,可能不會危及他們性命,但麵對的局勢,就不好說了……


    還好自己並沒有真的抄手旁觀。


    還有自己一直保持著清醒警惕!


    崔俁心念急轉,一邊暗自慶幸,一邊腦子裏想著楊煦,走上不同小路感覺兇吉。


    感覺不好……不是這條!


    不好……不是這條!


    大吉……是這條!


    崔俁繼續往前奔跑,身後木同自然也緊緊跟上,同時警戒四周,主仆二人沒有說話交流,行動卻相當默契。


    崔俁一邊跑,腦子裏一邊轉著朝中局勢。


    大安建朝不滿三十年,因宇文朝開國開的順,民心所向,交接給先帝楊蒙過程也算安順平靜,天下太平,百廢俱興,看起來一切都好,可隱患,還是有的。


    比如這世家。


    先帝致力於擺脫世家至高無上地位,各種改製,各種新政,比如科舉,比如各寒門書院,比如對稅製田製的重新規劃。頭開的很好,如今朝上也很有多寒門成長起來的官員,很多肩扛重任,一派欣欣向榮。


    可天下何其大?需要的官員何其多?先帝之時,盡力提拔,一大批有才不得誌的寒門之人冒了頭,得了重用,可寒門有才之人哪有這麽多?


    為何世家會高高在上,把持著幾乎所有政治資源,究其根底,是因為對後輩的教育。世家的公子,幾乎從開始說話走路時,就要學習各種規矩知識,因衣食不缺,日子過的好,更可心無旁騖,專心學習,並融入圈子交往,開啟眼界,從大人們言談中耳濡目染,慢慢感受為政之道,學習仕途之路。


    如此數年,怎會不成才?


    反觀寒門,因為辛苦,不是為生計發愁,就是為未來發愁,一心向學的誌堅之人哪是那麽容易出的?心誌堅定,尚要自己找資源,還得是好資源,不說旁的,隻說書本,能見到的就有限。如此曆經千難萬苦,學有所得,順利走上朝堂,還能立時上手整飭政務……不是沒有,是路更難,走出來人不多。


    遂寒門雖比世家人口基數大,但能在朝為官得用者,實則是不多的。


    世家之中,也有紈絝,也有無心向學之人,可隻要稍稍身正,不傻,就能學到點東西,再努力一點,資質好一點,就能有很好的名聲。更何況他們還有各種姻親,姻親又是助力……


    太康帝之前一味追隨先帝腳步,寒門人才近幾年不多,各處缺口補不上,政務卻不容輕忽,他便改了策略,重新拉攏世家之人。


    世家是脾氣傲的,怎能任你唿之而來,揮之而去?尤其那脾氣古板的,倔的簡直能衝出天際。


    太康帝慢慢收攏加恩,一些世家出來了,朝上官員裏重新出現了新鮮世家麵孔,可這居於世家之首的王家,他卻拿不下。


    王家是世家裏各種積累最大的,很多時候是世家的風向標,大家要看著他們臉色行事,他家不出人,太康帝就會掣肘,世家群裏最精英最讓他口水的人才,他就用不上。


    所以太康帝對王家怨忿是很大的,尤其這洛陽王家家主。


    這位王家家主叫王鐸,今日壽宴,就是他為他近八十的老父親辦的。王鐸和之前長安書院的王複是同胞兄弟,一對爹娘生的,因王鐸大了一歲,就占了這嫡長名義,老父親老的都快糊塗了,王鐸自然成了掌家之人。


    與醉心學術的王複老爺子不一樣,王鐸身上世家習氣特別重,特別傲氣,從小就性格板正拘謹,與眾不同。他的與眾不同表現於,在這世家普遍喜瀟灑恣意,甚至放浪形骸特立獨行的大環境下,他竟十分推崇過於講究的禮法規矩,比如女子女戒七出,他就非常在意。在他影響下幹預下,王家沒有一個名聲不好的女兒……


    這個老頑固太康帝撬不動,所以就想讓楊暄上。


    沒準還刻意布了什麽局,楊暄能解決,是職責所需,是應當應份,解決不好,就是楊暄無能,再提升高度,就是不配做太子……


    思緒放飛中,崔俁腳步猛然一停,視線直直看向遠處。


    他看到了兩個人。


    一個眉眼表情很是熟悉,是楊煦,另一個……不認識。


    是個男人,背對著崔俁,看不見臉,很瘦,情緒好像很激動,兩手不停的朝楊煦比劃著什麽。因過於用力的動作,身上衣服隨之緊繃,背上蝴蝶骨形狀清晰透出。


    隻是為什麽手比劃的那麽快那麽猛,像在表現著什麽意思?


    難道是——


    崔俁眼睛一眯,看向木同:“我再近一些,楊煦能察覺麽?”


    木同朝左邊假山群指了指:“主子往那個方向靠一靠,應該不會被察覺。”


    楊煦如今情緒也很激動,今日辦宴,四外都是聲音,順風會吹散一些來人氣味和細小聲音,小心一點,應該可以。


    崔俁點了點頭,換了個方向,繼續朝著二人走過去。


    這一次,他看到了男人的臉。


    很年輕,很英俊,眉形透著股子英氣,眼瞳極黑,唇色很淺,給人一種特殊的倔強感。明明那麽瘦,那麽弱,可看一看這眉眼,立刻就會讓你產生不同想法。


    這不是一個荏弱男子,他的心胸,他的意誌,他的性格,可能遠遠超乎你想象!


    木同見過這男人,湊近崔俁一點,輕點提醒:“他叫王芨,是王鐸的孫子。”


    崔俁眸色忽閃,略點了點頭。


    王芨幽黑眸底似燃了團火,憤怒的朝楊煦比劃著什麽,楊煦眸內溢出痛苦之色,伸手去拉他的手:“阿芨——”


    王芨大力拍開他的手,更加憤怒的比劃。


    楊煦抿著唇,又深又痛的看著王芨,聲音幾欲顫抖:“阿芨……你莫氣……”


    崔俁不懂手語,但王芨情緒如此複雜,他不可能感受不到,王芨似乎很不讚同楊煦與他見麵,拒絕態度相當明顯。可他並不像無禮之人,世家之子,不可能這點人□□故都不懂,行事粗魯。楊煦在家疼愛弟弟,尊敬爺爺,在外征戰沙場,戰功無數,名聲極勝,也不是霸道為難人的性子。


    不應該如此的兩人,偏就如此,再加二人眉眼之間流露出的複雜情緒,些許曖昧,崔俁哪能看不出來?這是一對有情人!


    王芨動作非常重,眼神倔強又憤怒,這一次的比劃,不懂手語的崔俁都猜出來了,他在對楊煦吼:別來找我!


    楊煦微微闔眸,深歎口氣,語氣極盡溫柔:“我怎能不來尋你?那日四岩山下,我已發過誓,這條命,從今以後都是你的……不管你要與不要。”


    王芨眯眼,狠狠盯了楊煦片刻,突然伸手重重打在楊煦後背上!


    崔俁差點捂嘴,都替楊煦疼。楊煦背上鞭傷,他是看到了的,縱橫交錯,新舊相加,傷口無數,這麽用力一拍,不得疼死!


    楊煦卻表情不變,臉上各處肌肉連跳都沒跳一下,唇角甚至勾開笑容:“阿芨,你碰我了。”竟還為這一點點接觸開懷!


    楊芨麵無表情的盯的著他:“不疼麽?”


    崔俁聽到他聲音略驚訝。這聲音嘶啞艱難,仿佛用了很大努力,卻隻發出這種難聽粗嘎,不仔細辨認根本認不出來的聲音。


    這不是正常人說話的聲音,莫非是嗓子壞了?


    見他手語那般熟練,看來這種情況已維持很久,或許,這嗓子一輩子也好不不了了……


    聽到王芨說話,楊煦捂了他的嘴:“你不要說話,我不疼,一點都不疼,真的。”


    王芨將他推開,冷笑:“你爺爺養你教你,護著你成長至今,付出多少心血,放棄了多少東西,你卻為了一個男人,要死要活,連這麽重的傷,都能違心說不疼,裝看不見……嗬,我真替你爺爺不值,養了你這麽個白眼狼孫子!”


    “你別說話……別說了……”


    王芨卻不理他,顧自用那難聽到極點的聲音,繼續說著:“你願意害你自己,卻別害了我!我膽小,人慫,跟你這大英雄比不了,我有理想,精進醫術,懸壺濟世,造福一方,王家能給我提供很多東西;我有孝義,姑姑養我到大,我不能讓她丟臉,不能讓她傷心,我要好好孝順她,讓她過無憂無慮最好的日子!”


    “你……”


    “我還不喜歡你!”王芨看著楊煦放狠話,“我喜歡香香軟軟的姑娘,將來會成親,會有兒子,我兒子會承我誌向,將我名揚,我想要的一切,都在未來,你莫毀了我!”


    楊煦眼底似有血色,狠狠去抱王芨:“別說了……求你別說了……”


    “啪”的一聲,王芨反手扇了他一耳光。


    這聲音極清脆,下手極重,二人同時怔了怔,似是誰都沒想到會鬧成這樣。


    王芨別過頭,聲音很輕:“你……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好不好?”


    楊煦目光一顫。


    “莫說都是男子,你是宗室,我是世家,我們之間,不可能的。”


    王芨這話,透著深深苦澀和歎息,似埋了很多東西。


    崔俁很懂,這個時候世家對自己門庭非常重禮,兒女聯姻,都要看彼此家世,非世家不娶不嫁。哪怕是皇族,雖然你現在尊貴,可你發家登基前不是世家,就沒有聯姻資格。就像現在宮中,太康帝有各妃子,官宦有,小世家有,正經傳承悠久的大世家姑娘,卻是一個都沒有。


    皇子娶妻,越王那般受寵,田貴妃那般會籌謀,期間鬧出多少事,也沒能給他娶個世家女,隻得拐著彎聯姻,娶了個同鄭家有繞著彎姻親的人家。


    這兩個哪怕一男一女,親事都不能成,更何況還都是男人?


    楊煦冷笑一聲,緊緊箍住王芨,眸底似燃起能燒穿一切的熊熊大火,聲音極沉極重:“是,我不孝,我不悌,我不義,我對不起身邊所有人,我知道!!可規矩如何,倫理又如何?縱使不忠不孝,被世人唾罵,喊打喊殺,我也要你!我隻要你!”


    王芨狠狠掙紮,掙不開楊煦蠻力,幹脆低頭狠狠咬王芨的手,可咬的鮮血直流,楊煦也沒放開他。


    這一刻,楊煦身上的儒雅溫潤氣質悉數消失,湧出一種隻有征戰沙場,經無數血色洗禮方有的霸道狂戾……


    這種感覺,崔俁有些熟悉。


    因為楊暄身上偶爾會有,老爺子也偶爾出現這氣質,二貨楊昭不會壓抑自己情緒,更會經常出現。


    這樣情緒一出現,就代表了不容拒絕!


    “你說不喜歡我?”果然,楊煦怎麽都不放開王芨,說話更重,朝著不動聽的方向走了,“不喜歡我,為何那般救我?為何脫我的衣,為何讓我幹!當時誰纏著我的腰不放,誰在我耳邊不停撒嬌說要,現在說不喜歡,當初幹什麽去了?晚了!”


    王芨目眥欲裂:“你滾——”


    不知道是過於氣憤,還是掙紮太猛,說話太多,王芨突然猛咳起來,憋的臉都紅了,腰都弓了,看起來十分難受。


    楊煦心疼的不行,隻得緩緩放開他。


    王芨得了自由便要走。


    楊煦突然輕聲問:“你真就這麽不在乎?我死……你也不在乎麽?”


    王芨直接冷笑:“那你就去死!”


    這一刻王芨背影十分決絕,楊煦就慌了,直接伸手去拉他——


    “阿芨!”


    王芨卻似腦後長了眼睛,或者對彼此動作行為太熟悉,根本不用想,就知道對方下一步行動……他避開了,相當果斷幹脆:“你走吧,莫再來了。”


    楊煦一隻手滯停空中,唇角緊繃,眸色血紅。


    崔俁有些猶豫。


    他來這一會兒,看了好一出大戲,可二人情緒十分激動,他愣是找不到合適機會出來……


    正在這時,有人來了。


    腳步聲由遠及近,很重,起碼有三個人!


    連崔俁都聽到了,別人自然更聽到了。


    王芨臉色倏的就變了,迴頭催促楊煦:“你快走!”


    楊煦緊緊盯著他,沒動。


    王芨急火攻心,噗的一聲,就吐了口血。


    楊煦趕緊上前,拽下王芨腰間荷包,迅速翻找出一顆藥丸,動作麻利熟練的塞進王芨嘴裏。


    王芨吞了藥,深唿口氣,頓時舒服很多。


    楊煦卻沒放過他,重重拍了他屁股兩下:“叫你不要說話不要說話,偏不聽!非要我幹一頓才肯乖麽!”


    王芨臉有些紅,瞪了楊煦一眼,打手勢催促楊煦走。


    楊煦笑容有些邪:“王鐸老頭子也六十多了,活的夠夠的了,我去殺了他!看去了地底下,他還怎麽欺負你!”


    王芨急了。


    許是看出楊煦執拗情緒,知道勸不服,幹脆從袖中掏出一枚匕首,丟開刀鞘,抵住自己脖子,盯著楊煦:“你走不走?”


    楊煦瞬間慫了,眉毛挑的老高:“阿芨……”


    王芨動作與神情一樣倔強,匕首立刻往裏送了三分,血色立時溢出:“我的命,對你重不重要!”


    楊煦眸色血紅:“王芨!”


    二人正在僵持,別人越來越近。


    崔俁心裏猜,楊煦大概想借此時機過了明路,不管前方來的是狂風還是暴雨,他都受了。至於王芨,明顯是不願意,相比自己,他大概更在乎楊煦,隻是世情所致,性格所使,不得不如此……


    崔俁眼梢微垂。


    若王芨扛不住楊煦,二人會同時被發現,若來人是王家人,或者有人刻意引來,這件事必然壓不下。英親王老爺子脾氣暴,先前就時時看著楊煦,眼下被楊昭引去,若事情不大,這邊順勢事發,他更會憤怒。


    英親王不僅權勢大,還會武功,他若出離憤怒,這裏會怎麽樣呢?


    崔俁不願想,自然也不願看到那一幕。


    他不能讓楊暄因此事跟著受累!


    遂他想了想,從容的走了出來。


    “誰!”楊煦聽到動靜,迴頭看過來。見是崔俁,先是一頓,雙眸便危險眯起,“你聽到了多少?”


    崔俁微笑:“你即已想抖出來,如何還擔心我聽的多?”


    楊煦麵色更沉。


    來人腳步越來越近,沒時間閑聊,崔俁速聲道:“你心悅王芨,為何不替他多想想?他自身艱難,都已這般顧及你,你就不能替他考慮半分?這般不顧後果的曝出,真就痛痛快快沒後顧之憂了?真就沒有辦法操作,讓你二人之事得成麽?你就連一點點等待的辛苦都不願付出?”


    “你弟弟在前為你製造機會吸引目光,可他太二,老爺子不消多看,就會明白,以他之怒,若和王家杠起來,你想過後果沒有?”


    “你明明不是這樣的人,你的擔當呢,你的脊梁呢!王芨心悅之人,真是今時今日站在他麵前的這個你麽!”


    楊煦狠狠一顫,目光痛苦。


    崔俁輕聲道:“我知你不熟悉我,但你說你看人很準,便信我一次。你即刻走,這裏,我幫王芨應對!”


    ……


    崔俁說的沒錯,英親王老爺子一路奔到楊昭身邊,看他拿著件小事不依不饒,跟個姑娘計較,就感覺不大對:“糾糾纏纏小肚雞腸的像什麽樣子!”


    此時現場已來了很多人,王家內宅主婦,外院管事,族裏得用之人,因楊昭和榮家姑娘撕理,都過來了。


    楊昭眉目專橫,倒是裝模作樣挺像迴事:“我不能任她敗壞咱們英親王府形象!想要訛我說謊騙大家,就得同我對峙讓所有人聽個明白!”


    老爺子一聽更怒了,這二貨孫子闖起禍來,打架鬧事本事比紈絝還厲害,什麽時候在意過王府形象?


    猛然間眉頭一皺,老爺子看看身邊,氣的咬牙切齒。


    楊煦——


    那倒黴孫子!


    作者有話要說: 楊煦:對不起大家,其實我也也有熊基因。_(:3」∠)_


    王芨:笑著活下去。=__=


    給猜到劇情的大大點讚!!!明明之前沒放太多伏筆,也能猜到呢,敲膩害!!話說之前章節裏,有位讀者大大猜到了窩藏著還沒寫的點,看的窩嚇出一身冷汗,泥萌介麽聰明,是在逼作者奮進麽~( ??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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