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在試探崔俁。


    今日未打一聲招唿的‘偶遇’, 引見太康帝, 問出這個極為要命的問題……都是故意。


    越是上位者, 疑心越重,尤其招攬人才為己用時,必要翻來覆去試探幾次, 除非你遞出一張份量特別重的投名狀。崔俁與越王隻在王家秋宴見了一次,事後接受了越王禮物, 再貴重,也萬萬到不了投名狀的地步。這隻是小小籠絡之舉, 越王能給,別人也能給。


    可越王又吝於費心思真的‘禮賢下士’交好一番, 隻想簡單粗暴的憑著如今地位強壓崔俁的頭,讓其歸順。待其歸順了,想要什麽,再給,否則崔俁什麽都還沒答應, 他就付出良多,豈不是浪費?若崔俁被他捧的飄起來了, 故意拿架子,他豈不更虧?


    當然高人是不能隨意得罪的,所以越王也沒太過分,路遇問計引見帝王,也算他給崔俁的機遇。若崔俁向著他,在此時, 在太康帝麵前與他效力,以後自然沒說的,他們就是盟友,他可保崔俁直上青天,要什麽有什麽,可若崔俁有別的想法……


    他暫時也不會把崔俁怎麽樣,但是以後,崔俁的路就要小心了。


    這也是崔俁在外名頭大,又確然有本事,越王才大發慈悲,給他的‘選擇機會’,若崔俁沒表現出任何實力,連這點待遇都不會有。


    崔俁應該感恩!


    楊暄牙齒緊咬,才忍住沒一拳揍花越王的臉,憑你也配!


    要不要讓太子迴宮這樣的問題,讓崔俁怎麽答!


    按越王太康帝意思,那肯定是不願意的,可崔俁努力四年之久,從客棧雨夜那場危機開始,從偶遇身受重傷,甚至被重傷的他刀脅開始,夙興夜寐,如履薄冰,兢兢業業,一步一步走到洛陽,走到這裏,是為了什麽?


    是想闖出一條路,想光明正大的接他這個太子迴宮,光明正大的出現在所有人麵前!


    如此被逼表態,答案不是違自己的心意誌潰散,就是違越王的意前方的路難行。


    左右都是難……


    楊暄站在崔俁背後,看著他挺拔堅韌修如翠竹的背影,心髒像被一隻大手狠狠攥了一下,疼的不行。有那麽一瞬間,他幾乎要衝上前,抱起崔俁就走,什麽太子,什麽天下,他都不要了,他帶著崔俁去江湖,去塞外,或隱居,或□□,賞遍這江山,也是其樂無窮!


    可這想法隻有一瞬,一瞬間後,消彌無聲。


    他記得從小到大背負的痛苦,期望;記得一次次從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堅決;記得走到這一天,是為了什麽,他想要的,他的理想,是什麽。


    他也記得,這隻好看兔子雖荏弱,慣能騙人,可也隻是披了張兔子皮,肚皮卻是黑的!


    崔俁智多近妖,絕境時尚能從容迴轉,淺笑自信,這樣小場麵,怎會難倒?這幾年自己曆練多了,也太熟悉崔俁,才有把握真正對抗時不落下風,換了早年的自己,武功再高,脾氣再暴,崔俁隨便坑他都不帶發愁的。


    越王真的覺得能難到崔俁?


    這白日夢做的倒真好。


    而且……就算崔俁失誤,不是還有他?他辛苦這麽久,經營下來的力量若連自己人都護不住,還搶什麽天下,自裁算了。


    楊暄心緒起伏,從激動憤怒到相信心上人,相信自己,短短時間內,完成了一個輪迴……


    崔俁卻隻是微微怔住,仿佛很意外越王問這個問題。


    越王才不管別人有什麽想法,反正他爹太康帝也允許了,他就借勢壓迫,不管聲音表情還是看著崔俁的眼神,都帶著無形壓力與威懾,語句清晰的又問了一遍:“你說我父皇該不該下旨,召太子迴宮?”


    許是方才那一問崔俁安靜的時間有點長,太康帝也跟著湊熱鬧:“不錯,你來說說,朕該不該召太子迴宮?”


    他一邊說話,一邊手指輕拍椅背,微闔的眼眸射出一道精光,落在崔俁身上,是更大力度的壓力與威懾。


    崔俁先拱手行了個禮,才微微側首,反問越王:“王爺可是不願太子迴宮?”


    越王一怔。這話要他怎麽答?


    誠然,他是不願意太子迴宮的,可哪能這麽大剌剌說出來?


    他暗自打量了下太康帝的表情,斟酌著開口:“本王與太子雖都是父皇兒子,算一家人,可兄弟之上,還有父子,還有君威,本王更希望父皇他——”


    “所以越王再憐惜太子,再重兄弟情,再想迎太子迴宮也沒有用——”崔俁眸底流光乍現,挺身端坐,更顯高人氣派,“一切,還得看聖意。”


    越王又一怔,這是怎麽話說的?怎麽就成了他誠心誠意要迎太子迴宮了?


    剛要發怒,突然察覺崔俁小小衝他眨了下眼睛。


    這是給他信號了?


    讓他稍安勿躁?還是提醒他不要說錯話?


    越王心下一驚,下意識看向太康帝,發現太康帝看向他的眼神透著幾許讚賞滿意。


    這……麽突兀,從何而來?


    想想自己剛剛的話——越王後背一涼。


    是了,他盯著龍椅,太康帝也知道他盯著,也一直寵他,想把這位置給他。可這些,除了他與母妃這麽多年的努力,還有一點,就是他的品質,讓太康帝放心。


    有些東西,他可以想,甚至可以表現出來,但有些不良品質,他不應該有。


    比如想滅太子的心……可以排擠,可以不喜歡,但不能表現出想要太子命的意思,他父皇,想要他是一個仁君。越能往這個方向表現,他父皇越開心。


    想通了,越王也明白,崔俁是故意幫他一把,替他刷聲望。


    可這個試探,仍然免不了!


    暗暗和崔俁結盟可以,不讓太康帝察覺最好……越王裝做不高興氣惱狀:“所以你算出來到底是什麽結果!”


    崔俁淺淺搖頭:“其實在下算與不算,都沒什麽影響。”


    “此話何意?”太康帝微微眯眼。


    越王也很不滿意,這是承認自己能力不行的意思麽?


    崔俁仿佛看不出這父子倆全程的表情變化,安泰自然,不急不徐:“這天下是皇上的,皇上如今身上龍氣滔滔,龍運興旺,皇上想如何,世事便能如皇上的意。”


    這話乍聽起來沒什麽,隻是普通的拍馬屁,太康帝聽的多了。可以崔俁長相氣質,在這裏,在此刻,波瀾不驚從從容容淡淡定定的說出來……就好像有了什麽深意。


    太康帝眉心微不可察的舒展幾分:“所以若朕召太子迴宮——”


    越王的心忽的提了起來,看向崔俁的目光無比犀利。


    崔俁仿佛沒看到一樣,淡聲道:“太子恢複正統,得您守望,未來可期。”


    “若朕不召太子迴宮——”


    崔俁情緒仿佛也不受不影響,眉毛連抬都沒抬一下:“江山也不會有任何不穩,小小風浪,皇上完全可順利揭過。”他頓了下,聲音更穩,更篤定,“這天下,是您的,您翻手可為雲,覆手可為雨,世間任何人的能量,哪怕集數萬眾,都遠不及您。”


    越王的心‘撲通撲通’跳了半晌,至此終於能穩住,情意十分飽滿的看了太康帝一眼:“父皇……太好了,便是您不召太子迴宮,也沒有任何麻煩呢!”


    太康帝沒說話,隻靜靜看著崔俁,不過這次神情明顯緩和,不那麽有威壓了:“所以朕可全憑一意?”


    “在下修道,非朝堂人,不懂政治,看事隻觀氣。皇上身上龍氣告訴在下,您龍運正穩,福澤綿綿,天下盡掌於手,任何事皆可隨心,百無禁忌。便是起意奢靡縱享,江山也不會不穩,縱有煩惱,也有忠臣義士為您效忠,開疆拓土。”


    這話說的很有些大膽,可崔俁神情始終如一,不卑不亢,不急不徐,安靜又穩重,讓人完全不會起疑心,這些話,一定是出於他內心,一定不是膚淺的拍馬屁:“所以在下方才說,算不算都沒有用,因為不管皇上怎麽決定,都是對的。”


    “哈哈哈——”太康帝胸膛彭動,笑的十分暢快,“朕有福澤,也是我大安之運,祖宗之福,朕當珍惜,怎會效仿昏君所為,連累百姓受苦呢?崔小友可真是,太瞧得起朕了,朕批批折子治治天下還行,奢靡縱享,實是不太會啊,先帝就沒教朕這個!”


    連崔小友都叫出來了,可想而知,太康帝現在心情有多好。


    越王這次反應快多了,立刻跪到地上,高唿稱賞:“父皇英明!”


    越王這麽一開頭提醒,崔俁也跟著緩緩下跪行禮,還是比手腳不甚麻利的老太監稍快一步:“皇上英明。”


    等老太監高公公顫微微跪下高唿萬歲,隻得了太康帝輕輕一腳:“行了,知道你忠心。”


    房間裏氣氛輕快,一片大好。


    太康帝今天高興,聽了崔俁這番話心內已有了主意,也不想去西邊天澤寺見什麽慧知大師了,反正那人也總是生病不一定見著。他看著崔俁乖巧安靜漂亮出塵的樣子,越看越高興,談興起來,同崔俁聊了一會兒。


    什麽是哪家的人啊,多大了啊,什麽時候開始學玄,師父是誰,對如今世事有什麽體悟……


    崔俁一一作答,仍然從容淡定,十分得體。


    看時間差不多,崔俁提出告辭,臨別前,越王忍不住問了個十分好奇的問題:“你修道,不是很信命?太子生來有太子命,怎麽你……不願支持麽?”


    太康帝也很好奇這個問題,笑眯眯看著崔俁——很明顯,這個問題不答不行了。


    崔俁眸色無波,語音輕淡:“命,有前有後,有因有由,是會變的。生下來有什麽,不代表以後都有,生下來沒有的,也不代表以後永遠沒有。一個人命數如何,不是靠誰生,生下來是不是榮耀,而是成長過程中遇到了什麽,得到了什麽,有何機遇……上天有平衡之責,最終結果如何,端看個人能力。”


    太康帝對此非常有同感。


    他生下來什麽都沒有,親爹不是皇上,隻是個將軍,上頭還有哥哥,可他自己努力,一路苦心經營,娶到了宇文公主,頭胎就讓宇文公主生了兒子,兒子成太孫,他順理成章打敗所有人,成了如今的太康帝。


    命運最後如何,可不就是看個人能力,看路上機遇?


    越王也眼神頗亮。崔俁這是對他表忠心啊!他生母隻是貴妃,再得父母寵愛,再得朝臣屬意,甚至宮外開了府也能住在宮裏,仍然是王爺,不是太子,底氣不足。


    可這是會變的……他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也沒有!


    隻有楊暄知道,這些話,崔俁其實也有意說與自己。


    別人看重的,未必是他喜歡的,他在意的,別人許瞧不上眼。那些幼年苦楚,那些過往生死經曆,上天都會補償他……誰的路有他險,誰的機遇有他多,誰又能有幸,得到了這隻兔子!


    一切看實力,早早晚晚,他會站到那個位置,給身邊人最大的榮耀與驕傲!


    “如此,在下告辭。”所有話說完,崔俁行禮告退。


    太康帝點頭:“高公公,替朕送送崔小友,順便問問崔小友住哪兒,迴頭你收拾些東西賞過去。”


    “是——”


    高公公送崔俁出門,楊暄跟著。直到這時,越王才第一次注意到,崔俁身後跟著的這個大個子,他見過,正是王家秋宴那一位。


    還是那樣,不注意時看不到,一旦看到,就覺得這人氣質不俗,相當乍眼。


    哪怕戴著麵具。


    可又一想,崔俁是高人,高人身邊的侍者,能一般麽?


    越王笑笑,便又放下了心。


    ……


    高公公替皇上送人,也不會送太遠,頂多送到樓下。崔俁微笑著請其止步,帶著楊暄從容離開。


    一直走出很遠,走到略偏僻的街巷,楊暄才一把攥住崔俁手腕,將他拽到無人巷道,另一隻手墊在他背後生怕他撞疼,目光極其幽深的注視著他:“你最後不必特意安慰我的……”


    崔俁笑眯眯看他:“我沒有建議皇上召太子迴宮,你難道很高興?”


    楊暄搖搖頭:“你建議了也沒用,他不會聽,許還會遷怒於你。”


    “我們阿暄就是聰明!”


    崔俁燦爛笑意在前,柔潤清朗聲音過耳,還是在誇他!


    楊暄用了很大力氣,才忍住不把崔俁按到牆上狠親,隻扣在崔俁腰上的手,又緊了幾分。


    “一來,我說什麽,那倆人未必聽,二來,我自己做有計劃,不用乞求他們,也能謀事成功,這個節骨眼上,為什麽要跟他們對著來?嗬,想給我下套,也得看看這套係的穩不穩牢不牢,隨便一句話就想困住我,越王是不是覺得全天下都是傻瓜?”


    崔俁同楊暄分析:“……太子迴宮這道旨,我不說下好,也不說不下好,之後結果如何,都是他們自己造成,與我何幹?讓他們信我,迴頭有事了又來尋我,我還能探到更多東西,助你更順利——豈不更好?”


    “我猜你會不高興,還想著給你講講厚黑‘假寐經’或藏訣,沒想到你挺想的開……乖阿暄,今天表現非常不錯,放心,我定會早日讓你歸朝的!”


    崔俁用寵小孩的態度同楊暄說話也就罷了,他還動了手!他手撫上楊暄的臉,輕輕拍了拍!


    楊暄哪還忍得住,立刻垂頭下來,衝著崔俁的唇就——


    “嘖嘖。”崔俁手指抵住他的唇,往後推。


    差一點就親到了!


    楊暄看著柔軟紅唇近在咫尺,又不得不順著崔俁力道退後——他怕蠻力衝動會傷到崔俁。


    崔俁眼梢斜飛,蘊起一抹淺紅,看過來的眼神簡直帶著勾子:“你想好要同我說什麽了麽?”


    想想同他說什麽……


    這好像是崔俁第三次說這句話。


    楊暄皺眉。


    他以為這隻是崔俁不想他接近的借口,難道真是的……想聽他說什麽?


    每每在這類似時候提這樣要求,若他真的想到了,說出來,是不是崔俁就能讓他為所欲為!


    思緒還在飛轉,崔俁已經一個側身,轉出了他的懷抱:“走吧,咱們去看看藍橋他們的宅子看的怎麽樣了。”


    楊暄:……


    不管怎麽說,越王今天挖的坑算是順利避過。他早知道,小看這兔子的人,都會付出代價!


    崔俁對自己今日胡說八道也很滿意。什麽龍氣,龍運,全部都是拍馬屁,隻是這馬屁拍的特別又動聽,太康帝位子做的穩不穩,將來頭不頭疼,完全看底下這幾個兒子怎麽搞。


    越王坑他一迴,他總得趁機攏攏關係,搞點信任感,將來麽……誰該小心點誰知道!


    ……


    還別說,這次的中人很靠譜,嘴上說的是很天花亂墜,有點誇大發了,可實際上一看,這宅子是挺不錯,建築風格不夠華麗,卻很穩很結實,四處景致沒那麽精致,卻足夠大,三百兩也不算貴,買下來自己裝一裝修一修,氣質格調就有了。


    崔俁豪氣的一揮手,藍橋就顛顛的跟著中人交款辦手續去了。


    楊暄眉頭一直皺著,明顯不太滿意:“這房間格局太一般。”高寬裝飾都太難看,太土了,一點也不配崔俁氣質,而且——“你不覺得有點大?”


    五進的宅子,一個人住是不是有點……


    當然,以崔俁身份,多大的地方都住的起,就是這地方太埋汰人了。


    楊暄話音強霸:“我送你一處更大的園子。”


    “不用。”崔俁擺擺手,“這是給崔盈她們進京住的,又不是我一個人住。”


    楊暄想了想,明白過來了:“崔家?”


    崔俁點點頭:“前兩日崔盈來信,說家裏商量決定,過段日子都來洛陽,祖父祖母都來……應該是為了我那小叔叔的仕途。一大家子,住到大伯父那裏自然挑不出理,可大伯父那裏並不寬敞,不如我自己置一個。”


    自家那幾口人他是調|教幾番,全部降服住了的,說什麽聽什麽,大伯父那邊可不是,一塊住大小麻煩必會不少,他懶的多花心思爭吵。


    楊暄注意點略偏:“小叔叔?”


    “嗯,我那繼祖母的小兒子。四年前他十八歲,書院裏成績不錯,按說當時就該計劃出仕的,結果不知道他怎麽想的,硬是出門遊學了四年,不知道去哪瘋了。今年他二十二了,許是我祖母著急,要押著他上洛陽。”


    崔俁說著說著,忽然笑了下:“我這位小叔叔性格有些古怪,別說你對他印象不深,我自己其實也沒見過他幾麵,快要記不住他長什麽模樣了。”


    楊暄有點不太喜歡崔俁注意力在別的男人身上,默默拉迴話題:“既不是你自己住,總還是有些不便,我送一處園子。”


    “園子我不大喜歡……”崔俁側首,微笑看著楊暄,“聽說西麵幾座山不錯,夏日涼爽,冬有溫泉,你若能弄到,不如送我一處別院?”


    楊暄看著崔俁笑顏,聲音略柔軟:“好。”


    ……


    第二日午後,崔俁正和小老虎玩‘看你拍不到我的爪’遊戲,客棧掌櫃就上門了。


    崔俁有些意外,因他住著,這客棧後院幾乎完全是他的地盤,來去都有藍橋木同,或者楊暄親衛侍隨,旁人少有過來,掌櫃的過來是……


    “有事?”剛問兩個字,腦子裏想起昨日之事,崔俁激動的差被小老虎拍倒,“可是有人遞信來了?”


    掌櫃束手,規規矩矩答道:“是,隻留了一個‘彭’字。”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孤苦心經營這麽久,若連自己人都護不住,還搶什麽天下,自裁算了!(╯‵□′)╯︵┻━┻


    越王:這江山本王要了,你自裁吧。(╰_╯)#


    小老虎:主人要走修真線了,留你沒毛用,你自裁吧。╭(╯^╰)╮


    俁美人:這麽久還想不到表白,你自裁吧。


    太子:……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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