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北麵,皇慈寺。


    灰牆青瓦,門庭莊肅,獸首銜環,綻以冷芒。有火紅梅枝從牆角伸出,迎雪而展,冷香幽幽。這抹生動鮮活並未把門庭氣質帶的活潑親切,反倒更顯孤高肅穆,正氣凜然。


    這是……太子住的地方。


    在場眾人皆低頭束手,眸色微垂,掩下眸底情緒。


    太子……對他們來說很陌生,不僅僅這個稱號,太子生的什麽模樣,什麽性格,可學識淵博,待人親切……他們統統不知道。但這並不影響他們的期待與遐想。


    嫡長製根深蒂固的朝代,名正言順的封詔,哪怕太子數年未曾露過麵,隻要他一出現,就會一石激起千層浪,別管現在情勢怎麽樣,別管個人心底什麽思量,所有人都會迫不及待的看向太子,看看他是什麽樣子!


    今日梅宴,走到這裏是意外,大家也不想去糾結這裏頭是否有局,是否被人利用,隻這個結果,能看到太子的結果,足以令所有人激動興奮。


    見太子!


    眾人視線都隨著昌郡王派出隨侍拍門動作,一起一伏,期待的看著。


    侍衛拍門良久,沒有人應。


    昌郡王笑了。他慢條斯理的攏了攏身上紫貂披風,唇角弧度略詭異:“許是久了無人造訪,我那三哥不習慣……繼續敲門,不要停。”


    隨侍得令,拍門聲更急更大了。


    平郡王微微皺了眉,輕聲勸道:“若不然就算了,父皇曾有明令,不讓人進出,三弟也不過是遵命而行。”


    不知怎的,他心下有些不安。昌郡王這舉動太意外了,又牽扯到太子……他下意識不想讓太子現於人前。


    “怕什麽?”昌郡王斜了他一眼,“二哥你就是太謹慎,咱們是誰,能與旁人一樣麽?三哥不敢應聲,裏麵不還有下人?我就不信,誰敢輕視咱們兩個皇子!”話音未落,他看向隨侍目光正熾烈,“敲!給我大聲敲門!”


    沒有人才好呢……太子不在更是意料之中,他今天就讓所有人,尤其讓父皇知道,這個太子,可是有無數個心眼,一點也不聽話呢!


    久久,門仍是不開。


    昌郡王唇角笑容一點點擴大。


    “這麽大聲音,不該聽不到啊……”他皺眉歪頭,擺出一副關心表情,“不會出什麽事了吧!我三哥可是太子,事關江山社稷,可不能輕乎,來人!給我把門砸開!”


    若他眼梢唇角不帶著笑,給人感覺會更真實更真誠。


    “是!”幾個侍衛扭著腕聳著肩上前,躬身氣沉抬腿,似要把門踹開!


    這行為有些不對,可在場就兩位皇子身份最高,平郡王攔不了,別人不敢攔……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門“吱呀”一聲輕響,開了。


    一個溝壑滿臉,法令紋下垂,目光頗為冰冷的老太監出現在眾人眼前。


    “放肆!皇慈寺前,爾等安敢無禮!”


    他聲音不同於一般太監,許是年紀大了,並不尖細,反倒透著股歲月磨礪的倉愴,斥人話語說來也不高亢,透著一股別樣沉靜,襯著那雙冰寒礪礪的利眸,很有一種讓人心畏的威懾。


    但別人怕,昌郡王卻不怕。再老,再有積威,也不過是個太監,沒人撐腰的太監,跟一條狗沒什麽區別。除了父皇母妃近身伺候的太監,他給點麵子,別的,想嚇住他?


    昌郡王當即冷笑一聲:“你這老狗才放肆,怎麽,連我都不識得麽?”


    老太監看了他一眼:“咱家追隨兩代先帝,見過漠北狼煙,見過遺國貴族,殺過人,喝過狼血,戰過惡匪,您幾位是誰,咱家還真不知道。怎麽,不敬宇文皇後,不遵聖上親命,帶這麽多人上門,是又想逼宮還是造反?”


    逼宮……造反……


    楊家江山怎麽來的,宇文帝交托社稷於已逝先帝,是真的信任袍澤兄弟,還是內裏有什麽機鋒,時間已遠,不好再談,但聖上宗室,楊家眾人最討厭的幾個字眼,就是逼宮造反謀朝篡位。


    昌郡王臉一黑,指著老太監鼻子大罵:“你眼瞎了!沒看到我身上衣服麽!”


    老太監眸色平直:“……哦,你家有錢,所以呢?就敢羞辱當今聖上了?”


    昌郡王一臉不可置信,低頭看了看身上衣服,方才明白,之前換了衣服,為了暖和舒適,並沒有穿戴皇子規製的衣服。


    還是平郡王站出來,解了他的圍:“這位公公,我二人是當今聖上第二第二四子,稱號平,昌,今日過來,乃是意外經過,想看看太子殿下。”


    老太監看清平郡王身上皇子規製衣服,又慢騰騰過來驗了宮牌,這才肅然行禮磕頭:“老奴史福,見過兩位皇子。老奴年勢已高,老眼昏花,又久不在宮中,未能認出二位皇子,在此認罪請罰,請郡王賞杖責!”


    昌郡王得意了:“你有自知之明,很好,來人,給我打!”


    平郡王卻拉住他,在他耳邊低語:“打不得。”


    昌郡王怒,一條老狗,如何打不得!


    平郡王歎了口氣,低聲提醒:“他說他叫史福。”


    史福?管他什麽福,被他昌郡王打死,就是福氣!


    昌郡王正要繼續,幾片雪落在腦門,涼涼一激,他瞬間想起了一些久遠之事。


    的確有個叫史福的太監,經曆極為傳奇,跟著宇文先帝打過仗,同他們爺爺楊蒙交情也很好,有一塊宇文先帝的禦賜金牌,還被楊蒙封了虛爵。因宇文帝與楊蒙交托江山乃和平度過,遂宇文帝的金牌,整個楊家,大安朝都是要認的。此太監有戰功,是兩朝交接見證人,有宇文帝賜的金牌,有楊蒙賜的虛爵,還真是……不能隨便治。沒見皇上討厭他,都不能殺了打了,隻能這麽著讓他伺候沒用的太子,一輩子迴不了宮翻不了身麽?


    若在宮裏,這些頭銜都不是事,想栽贓嫁禍搞個人不算什麽大問題,但現在是在外麵,就因為人家老眼昏花,沒第一時間認出人,他就當著這麽多人麵,把人打死……傳出去名聲可不好。


    父皇也不會饒了他。


    昌郡王憤憤瞪了史福一眼:“不知者不罪,本皇子氣量大,不與你一般計較!”


    平郡王歎了口氣。他才不想提醒昌郡王,昌郡王越闖禍越好,越闖禍,才能越襯托他出色,可臨行前越王和田貴妃給予的壓力……他不能不管。


    “皇子不怪,是皇子氣度,然奴下犯錯,怎能不罰?老奴請杖責!”史福跪在地上,態度堅決。


    昌郡王更怒,這還訛上了?別是拖時間吧……


    他冷笑一聲:“你可將功補過,起來,帶我們去見太子!”


    “老奴不敢!”史福雖老,跪姿卻筆直,直挺挺跪在雪地裏,身體沒一絲搖晃,目光厲厲有光,“老奴有錯,當罰杖責,然太子幽居,聖上有命,任何人不得探看,規矩是規矩,責罰是責罰,豈能混為一談!”


    昌郡王咬牙:“我是‘任何人’麽?我是太子的親弟弟!即過門口,怎能不請見探望?你想讓別人議我不懂孝悌麽!”


    “老奴是個下人,不懂外麵那些事,隻知聽主子吩咐,皇上有命,非攜金牌者不得入內,四皇子若堅持,請拿金牌出來與老奴驗證,否則,老奴寧血濺三尺,不敢有違皇命!”史福梗著脖子,就是不同意。


    四下十分安靜,仿佛陷入僵局。


    昌郡王卻一點也不尷尬。他的情緒轉換點一直跟一般人不一樣,剛剛氣的要翻天,這時候,卻突然靜下來了。他覺得史福表現有問題。


    好像……沒有很害怕?


    正常人遇到這樣情況,隻怕早嚇死了,不知如何是好,史福怎麽就不怕?


    不過宮裏老太監,經事良多,心中有成算,倒也有可能讓人看不出情緒,可這麽纏著求打,算怎麽迴事?沒人想死,活到這把年紀的老人更不會想死,這麽磨著,是拖時間,還是心虛了?


    是不是認為硬氣了,他這個年紀不怎麽大的皇子會被唬住,轉頭離開?


    昌郡王心內思緒轉了數圈,突然笑了,笑的相當平和燦爛,像個可愛的孩子:“不就是金牌?正好,這次出宮前,我母妃幫我求了一個。”


    他拿出金牌,笑眯眯遞給史福:“你看,有了這個,我是不是可以見太子哥哥了?”這可是殺手鐧,本來以為用不著的。


    史福眸色微驚,竟然真的有!


    他神色變化相當快,意味深長的說了句:“原來是田貴妃啊。”


    這話乍一聽好像恍然大悟,可觀他表情神態,無不透著鄙夷不喜,昌郡王又炸了:“你竟敢瞧不起我母妃!”


    “老奴怎敢!”史福又頭磕到地上,“老奴惹四皇子生氣,實屬大罪,請杖責!”


    一個勁求打,必有問題!


    昌郡王心說我才不會被騙,深吸兩口氣,咬著牙問:“金、牌、沒、問、題、吧!”


    “沒問題。”史福兩眼無神,聲音有點輕。


    “那我可以進了吧!”


    “可以。”


    昌郡王笑了,手往前一揮,招唿人和他一起進去:“走,咱們去看看我這位太子哥哥!”


    眾人跟著他的腳步,魚貫而入。


    老太監史福閉了閉眼睛,歎了口氣,站起來,也跟了上去。


    “史福啊,我哥在哪兒呢?”昌郡王一邊往前走,一邊不忘高聲問。


    史福束手躬身,神色平靜:“此處下人少,太子獨立慣了,老奴也不清楚太子現在在何處。”


    “不知道?”昌郡王笑了,“沒關係,反正我不急,這裏也不大,咱們一間間找,總能找到太子哥哥!”


    他大步在前,帶頭往裏走,入大殿,沒有。


    入偏廂,沒有。


    入側房,還是沒有。


    昌郡王唇角笑意越來越大:“唉呀,太子哥哥這是哪兒去了?該不會不聽話,下山玩去了吧……”


    他正得意的推開書房門,嘴裏調侃不斷,就見案前坐著一個少年,十三四歲,一身白底鑲金邊袍子,束金冠,執紫毫,劍眉入鬢,似墨染就,雙目狹長,眼角微揚,輪廓鮮明,氣質疏朗,眉目間隱有日月湟湟,龍章鳳姿,豐神俊秀……與曾經見過的畫像,一模一樣!


    “你怎麽在這裏!”幾乎瞬間,他就尖叫出聲。


    楊暄放下紫毫,奇怪反問:“孤不在這裏,在哪裏?”舉止神態從容又沉穩。


    太子!


    這是太子!


    現場頓時安靜,所有人直直看著楊暄,眸底情緒不一,但驚訝,卻是相同的。


    真的是太子!他們見到太子了!旁的不說,這氣度是一等一的好!不過昌郡王的問題……好像是有點奇怪?


    昌郡王自知失言,沒時間思考麵對楊暄為什麽會在這個問題,急思訥訥找補:“我就是……一時太驚訝了,你太眼熟了,像故人似的。”


    “你我兄弟,自是長的像。”楊暄似是很高興弟弟帶人來看他,親昵調侃,“四弟是不是感覺看到鏡子裏的自己了?”一邊說話,他一邊站起來,“史公公,給孤打水淨手。”


    史福站在門前,應聲出奇激動:“是!”


    一盆水快速打來,楊暄投著帕子,淨了手,順便敷到臉上,擦去別人未注意到的,滿額頭的汗。


    昌郡王憤憤瞪著楊暄,滿眼都是戾氣。什麽看到他就像看到鏡子裏的自己,他也配!他這麽狼狽這麽窮,而自己這麽好看這麽富貴,哪有一丁點像了!


    他忍不住挑毛病:“你怎麽知道我是誰?”


    楊暄歎了口氣:“雖孤未能迴宮,但每年,父皇都會送來兄長弟弟們的畫像,四弟長的可愛,孤怎會不識?”


    神態表情,孝悌十足,一派正氣浩然。


    昌郡王隻覺得惡心。他們雖是一個爹,卻不是一個娘生的,生出來就對立,他不信楊暄不知道,演出這副樣子,也不難受!他才不信楊暄真喜歡自己,繼續挑刺:“三哥怎麽穿這麽多?臃臃腫腫的,一點也不好看。”


    楊暄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孤倒也想自如些,但這天氣……著實冷啊。”


    是啊,很冷,都下雪了呢,可昌郡王就不臃腫,也不冷。為什麽?人家有紫貂啊!紫貂多保暖,一件禦寒沒問題,可太子有什麽?就一件鑲了金邊的袍子,估計連小襖都沒有吧……這房間裏也沒個炭盆,寒風順著窗戶縫就吹進來了,不穿那麽厚,不得凍死?


    當朝太子啊,連禦寒都辦不到!皇上是男人,心粗,暫時沒想起他,可統領六宮的田貴妃,掌著各處相關用度,連鳳印都拿在手裏的田貴妃,怎麽就沒想著撥點銀子照顧一下?


    可太子什麽都沒說。性子寬厚至此啊……


    眾人看向昌郡王的目光變的意味深長了起來。


    昌郡王差點炸毛,這是怎麽了!


    “還有,以後勿要喚孤三哥。”


    昌郡王仿佛抓到什麽把柄似的:“怎麽,不願意認我是不是!”


    楊暄搖了搖頭,目光憐愛:“自己家中便罷,當著眾人,不敬祖宗,不顧皇威……孤倒是沒關係,隻擔心你年幼經不得激,若是氣哭了,可怎麽好?”


    他怎麽就不敬祖宗不顧皇威了!昌郡王心思轉了一轉,才意識到楊暄在強調太子身份,太子是儲君,沾了一個君字,就是君臣有別,嚴格的說,他是不能叫三哥,隻能喚太子的。


    昌郡王從小到大,受盡寵愛,要什麽有什麽,哪受過這等委屈?頓時眼睛就氣紅了:“你是什麽東西,敢瞧不起我!連父皇都不會罵我,龍床都讓我睡的!”


    這話一出,滿室皆驚。


    在場的都是家大業大的,誰沒見過小輩爭鋒?皇權爭鬥更是步步沾血,殘忍程度難以想象,可再怎麽著,都是有身份有教養的人,怎能這麽罵人?


    罵一位嫡兄,還是封號太子的嫡兄什麽東西……


    “四弟與孤不同母,不喜歡孤,孤理解,隻是這樣的話,以後還是不要再說了。”楊暄眼梢微垂,眸色漸冷。


    眾人順著話音,立刻就想到了田貴妃。田貴妃有多受寵,根本不必親眼見識,隻看這麽多年,她一直穩掌鳳掌,安坐聖上身側,就知道了。


    到底是野路子出身,未得係統教養的女子,養出的孩子也這般無禮。恃寵而驕四個字形容都不夠,龍床,也是四皇子能睡的麽?田貴妃到底教了四皇子什麽!


    再看太子,見到親人的喜悅皆已散去……也是,涼了心,傷了情,還想讓人家怎麽樣?


    楊暄又提起越王:“不知越王兄長怎麽樣了?記得幼時他對孤頗為照顧,這些年一直沒有消息。”


    昌郡王被楊暄奇怪的話音轉向轉懵了,下意識提防:“我哥為什麽要給你消息,你少惦記我哥!”


    楊暄眸底墨色幽深,微微闔眸,又是長長一歎。


    眾人也跟著一歎。


    越王……那些關心大半是假的。昌郡王與越王同母,昌郡王如此玩劣乖張,越王是不是也……想想就為這個國家擔憂。


    似乎是意識到昌郡王不能好好說話,楊暄視線轉到平郡王身上:“這位……是二哥吧?我方才聽到有人喚你平郡王。”


    “是,參見太子。”平郡王端正行了個禮。今日發生的事太過突然,他沒有一點準備,隻能盡量做到不失禮。


    “父皇……他好麽?身體可康健?胃口可好?”


    “父皇很好……”


    “朝上沒什麽讓他煩擾之事吧?孤觀邸報,近些時日風調雨順,百姓安和,隻河道上有些鬧騰,卻也無甚大礙,這次長安不就出了吉兆?”


    “太子說的是……”


    關切完畢,楊暄似乎對今日探看隊伍很是好奇:“今日怎麽想著過來看孤?這些大人們……又都是誰?”


    “今日四弟辦梅宴……”


    平郡王正要細述,昌郡王突然插言:“既然看過了,也該走了,二哥,咱們走!”


    “四弟何以如此著急?”楊暄看著他,眉眼帶笑,神情安平,“方才你氣勢那般大,不惜砸門也要見孤,不就想同孤好好熟悉熟悉?孤也很喜歡你呢,來來……史公公,去泡壺好茶,孤要招待兄弟,以及諸位大人。”


    那會兒想進不讓進,這會兒不想呆,倒走不了了!


    昌郡王看向邱無為,想討個主意。他若堅持要走,其實楊暄是攔不住的。


    邱無為本不想理他,太能惹禍了!但昌郡王行為實在太過,已經影響了越王,不能再繼續了!遂他悄悄搖了搖頭。


    昌郡王隻得鼓著臉,憤憤坐下。


    楊暄繼續問梅宴,昌郡王不答理人,平郡王隻得站出來,溫聲迴複。楊暄話題發散性極強,從小小遊戲到人才政事,從朝堂到地方,農耕,商事,工造,案刑,戶稅,竟都有話可說。有些事平郡王也答不出來,隻得請教現場大人們……


    眾人眼神一直未離太子。看他龍章鳳姿,氣勢十足,在外人不知道的時候,已成長為一方俊才!


    性格寬厚,孝悌忠義,為人方正,遇不平待遇,仍保持一顆本心,願以善待人,但卻不是一味忍讓,懂得人性陰暗,不失智慧心機,失望了,難過了,話語機鋒間一點不吃虧,拐彎抹角訓弟弟損貴妃,昌郡王還聽不出來!


    知書達理,慧眼獨具,隻憑寥寥邸報,就能知廟堂政事,以小窺大,知一反三……若站的更高些,能做到的,將是無限大!


    這樣的太子,豈不正是眼下大安需要的!


    眾人看著楊暄,個個目光灼灼,烈烈如火。


    楊暄在這些目光環繞下,優雅自如,行雲流水,發揮的相當完美。


    厚黑虛實道,*道,仁愛局,麻痹對手,暗下殺招,當眾擁抱,背後下絆,佐以大義,披張無害羊皮……崔俁教的,都是對的!


    他怎麽可能不惡心,怎麽會願意親近昌郡王,但姿態擺出來,效果果然出來了!


    他一邊攏著衣衫,落落大方侃侃而談,一邊悄悄衝人群裏目光呆滯,表情跟傻子似的人們使眼色。


    這些人,以謝聞李賀為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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