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俁收到的這封信,是長安謝府寄來,謝聞親手所書。


    信裏說了最近長安大略事件,就之前崔俁問題給出解答,提出了新的探討問題,簡略對梅宴之事做了介紹,另附一份梅宴請貼。


    請貼很漂亮,質硬,灑金,色澤偏紅,觸手絲滑,上有墨色小楷,寫了時間地點,以及崔俁的名字,還蓋了昌郡王的閑章。紙是好紙,字是好字,再加顏色對比,好墨留香,氣質一下子就出來了,仿佛看著它,你就能隔著一張紙,感受皇室那股子驕奢貴氣,高不可攀。


    楊暄看著十分不順眼,指尖‘十分不經意’的摸過請帖,在其上留下深深劃痕:“還是皇子呢,字也的真不怎麽樣。”


    崔俁揚眉,靜靜看著他,似笑非笑。


    “我說錯了麽!”楊暄有點炸毛,十分有理的使勁戳著請帖上的字,“你看他這字寫的,雖然橫平豎直規規正正,不算難看,一般人要寫成這樣還得誇兩句,他可是皇子!不應該做的更好麽!”


    “難得,你還有心思評價別人字好不好。”


    楊暄氣的又在請帖上劃了一道。


    崔俁看了看那隻不消停的爪子,淡淡道:“你這麽聰明,這麽會挑眼,應該也能猜到,這貼子,不可能是昌郡王親寫。”


    楊暄頓住。轉而又憤憤罵了一句:“請人都不親自寫帖子,沒誠意!”完全把自己忽略的事帶了過去。


    崔俁也不拆穿他,笑道:“他是皇子,並不需要對我這樣的人有誠意。”


    楊暄又是一怔,正待要說什麽,崔俁已把貼子收起,拉長聲音調侃他:“有空笑話別人的字,自己也練練字如何?”


    “我的字比他強多了!”


    “你要再憊懶下去,隻顧在河道上瘋玩——王複老頭會哭的喲。”


    “你就會氣我!”


    楊暄氣的狠狠灌了三大杯水,撲通一下坐到崔俁旁邊,惡狠狠問:“那昌郡王為何給你發貼不給我發?”


    崔俁:“你不都看到了,謝聞說昌郡王聽說了謝府秋宴的事,對我這個不怕死敢當著眾世家的麵懟李順的小庶子感興趣。”


    “那我還是幾年來王複老頭第一個收的徒弟呢!秋宴當日也出了風頭,他怎麽就不感興趣?”楊暄不服。


    崔俁眼皮一抬,掃了他一眼:“你想讓他對你感興趣?”


    楊暄搖了搖頭,他當然不想跟那小崽子對上,但主動不想沾和被無視是兩迴事。


    崔俁結語:“那不得了。”


    楊暄狹長雙眸眯起,眸底閃過一道異光。他突然想起來,老四和田襄走的很近,田襄想要崔俁,老四會不會也……雖然卷宗信息表明,昌郡王年紀不大,房中已有數女,沒有半點痕跡指向好男風,可好看兔子那麽招人,別人看一眼就想,也不是不可能。


    不然同在秋宴上露臉出風頭,怎麽老四就想著給崔俁下貼,沒請他呢?


    指節攥緊,發出“哢吧哢吧”輕響,楊暄認為,這次長安之行,必須要盯緊注意昌郡王!


    ……


    離請帖上的梅宴日期尚有十日,就算加上去往長安的路程時日,也綽綽有餘,遂崔俁並不急。


    他先是找了崔遷崔盈,把家裏的事理清交待好,又約了張鬆茶樓見麵,把玉戒歸還給他。


    “相逢是緣,你信我,我助你,便成友情,這東西太貴重,張兄——原諒我不敬,稱你一聲兄,這玉戒,我不能要。”


    張鬆卻態度卻非常堅決,就是不把戒指拿迴來:“此事於你可能是舉手之勞,於我卻是天大恩義,別說我張家財產,我的命都可以予你。”


    崔俁不想給人感覺太過高傲:“也不是隨手之勞那麽簡單……”


    張氏眉眼一凜:“那就更該予你!”


    崔俁蹙眉,又勸了幾句,可好說歹說,張鬆就是不收。


    末了,他隻得歎道:“也罷,東西不拿出來使用,它隻是一個念想,友誼信物。此物——”他看了看玉戒,“我便暫時收著,把玩夠了再還你。隻是下次再還,你不可再拒。”


    “那下一次,必須得是十年後。”


    “我怕丟啊……五年,不能再長了。”


    “八年。”


    崔俁略有些無語,怎麽說著說著就談起生意了?


    這天,也是楊暄第一次見到張鬆。張鬆人品端正,對崔俁足夠尊重,楊暄很滿意,之後查了張鬆資料,發現他能力也不錯,更為滿意,心裏暗暗記下了這個名字。


    張鬆第一次見楊暄,震撼於楊暄小小年紀氣勢非凡,尊貴霸氣似乎與生俱來,直覺定為人中龍鳳,一邊心歎崔俁的朋友就是不一樣,一邊調整神情,對楊暄也很尊重……


    玉戒不再相互推,崔俁便提起正事,問起餘孝全餘孝治。張鬆斂肅神情,詳細講說。他在信裏說過一部分,可有些事太過機密,不好寫出來,正好此次當麵秘談。


    也因此,崔俁的計劃得以更精準。


    ……


    之後,崔俁楊暄又在義城逗留兩日,把該安排的一一安排下去,才啟程趕往長安。


    因不趕時間,走的是水路。


    這也是第一次,楊暄向崔俁展示自己的實力。


    五丈高船,角燈長桅,足以乘風破浪。左右前後皆有數艘輕舟,每條船上都有不少河幫漢子,隻是與往日不同的是,這些漢子們衣著整齊,表情端肅,無論站姿,神情,還是排列方位,都有種特殊的精氣神。


    積極的,向上的,充滿活力的,一改往日暴戾衝動風格,他們就像正義之師,威武之軍,脫胎換骨,做的活兒都與往常不一樣,有特殊意義了一般。


    連對楊暄崔俁行禮,都整齊劃一,訓練有素。


    場麵很大,人很多時,所有人同時,整整齊齊衝你行禮,這種場景是很震撼的,崔俁略頓了一下,歎為觀止。


    “你很會調|教人。”他誠心誠意的誇獎楊暄。


    楊暄一個抬手,所有人禮畢,迴歸待命狀態:“那是,近墨者黑,也不看我同誰走的近。”


    “調侃我?”崔俁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楊暄拉他上船:“哪啊,這是誇獎你。”


    水路略慢,卻比馬穩多了,空間也大,該有的東西都有,哪怕不常用的,吩咐下去找一找,也馬上有了。崔俁表示,這行路方式非常舒服,以後可多多體驗。


    冬日河風略寒,因房間裏炭盆很熱,開了窗子,倒是正好。


    崔俁坐在窗邊,捧著一盅茶賞往外看,船駛進主河道,水波粼粼,與天相接,時有飛鳥掠過藍天,寬闊的河景,讓人的心都跟著豁達寬廣了。


    難得如此閑情,崔俁頗有興致。


    楊暄去外麵巡視一圈,迴來看到崔俁表情,也挺高興:“喜歡看?”


    崔俁點點頭:“嗯,很不錯。”


    “以後常帶你來。”


    “這些人——”崔俁手指掠過外麵漢子們,“安全麽?”


    楊暄坐到崔俁對麵,學著他的樣子,也倒了一盅茶揍著:“不安全的,我不會送到你麵前來。”


    崔俁眨眨眼:“還有很多?”


    楊暄點頭:“非常多。”


    崔俁看著楊暄,眼神略複雜:“你還真是……長大了。”本事不錯!


    楊暄入鬢劍眉揚起,眸底閃過亮光,略得意:“不能總讓你專美於前麽。”


    河風徐徐,雕到異獸的香爐輕霧嫋嫋,滿室生香,安靜無比。


    兩人就這麽靜靜賞景,誰也沒說話,卻也不覺得尷尬。


    “崔俁。”


    良久,楊暄突然發聲。


    “嗯?”


    “你好久沒教我東西了。”


    崔俁訝異:“你不是拜了王老山長?他的學識,你還嫌不夠?”


    “老山長很好,可我還是喜歡你給我講故事。”楊暄看著崔俁,眼睛亮亮的,“總覺得從嘴裏說出來的事,能引導我更多。”


    崔俁:“是麽……”


    “左右今日無事,你隨便同我說一段吧。”


    崔俁想了想,笑了:“好啊。”他問楊暄,“你認為漢高祖劉邦,是怎樣的帝王?”


    “臉皮夠厚,心夠狠。項羽要殺他爹,他說要分一杯羹;楚兵追擊,危難之時,他推親生兒女下車;得勢後殺韓信,彭越,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人品不好,翻臉不認人,天綱五倫,禮義廉恥,他全部不在乎……”楊暄聲音微沉,“可他卻開創西漢,做了皇帝,白手起家,值得尊敬。”


    崔俁點頭:“可見做帝王,講究的不是良心,而是手段。”


    “雖然不想承認這一點,但,是的,帝王無情,足夠心黑手狠,方能掌握一切。”楊暄歎了口氣,“項羽若有他那般厚臉皮,敗一敗沒什麽,不覺得丟人,楚漢之爭許不是這結局;韓信□□之辱都受得,若心夠狠,許不是那般結局。”


    崔俁指尖撫著茶杯沿,目光微垂:“你也知道,帝王都夠狡猾,手段夠多,自製戲份夠足,可你是不是忘了,帝王們並不是時時刻刻站於頂端,他們亦有受險的時候……這種時候,他們怎麽做的?比如成皋之時——”


    楊暄立刻接道:“他被困,知道不敵,任對方百人一隊輪番不斷謾罵詐狗,也未出聲,躲過此劫。”


    “所以你看,人不僅臉皮夠厚,還很能屈能伸,知避鋒芒,以待後起。”


    楊暄看著崔俁,所以——呢?


    崔俁說到這裏,算是完了,又提起另一人:“他老婆呂後,也是個厲害的。時年匈奴勢大,其單於寫信給她,調戲她說你丈夫死了,空閨一定寂寞,正好我威武雄壯,麾下精兵無數能護你,孤男寡女正好兩廂快活……”


    楊暄熟讀史書,這段故事當然也知道:“呂後迴信並不硬氣,說接信很榮幸,本該親往侍奉,可惜自己太老,年華不在,齒搖發落,便送了美女禮物若幹,送於匈奴。”


    “卻也護了漢室安平,未起戰亂。”


    崔俁緩緩放下茶杯,靜靜看著楊暄:“上善若水,至柔,則至堅。水能成為任何形狀,你放在缸裏,它就是一缸水,你在渠裏,它就是一條溪,好似最沒脾氣,最柔軟,可它能做到許多堅硬兵器都做不到的事。水滴可石穿,水浪可覆舟,水洪水嘯——看到的人,都會沒命。”


    楊暄終是懂了:“所以……你還是在責我,衝動是錯。”


    “一件事的解決辦法有很多,你的選擇很多,為什麽要選最不利的那個呢?”崔俁微笑,“忍一忍並不是什麽大事,待它日你淩駕時,豈不更爽快?”


    楊暄看著崔俁,久久,方才歎氣:“好吧,我說不過你,今次在此應你,若有下一次,我必不會那般衝動。”


    崔俁抬手,揉了揉楊暄的頭:“這就對了麽……漢高祖能忍,呂後一介女子也能忍,怎麽你就不行?”


    楊暄沒躲開崔俁的手,突然想起一事,眯著眼睛問:“若我今日還是不聽,你當如何?”


    “沒關係啊,我這裏有厚黑九忍經,還有厚黑九柔招,都可講與你聽一聽麽。”崔俁笑眯眯。


    楊暄倒抽一口氣:“竟然有這麽多!”他該慶幸服軟的早麽!


    “你瞧不起忍經柔招麽?”崔俁離他很近,唿吸都落到他臉上,暖暖的,輕輕的,“那你可小心了,這些招術,最是不經意,也最不好擋。”


    楊暄覺得渾身癢癢的,身體略往後傾了傾:“你要勸我忍,為何不提勾踐臥薪嚐膽,韓信□□之辱?”


    “原來你喜歡這個?”崔俁考慮了老虎,“也行,下次就用這個。”


    楊暄:……“我下次不會再衝動了!”


    “人類很擅反口,並給自己找理由,有些事,說了不算,做到了才算。”崔俁拍了拍楊暄的臉,眸底映著楊暄倒影,“少年,我看好你喲。”


    楊暄耳根有些紅:“你,你注意點,別跟人動手動腳的!”


    “哦?害羞了?”崔俁饒有興致的看著楊暄,“你這樣的熊孩子,竟也會害羞?”


    楊暄不知是該為第一句惱怒還是第二句,氣的抓住崔俁的手,啃了一下。


    像小老虎咬人那樣,用了點力,卻不會讓人疼,讓人受傷,不像撒氣,更像惱羞成怒的撒嬌。


    崔俁笑了,笑的特別大聲:“果然還是小孩子啊!”


    楊暄:……


    不知不覺的,天色黑了下來,楊暄與崔俁談興頗濃,也都不累,吃吃喝喝的,就這麽對坐了一天。


    夜裏河麵是什麽景致的,饒是月景很美,賞一會兒也就膩了,可河道經過之處,並非都是險灘,有小小村莊,也有大一點的城鎮。冬月離年節已是不遠,大城鎮裏早早掛上紅燈籠,夜市支起來,看起來頗為熱鬧,極有煙火氣。但凡燈火,晚上集多了,都是美的。


    楊暄指向窗外:“你看,夜景挺美!”


    崔俁往外看了一會兒,笑了:“的確很美,別有一番意趣。”


    “要停下來玩一會兒麽?”


    崔俁想了想:“看看就行,出去……恐會冷。”


    楊暄給了一個‘你好懶’的眼神。


    崔俁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可以享受時,我更願意好好享受。”


    ……


    船隊在第二日中午,到了與渭水相接的長安段。這裏情況就比較複雜了,楊暄和崔俁換了小船,才靠到長安碼頭。


    謝家得了信,謝叢親自帶人來接,看到崔俁楊暄下船,就讓管家前去,把崔俁引了過來。


    “崔六!”謝叢表情非常激動,幾乎快端不住世家公子架子,看到楊暄也很驚喜,“沙三!你去哪了,好久沒你消息,也見不著,王老爺子都快跳腳罵了!”


    崔俁看了眼楊暄,挑眉:出去辦事這麽久,竟沒同老爺子說麽?


    楊暄立刻正色道:“我雖在外有事,兩三日必要將寫好的功課給老爺子看的,他還生氣?”


    “那有什麽用,他沒親自教你,沒看到你的人啊!”


    楊暄敗了:“迴頭我去看他。”


    “不如現在就去看看?”崔俁提議,“記得千萬小心。我在謝府等你。”


    謝叢表示這個完全沒問題:“我祖父說了,你們就當謝府是自己家,來去無需拘束,也不需要非得特意給他老人家請安,有事直接過去聊就行。”


    楊暄就應了。


    接下來,兵分二路,楊暄去看王複,崔俁去了謝府。


    謝延老爺子話說的隨意,崔俁做為小輩,卻不好真隨意,過府之後,洗塵更衣,問得謝延在,立刻過去請安了。謝延捋著胡子,笑眯眯:“你這孩子就是多禮,都說隨意了,像自己家就行,還是過來了。”


    崔俁看了看謝延身上筆挺無褶皺的見客衣衫,看看大氣講究,每一樣位置姿態都恰到好處的擺設,專門燃的熏香,泡的好茶,也笑眯眯:“勞您久候,是晚輩的錯。”


    “你這孩子瞎說什麽呢,我可沒等你。”謝延邀崔俁坐下,寒喧幾句,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義城那太守餘孝全的事,最近鬧的很大啊,狀紙都遞到謁者台禦史李賀大人手上了。”


    崔俁微笑:“是麽?那他可要好好燒燒香了,聽說這位大人鐵麵無私,可不好招惹。”


    “可不是怎的?本來餘孝全就有小辮子捏在李大人手裏,因之前事忙,李大人案上重案太多,牢裏也裝不下,這才押後。他卻非要鬧騰,淫□□女,搶人秘技,滅人滿門,親兒子也不消停,年紀輕輕,敲寡婦門,挖絕戶墳……終於被人看不順眼,趁那小的酒醉之時收拾了他一頓,他自己還不依不饒要砍人,事情鬧的太大,民怨沸騰,這一次,李大人也不好不管了。”


    崔俁捧著茶杯,眼眸好似隨著嫋嫋白汽蒙了層水霧:“為民除害,這不是好事麽?”


    “是啊……是好事。”謝延又與崔俁說了點別的,最後道:“有什麽需要幫忙的,隻管說。”


    好似是在關心吃住,實則……話裏有話,帶著前音。


    崔俁很明白,也不拒絕:“那就謝謝您了。”


    之後,謝延又提起昌郡王梅宴之事:“……鬧騰這麽久,也沒從我這得到過準話,你與我謝家走的近,這一次,怕是要被我們連累了,他必要針對你,你當小心。”


    崔俁笑了:“您放心,別人欺負不了我。”


    “總之你記著,他是皇子,咱們得敬著避著,可他若行事太過,咱們也不需忍著,我謝家,會護你到底!”


    崔俁看著老爺子,聲音很輕:“我知的。”


    ……


    崔俁這次同上次一樣,被安排到同樣小院,各樣都很熟悉,房間也與楊暄挨著。


    夜裏,楊暄迴來,崔俁正在他房間相候。


    楊暄有些意外:“坐了那麽久的船,不累?”


    崔俁看著他:“有件事我給忘了,想同你說一說。”


    “什麽事?”


    “帳冊。”崔俁指尖輕點桌麵,“你隻是得到了它,並不能保證用法安全,所以還沒用過,是不是?”


    楊暄點頭:“我那裏有個消息十分靈通的屬下,他告訴我,這個東西非常有用,但使用時必須謹慎小心,但有失誤,立刻會被追殺。”


    崔俁沉吟:“我這的消息,是趙季說的,他也不知道用法,隻知道是哥哥遺物,非常重要。我適才同謝老爺子聊天,小小試探了一下,他竟不知。這很神奇,朝堂大半權力掌握在世家手裏,謝家地位頗高,做為掌舵人,謝老爺子竟不知道……”


    這帳冊的故事,恐怕很深。


    楊暄眯眼:“我已分別盯住了幾個帳本上的名字,相信不久之後,會有所獲。”


    “到時務必告訴我。”


    “當然。”楊暄看著崔俁,眸底滑過一道異光,“眼下,卻是昌郡王梅宴最為重要,我適才打聽到一個消息,這昌郡王,對你很感興趣,梅宴之上,許有什麽手段等著你。”


    “是麽……”崔俁聲音從舌尖滑出,似不在意,又似很有興致,微笑道,“你莫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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