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鹹接到崔家請帖,往內宅妻子那裏走了一趟,知道是衝著長子的婚事,直接冷笑,真是想的美!


    他的長子,嫡出,容貌俊美,才華滿腹,氣質絕佳,什麽樣的名門淑女,大家閨秀配不得,要去娶一個小官的女兒!崔行又不是名門清河崔氏的人,迴到祖籍做官,也是因為任上出錯得罪了人被罰,學識人品一般般,現在是比他官高一階,但他很肯定,自己不日就會超過,他要一個沒錢沒勢沒人脈門路小家小戶的親家幹什麽!


    吳夫人也蹙眉歎息:“崔家那嫡女,大家都知道,當初張氏為和後宅小妾相爭,用藥使其早產,天生不足,身體不好,及笄了都還沒來過癸水,張氏為此不知道請了多少名醫,那姑娘也吃了不少苦。眼下張氏敢大張旗鼓的給她張羅婚事,肯定是病有好轉,癸水已至……我本應當同情這孩子,但若要讓我娶為兒媳,我是不幹的。那樣的身子,如何能綿延子嗣?”


    聽到還有這一出,吳鹹更氣:“好啊,他家這是準備好了要坑我!”


    “倒也不能這麽說,”吳夫人看了丈夫一眼,給他續上熱茶,“兒子的婚事,咱們諸多考量不好同外人說,隻得說大師批過字,八字極旺,卻難擇合配,不能早成親,需得謹慎……那張氏估計是信了,才打上咱們主意。”


    配婚批八字是規矩,但一般少有特別不合的,兩家有意,禮節流程走的規矩,基本都會得到好消息,哪怕消息沒那麽好,花點錢也能請大師襄助,得個完美。


    可對於大宅婦人,這批八字,就是可以操作的路徑了。不想傷麵子的拒親,去批個八字,說不合;不敢拒絕的說親,去批個八字,說自家孩子福薄,不能早說親,打個拖延戰;想暗裏破壞一門親,在別人配八字時各種操作,讓所有人知道八字不合不能成……


    吳家夫妻對兒子婚事有很大期望,但又不好明說出來,隻好大師批的八字迴避。這種事但凡懂點事的內宅主婦都能猜出一二,不會上趕著說親,怎麽偏張氏這麽笨……還是說,她是真的認為她女兒足夠好,她大夫又高吳鹹一頭,所以十拿九穩?


    吳鹹想的比妻子多,摸著指間的扳指,臉色越發陰沉。


    “崔行怎麽也是你上官,這次請宴沒明說要結親,你不好不給麵子。”吳夫人麵色幽淡,“哪怕拒親,也不能太強硬,傷臉麵和氣。”


    吳鹹豈會不知?他閉了閉眼,長長唿口氣,握住妻子的手:“你放心,我都明白。眼下我正在辦一樁緊要之事,若辦成了,咱們不但會得太守青眼,或可還能直接入皇家的眼,兒子的親事……這次定能謀成!”


    吳夫人靜靜看著丈夫握住自己的手,淺淺歎息:“希望如此……兒子翻年就十八歲,也是不好再拖了。”


    ……


    是日,崔家宴請吳鹹一家,一大早天還沒亮,家裏下人就忙碌起來了。張氏寅時末就端坐廳前,盯著各項準備進展,讓貼身大丫鬟去伺候崔佳珍,好好梳妝。


    在家中一向任性嬌蠻的崔佳珍這次一點也沒怨言,早早起來打理自己,花瓣水香胰洗臉,上好的潤膚脂擦上,各項化妝工具,胭脂香粉螺子黛,頭麵配飾壓襟,丫鬟們捧好了一字排開,等著她選用……庶妹崔妙妙也一早過來了,和巧手的丫鬟一起,幫著嫡姐參謀。


    張氏嫡長子崔碩也早早起身,過來給娘親請安,看看有沒有什麽可以幫忙的。


    倒是崔行不忙,在花姨娘房裏還沒起。


    一家子各有各事,誰也沒想起崔俁。


    還是崔盈這個可心的小姑娘,記著她這個六哥,想起藍橋好像雨夜染了風寒,不好做飯,專門帶著貼身丫鬟到廚房挑餐點:“六哥太瘦,需得多用點,樣式多點才不膩,藍橋倒是病著,不能多食,清清淡淡的粥最好……”


    丫鬟送餐過來,崔俁非常感動,笑眯眯看向楊暄:“這份量,估計以為我連你的肚子一塊長了。”


    楊暄暫住崔俁院子,並無特意迴避,但這裏實在無人問津,他又手上有事,不是時時都在,見過他的人很少。崔盈也隻在某日白天見過一次,估計以為是過來串門的朋友,並不知他其實也住在這裏,拳拳關心,錯打錯招,份量倒是正正好了。


    楊暄難得誇一句:“你這妹妹,倒是不錯。”


    “不錯也不嫁你。”崔俁不管哪輩子,都未得到過類似的來自柔軟女性的關切,心中很是受用,已經隱隱決定,要幫幫這個妹子。古代女子,受規矩限製,很難有大成就,嫁一個不錯的人,是最穩妥合適的幸福方式……但不管怎麽說,楊暄都是不合適的。


    這人以後是要登大位的,古往今來,但凡當皇帝的,哪個不是後宮三千?不管受寵不受寵,深宮裏日子都不是人過的,若要給自家妹子擇婿,崔俁相當看不上楊暄。


    楊暄一點也不在意被嫌棄:“反正我也沒想娶她。”


    ……


    辰時中,崔行的貼身隨侍過來傳話,請崔俁去宴會場地坐好。


    藍橋風寒未好,不敢近身伺候崔俁怕過了病氣,但收拾東西之類的雜事還是放不下,他在窗外聽到這話,非常驚訝:“這麽早?客人怎麽也得巳時過才能到吧!”


    那隨侍理都沒理藍橋,直接看著崔俁:“老爺說吳大人家沒有庶子要來,用不著六少爺招唿,可今日大事,六少爺不參與不合適,別人問起來也不好。六少爺不用幫忙招唿人,也不用做多餘的,乖乖坐一邊,最好別打擾別人就行,早點過去,等客人走了再迴來。”


    這明顯輕視的態度……藍橋很不高興,隔著窗子瞪著隨侍。


    崔俁卻覺得很好,能在場,又不用幫忙招唿,也不會有人關注有人來煩,於他來說再合適不過。他正好全麵觀察吳鹹,把控計劃。


    楊暄和藍橋一樣,皺著眉,很不滿意:“太早了,坐外麵會冷。”


    崔俁扯扯身上衣服:“我穿的厚。”見楊暄眉頭仍未舒展,眸底似有戾氣沉浮,他捏了捏楊暄的臉,微笑,“我家的事我自己解決,記得麽?”


    楊暄冷哼一聲躲開,轉開頭,甕聲甕氣:“你自己小心,我要出去一下,一會兒迴來。”


    “你若不喜歡,遠遠看著就是,”崔俁指著牆頭,“你完全有這能力,不是麽?”


    楊暄瞪了他一眼,轉身朝外:“我走了!”


    ……


    事實證明,崔俁雖早早坐到了四麵漏風的宴會場所,也沒凍著,因為他有個很可心很能幹的妹妹!


    崔盈今日得了任務,幫忙操持此次小宴,自然忙裏忙外四下轉,出來看場地情況時,一眼就看到了這位可憐的六哥。一眾丫鬟婆子跟著,她也沒特殊表現,隻上前淺淺淡淡打了招唿,就轉身離開,下來卻以各種正當理由,照顧崔俁。


    比如給他坐處四麵布置遮風,上薑茶,熱湯,精點,暖手爐,甚至還送了個小小炭爐過來。說是天氣太冷,擔心吳家小姐扛不住,又憂慮貿然上炭爐熏蔫了精心準備的花株不太好,正好拿這‘多餘的人’做做試驗。


    遂直到客人來前,崔俁也沒渴著,餓著,冷著。


    崔俁看著手中小巧精致,雕刻海棠蝴蝶紋,到現在還暖乎乎有熱度,跟他氣質一點也不搭的小手爐……心中溫暖。所以說,就是有人這麽可人疼,這位四叔的遺孤,他真心想好好照顧了。


    吳鹹帶著家人上門做客,按時按點,打扮齊整莊重,還帶了適宜禮物,禮數一樣不缺,看起來很熱情,實則這個熱情,是帶著距離感的,仿佛在表達:你請我吃飯,我給禮物,我不欠你什麽。


    崔行和張氏好像完全沒看出來,笑嗬嗬迎客,熱情的介紹自己兒女,什麽我家崔碩不怎麽樣,也就跟了個和王複老山長的愛徒白先生,許年後有機會見麵;我家嫡女也沒啥優點,就是長的好,懂事知眼色會料理各樣家事中饋,年中還得了某位佛子點化,說是大難已去,此後盡皆坦途,宜家宜室,兒孫成群……


    崔佳珍不好意思,連聲嬌喊:“娘親……”眼神一個勁往吳夫人身後瞟。


    因吳家一來,張氏就打著‘通家之好’不必刻意迴避的旗號,吳夫人也不好讓兒子藏起來,是以兩邊直接在長輩麵前打了個照麵。


    吳夫人的長子吳謹本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吳夫人也不想把這種事告知汙了兒子心境,可張氏崔佳珍這麽一表現,誰會不知道?連小兒子吳慎悄悄拽了拽哥哥衣角,同他眉飛色舞使眼色,哥哥呀,你被人瞧上啦!


    等互相認識了,真正招待時,崔行和張氏就不敢太過了,男女賓分開,各玩各的。但為了讓吳鹹和吳夫人好好相看崔佳珍,最好也騙到點吳謹好感,張氏還是小小心機了一把。


    她以‘崔家宅小’為由,將小花園用人高的屏風隔開,左邊給男客,右邊給女客。張氏和吳夫人自然坐鎮右邊,崔行和吳鹹做為家中話語權最高的男人,他們品茗對奕的位置,則在一片假山之側的高丘上。坐的高看的遠,隻要崔行和吳鹹願意,稍一低頭,就能看到下麵各種情形。


    為了方麵小輩培養感情,屏風邊還留了小小一道縫隙,若吳謹好奇,可以假裝路過悄悄看一眼。


    當然,吳謹家教甚嚴,是不會好奇的,這個有利位置,便宜了崔俁。崔俁坐在角落,上可見崔行吳鹹,麵前觀一眾年輕男子,側裏可瞟張氏表現……實在方便。


    為了‘不刻意不做作’的相看,避免流出不好的風聲,這次小宴,張氏並不隻請了吳鹹一家,她還請其它幾家副客。這幾家內宅婦了平日裏與她交好,此次也帶了小輩,有互相相看的意思,而且最是知情識趣,斷不會壞她的事。


    一切就緒,內宅各種夾著小心思的活動就上演了。


    張氏與各家夫人如何話裏機鋒交談不提,隻說年輕姑娘們。


    今日家中有意為崔行珍看親,崔行珍也很滿意吳謹,自信完全配的上,麵對著‘未來的公婆’吳鹹夫婦,自然得好生表現。她得落落大方的招唿閨閣少女們,帶她們玩,讓她們覺得他親切大方,最好還心生佩服。她得眼觀四路耳聽八方,注意著姑娘們,甚至座上夫人們的各種要求,讓下人及時準備,添補;她得表現自己,不管才藝本事,需得讓人刮目相看;她還得及時處理一切未發生已發生的危機。


    這些對一個合格的世家嫡出小姐不是問題,而且崔家還這麽小。關鍵崔佳珍不是世家嫡出小姐,平日在家中嬌橫懶散慣了,連母親張氏的手段都沒學到幾分,想做到盡善盡美,怎麽可能?


    她身邊跟著的庶妹崔妙妙倒有心幫忙,順便出彩,可惜生母是姨娘,沒從張氏這裏學到一星半點的真本事,想幫也幫不了。


    於是這時候,崔盈就挺身而出了。


    她路過屏風縫隙,悄悄朝崔俁打了個手勢,就走進閨閣小姐堆裏,從容不迫,遊刃有餘,又‘默默無聞’的幫忙。


    比如她悄悄拉崔佳珍袖角,湊過去提醒‘是時候玩點女孩遊戲活躍氣氛’。崔佳珍視線滑過眾姑娘,立刻了悟,招手叫下人準備投壺遊戲用的東西,姑娘們馬上精神起來……而崔盈微笑退避之後,並不讓人知道此事是她提醒。座上張氏吳氏等人目光,盡皆落在崔佳珍身上。


    投壺第一輪,崔佳珍大殺四方,大獲全勝,想再繼續時,崔盈再次‘避著人’拉拉她衣角,悄悄提醒:該讓著客人,給別的姑娘一點機會。崔佳珍感謝其提醒,顧自退出,給姑娘們加油打氣,甚至還在某位姑娘身上放了彩頭,隻要人贏,她也跟著贏。


    姑娘們氣氛再次火熱,內宅夫人們看向崔佳珍的目光也俱都是讚賞。


    之後,崔盈看到姑娘們累了,提醒崔佳珍是時候休息了;看到姑娘們以帕拭汗,提醒崔佳珍讓下人上蜜水;看到時辰差不多,提醒崔佳珍去夫人麵前溜一圈,貼心送上小點,順便問問有什麽需要的……


    她還提醒崔佳珍適時微笑,以最美側臉麵對眾夫人,男客屏風,提醒上餐點時間,順序,甚至有婢女不小心打翻茶盞在某一位小姐身上時,提醒崔佳珍怎麽處理最佳。


    崔盈並未貪功,知道今日是崔佳珍表現時機,隻在背後適時提醒,並沒親自做什麽,把一切表現機會讓給崔佳珍,讓崔佳珍將一切完成的完美無缺。


    崔佳珍起初還略頭疼怎麽應對這一天,擔心會有不合適意外,可崔盈實在太貼心,樁樁件件都替她想到了,還不冒頭,她什麽都不用擔心,也不用費腦子想,隻要照著崔盈的話做,自然能博個滿堂彩。


    既然已有捷徑,誰還想費事?崔佳珍索性放開了玩,任崔盈替她看著,隻在崔盈提醒的時候照做。崔盈父母盡亡,自小跟著祖母長大,沒什麽依靠,她隻要事後跟母親打聲招唿,讓母親給些適合的謝禮……不就好了?


    最初,所有人都很滿意。


    張氏看出崔盈有心幫忙卻不居功,女兒露臉露的極好,的確是個‘宜室宜家’的樣子,但慢慢的……她眉心微蹙,眼神有些不對了。


    她悄悄看了眼吳夫人,發現吳夫人數次將視線放到崔盈身上,緊緊抿唇,十分不愉。


    是了,崔盈的確做的很好,襄助崔佳珍,深藏功與名,也是一切出於真心,但真的就是‘悄悄’麽?她能看到,別的道行高深,掌中饋數年的夫人也能看出來!


    誰也別當誰是傻的!


    小輩們以們做的很好,瞞天過海,各有各的表現,表現完美,她們這裏,慢慢卻能看出,看起來一切榮譽掌聲屬於崔佳珍,其實她就像個醜角,像個牽線木偶,別人拽一下,她才動一下!


    小姑娘們氣氛融融,根本不是她的功勞,而是崔盈的!


    崔佳珍真是傻子麽?是真沒本事做好這次沒幾個人小宴麽?不,崔佳珍再嬌蠻,也是在張氏身邊長大的,耳濡目染,也知道待客應該怎麽辦。她隻要別懶,好好用用腦子,也能撐起這次小宴,可她沒有,直接選了省事的懶路。


    所以大家看到的會是居功甚偉的崔盈,崔佳珍再有本事,別人都不關心,並且心裏已經有了定型印象,這不是個好的內宅中饋人選!


    至於誰是?多明顯!


    張氏的神情一變,崔盈似乎下意識就注意到了,遠遠看過來,蹙眉咬唇,心有所思,仿佛很疑惑為什麽會是這樣。為什麽做了一切,三伯娘還不滿?


    崔俁看到女人們臉色變化,差點忍不住鼓掌,對,就是這樣,劇本就該這麽演!


    他偷眼看過婦人們神情表現,又將目光投到吳鹹身上。


    吳大人,你就沒看出點什麽?


    做為今日這場小宴主要攻略目標,吳鹹當然也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他寶貝自家兒子,特別擔心崔家腦抽,弄個什麽醜事出來,生米煮成熟飯,無時不無刻不在關注四周,自然也看到了下麵各人表現。


    越看越在心裏撇嘴,崔佳珍這樣的姑娘,是斷斷配不上他兒子的。


    可看到張氏不滿意,崔盈蹙眉心有所思時……他腦中有根弦一動,想到了什麽。


    他了解崔家情況。


    崔盈是個父母雙亡,養在祖母膝下的孤女。她的祖母目前隻有一個小兒子,將將長成,還未入仕,三個長成的繼子,不可能跟她一條心,她能倚靠的資源不多。內宅女子若無父母相持,親事上會很艱難,崔盈雖有祖母操心,能謀到的程度卻很有限,做為一個聰明人,她應該要找叔伯靠山。


    大伯遠在洛陽,二伯去世,三伯迴老家做官,做為內宅女子,崔盈第一個要討好的,就是張氏。


    此次小宴,崔盈竭盡能力,全心全意的幫助崔佳珍,並非是什麽姐妹之情,而是她想借此機會,得張氏看重。張氏是崔佳珍的親娘,讓崔佳珍在小宴表現完美,張氏就會高興。


    可現實會如此麽?


    在長輩們麵前,小輩們的心思簡直像個淺盤子,一眼看盡。崔盈確是真心,能力亦非常出色,可盡力幫忙,卻並未得到張氏滿意。


    她做錯了麽?


    猛的,吳鹹想起昨日在茶樓聽的書。


    那個楊修……也是個聰明絕頂的人,很多事,遇到他,總能完美解決,可最後呢?他死了,還是被上司親自賜死的。吳鹹一度認為是他太恃才傲物,不懂收斂,不懂官場,真的……隻是這樣麽?


    他吳鹹自認聰明,沒有背景靠山,一路打拚至此,非常值得驕傲。可他現在做的事,想完美的替上司餘太守解決煩惱,巴上皇子們這尊大佛,深藏功與名,什麽都不說……這是對的官場之道麽?


    心內剛剛產生懷疑,他就晃了晃頭,把這想法拋到一邊。


    楊修是三國死人,崔盈是內宅女子,他可是當官的,能一樣麽?


    不可以這麽類比!


    崔俁把吳鹹神色變幻看在眼裏,唇角勾起,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打了個手勢。


    散落不同位置的人立刻悄無聲息的同時點頭,表示明白,開始進行……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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