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在靜謐的房間跳動的頻率尤為清晰。


    一大籮筐的問題擺在眼前似乎都變成了一個。


    為什麽。


    霍勵升為什麽要這麽做?


    她不會自作多情的想是為了自己。


    即使同他邂逅兩夜,可她心知肚明,那隻是水月鏡花的鴛鴦夢。


    算不得真。


    她沒有這麽大份量引得霍勵升親自出手教訓段顯。


    思來想去,最合理的解釋就隻有一個——利益衝突。


    魏家作為港城船業龍頭,跟同行段家這些年來雖有合作,但底下的利益競爭更為激烈。


    港財報就報道過,魏段兩家這些年為了爭奪大陸市場早就鬥得頭破血流,私底積怨頗深。


    奈何兩家底蘊皆是不薄,你來我往的拉扯競爭下難分伯仲。


    直到魏家長女魏瑥頌高嫁山頂後,觀望的渠道商終於蠢蠢欲動,站隊魏家。


    兩家從此劃分界限,魏家躋身上流,段家退居二線。


    可商業競爭並不是暫時的。


    段家曾經也是船業大家,落魄至此自然不心甘,底下的動作從來沒少過。


    虞辭記得沒錯的話,前陣子港財報有寫,段魏兩家再次就同一項目進行競爭,而此次競爭,段家占據上風。


    所以,段顯這次被霍勵升收拾,極有可能隻是被拿來開刀的。


    作為魏家老總壽誕賀禮。


    思及此虞辭默默鬆了口氣。


    做白日夢麻痹自己霍勵升是為了她出手這事是沒有意義的。


    霍勵升是天上的月亮。


    即便有幸觸月也不代表月亮屬於她。


    她能做的隻有奮力逐月。


    有朝一日造化因緣站他近邊。


    不過在這之前……


    虞辭對女侍應客氣道:“魏少的意思我都清楚了,勞煩你幫我多謝他的好意,我現在還想再休息一下……”


    “好的,您有需要叫我。”


    “多謝。”


    房門輕輕掩上。


    虞辭掏出手機,電話撥通。


    “幫我查個人……”


    -


    輪渡艙房。


    珍珍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沒有睡意。


    敲門聲傳來,她應激似得驚坐而起。


    “誰啊?”


    “我。”清脆的女聲隔著門板傳來,“虞辭。”


    珍珍心如鹿撞,“我,我已經睡了,虞小姐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好嗎?”


    “我倒是可以等,就是不知道珍珍小姐家那位能不能等得起。”


    房門很快打開。


    “虞小姐你剛剛的話是什麽意思?我沒聽懂。”


    虞辭瞥了眼珍珍表麵鎮定實則慌亂的偽裝,沒說話,徑直進入房間,坐上沙發,靜靜地望著她。


    珍珍如芒在背。


    “虞小姐……”


    虞辭淡淡吐出兩個字。


    “關門。”


    珍珍心頭重重一跳,在原地站了許久,最後惶惶關上門,緩步坐上她下首的沙發。


    聲若蚊蠅道:“你都知道了。”


    虞辭靜靜地看著她,“你是喬殊成的人。”


    珍珍指甲緊緊拽上睡裙,“是。”


    “藥也是喬殊成給你的。”


    “是。”


    “今天不成功,還有下次等著我。”


    珍珍的聲音從牙關裏擠出,“是……”


    感受頭頂的目光,像是有實質,於是她的頭越低越深,直到徹底埋進胸前,形成一個極為怯懦又足以保護自己的姿勢。


    她不敢去看虞辭的眼睛。


    仿佛對視一瞬她的身體即刻便會潰敗。


    然後她審視的目光便會化作利劍狠狠落下,斬斷她作為人的尊嚴人格。


    讓她徹底退化成一隻沒有心肝的獸。


    她鼓起全身力氣,主動開口:“你想怎麽處理我。”


    虞辭沒直接迴答她這個問題,而是開口問道:“你跟喬殊成幾年了?”


    “三年……”


    “十七歲就跟他了?”


    珍珍牙齒咬上唇,有血腥味浸入口腔,“是。”


    “很可憐。”


    虞辭的聲音輕輕地,珍珍心髒卻發疼。


    “我沒辦法……”她的指甲越掐越緊,喉嚨幹澀,“太多人拖著我……”


    “這樣……”


    虞辭問:“這次結束喬殊成承諾給你多少?”


    “十萬塊。”珍珍說:“正好是我爸化療配合吃藥的錢。”她的指甲在裙子上縮了縮,“你應該已經知道了。”


    “十萬。”虞辭咀嚼著這個價格,很輕地笑了聲,“你很低賤,我同樣廉價。”


    珍珍說不出話,心裏像是有潮水在翻滾。


    是啊。


    十萬,多數小康家庭都能拿出的平凡數字。


    卻是買她作為倀鬼的全部價格。


    “虞……”


    “一百萬。”虞辭打斷她,“替我辦件事,我給你一百萬。”


    珍珍猛地抬頭。


    緊緊盯著虞辭,滿眼的不可置信。


    虞辭說:“我需要有人在喬殊成身邊扮演眼睛,幫我收集些信息,作為誠意,我將你爸轉移到更好的腫瘤醫院,安排醫生為他診治,這是30%的定金,你可以先收著。”


    輕飄飄的支票置於茶幾,珍珍望著那張紙片的怔怔出神。


    “你有三天時間可以考慮,想好聯係我。”


    虞辭說完,起身離開。


    “為什麽……”


    她的聲音很輕,輕到幾乎沒有,虞辭沒聽見,抬步出門。


    珍珍又突然站起來,顫抖著提高聲量,問她,“為什麽?”


    為什麽要她?


    虞辭腳步緩緩頓住。


    “那我問你,既然的手了為什麽沒報告喬殊成?”


    珍珍身子一顫,眼淚溢出。


    “我不想……”


    “……”


    “知道了。”


    門扉輕輕掩上,珍珍跌坐在地,掩麵痛哭。


    輪渡甲板。


    虞辭坐在長椅上,仰頭望著天邊倒懸的幾顆不亮的星,海風徐徐吹拂著她的發梢,藍牙耳機燈光閃爍,有聲音傳來。


    “老大,那個珍珍可是喬殊成的人,你真打算用她?”


    “可以用為什麽不用?”


    “她能用嘛……”耳機那頭嘟囔,聲音懷疑。


    虞辭淡淡道:“能不能用用過不就知道了,這麽擔心,你找人盯好她不就行了?”


    “不用你說我也會盯著她的,又不是第一天跟你了。”


    虞辭笑了聲,緩緩摘掉耳機。


    起初她並不是百分百肯定喬殊成並不知道珍珍已經得手這件事。


    隻是按照她對於喬殊成的了解推斷他要是知道事成,必定按捺不住聯係她確認到底爬了霍勵升的床沒。


    至於珍珍到底能不能用?


    虞辭垂眸。


    能用就用。


    不能用就處理掉。


    很簡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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