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清楚,麵前這個男人並不是變出了她夢中的那張臉那麽簡單。


    熟悉的魔力,正在她與那紅色的自己之間流轉,即便兩人相隔甚遠,她也能感覺到魔力的聯係。


    而隨著對方越來越近,這種聯係便越來越強烈,強烈到了她一時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哪,又究竟是誰。


    銀河。


    她恍然間,在自己的眼裏看到了自己。


    她頭痛欲裂。


    銀河。


    她就是銀河。


    這個紅色的自己就是銀河。


    而這個紅色的自己,就是自己……


    ……?


    周圍的眾魔物隻看得出來,教主出場後變了張臉,便讓這位讓人睡不安穩的嵐忽得陷入了僵硬,甚至一步一步走向了教主,最後倒在了教主的懷裏。


    教主抱著嵐,便朝著宮殿飛去。教主的那一身帶著流雲的紅衣,是那般的耀眼,那般的奪目,正如當年嵐從緋之天出來時穿的衣物一般好看。


    緋天教眾,無不是被這一縷紅吸引,最後對她無法抗拒,甘願為其做牛做馬——


    惡魔遲早有一天能夠占領這個世界,而在這一片紅色的帶領之下,他們將會是人類最後能活下來的種子。提前接受惡魔的魔力,提前尋找一個強大且可靠的惡魔作為庇護,如此,即便惡魔降臨,他們也能為自己乃至自己的後代,尋到一絲餘蔭的庇護。


    那位惡魔,名為緋之天。


    而緋之天的另一個由來,便是緋天教也無從知曉的由來了。緋天教建立伊始,緋之天便已然有了雛形,至於後來緋之天為何變成那般模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緋之天,嵐見到了自己,和其他的自己。


    麵麵相覷,她們其實不需要用言語溝通,就已經知道了對方心裏都在想什麽。


    魔女銀河。


    當他見到惡魔,並與惡魔說上了話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是銀河了。這並不由他的意誌決定,惡魔選擇了他,他便是了。他做了什麽,便是銀河做了什麽,他想要剿滅緋天教,那便是銀河想要剿滅緋天教,她的意誌,便是銀河的意誌。


    他以為當初自己從緋之天逃出來,是真的逃了出來。當見到了其他的自己之後,她這才明白過來。


    在他成為魔女的那一刻,整個緋之天都充斥著她的影子。惡魔的力量使得緋之天裏充斥著無數個她,她以為自己看到的是鏡子,是水麵,是幻覺,會跟他一樣笑,會跟他一樣哭,但其實那些都是她,隻是她不願意承認那是自己罷了。


    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她,帶著他的身體逃出了緋之天,成為了嵐。即便那隻是銀河靈魂的一縷,若是普通人隻有這麽一縷魂魄與死毫無區別,可她是銀河,哪怕是一縷也可以有著完整的能力。


    而剩下的她,便成了緋之天裏的遊魂,最後化作了承認自己是銀河的銀河。


    緋之天裏,十多年間,銀河散落的繁星,一一匯聚在了一起。逐漸掌握了自己能力的銀河,也終於將繁星點點,匯聚成了真正的銀河。在緋之天的時間久了,她也漸漸獲悉了銀河的秘密,這緋之天是魔域的一部分,而緋之天的構成,與上一位銀河有著分不開的聯係。


    上一位銀河已經身隕,她從惡魔的手中騙下了這樣一塊地盤,可以成為人類最後的庇護所。在這裏,人類可以慢慢適應魔域的環境,直到能夠成為魔域的一份子——化成魔物也好,堅持本心也好,最終總能適應魔域的生活。


    而緋之天與人間的橋梁,一直都存在,被銀河與惡魔共同維護著。


    彼時的嵐在外麵尋找著緋天教的餘孽,十餘年間不曾斷絕,身仇家仇乃至為了這個世界,她都要將緋天教斬草除根。


    而緋之天裏的銀河,在緋原找到了那件可以連通此彼兩界的衣服之後,便與銀河取得了溝通的渠道。


    緋之天的銀河並無身體,藉由緋原的身體才得以來到此世。


    “緋天教嗎?哈哈,聽說是我建起來的?”銀河問。


    “正是您,我親愛的魔女大人。”緋原道。


    “真有趣,居然是我嗎。”


    “隻憑我們的力量,沒辦法在將來惡魔降臨之後活下來,隻有有了您的庇護,我們才能在將來惡魔降臨時取得一線生機。”


    “嗯,那一位確實有這樣的想法。”


    “那一位?您指的是?”


    “銀河,你就當是我吧。”銀河笑道。


    上一任也好,這一任也好,魔女銀河這個名號,也不過是那名為緋之天的惡魔的玩物罷了。她喜歡看這一切,那就讓她看好了。倘若惡魔真的想要從緋之天的通道前往人間,人間其實並不能阻止。


    但惡魔不喜歡人間的空氣,還需要魔女們為惡魔創造一片她們喜歡的土壤,她們才會降臨。


    魔女銀河,本就該為緋之天的降臨,而提供一片合格的土壤。而緋天教,靠著再次開啟的緋之天的通道,將自己的信徒源源不斷送往緋之天。


    每一個能在緋之天活下來的人類,都有資格成為緋天教的司儀乃至司祭。可在那種濃烈的魔力之下,還能活下來的人都寥寥無幾。


    緋天教為了能更好的利用緋之天,開始著手試圖讓人類化作魔物。這種嚐試在人間極難成功,可在緋之天卻並不困難。


    魔女銀河並未插手他們對緋之天的探索,隻是在一邊笑看著。


    直到這一刻,嵐出現了。


    銀河的最後一顆最亮的星,終於迴到了銀河之中。


    那顆藍色的星那般好看,恰好出現在了眼睛的位置。銀河很喜歡嵐,而嵐也終於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麽。


    三位不同的銀河環繞在符不離的身周。


    其實若是銀河想,十幾個,幾百個銀河在這裏也沒什麽問題,隻是沒什麽必要。


    不過有了嵐,她才是完整的銀河。


    不管經曆了多少困難,又或者自己的心、自己的身份變成了什麽樣,有一點是不會變的。


    符不離是她的兒子,她是符不離的生父。而現在的她,更是符不離完整的父親——或者是母親?


    當然啦,早就接受自己變化的銀河很少再自稱符青,更為大眾所知曉的銀河,乃至她自己的魔力都在提醒她,她的身份究竟是什麽。


    嵐隻是她的身份之一,隻是銀河的一部分罷了,並不是銀河的全部。


    粉色的銀河抱著符不離,帶著符不離欣賞著這她居住了十多年的地方。


    “怎麽樣,喜歡媽媽的花園嗎?”


    “……嗯。”


    緋之天下,一切都會被染上紅色。


    符不離當然也不例外,她親昵地趴在銀河的身上,小狐狸尾巴在銀河的身子上蹭來蹭去。


    魔域的空氣這般猩甜,緋之天的魔力如此特別,雙眼本就猩紅的符不離,很是喜歡現在的感覺。


    “媽媽,我們過會吃什麽呀?”


    雖然喊銀河為媽媽有些讓人害羞,可……


    這也是事實,不是嗎?


    叫爸爸怪怪的。


    媽媽怎麽會傷害自己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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