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在聽到綠嵐的匯報之後,並沒有大發雷霆,隻是呆坐了片刻。


    之後幽幽道:“朕終究是不能留下他。”


    綠嵐猶豫一下後道:“唐……他臨走前還有一句話要稟報陛下。”


    安陽連忙問道:“什麽話?快說。”


    綠嵐低頭輕聲道:“他說,陛下做不到的事,自有他來做,奴婢也不知是什麽意思。”


    安陽低聲重複了一遍,思慮片刻後,臉色變得堅毅,“哼,他是瞧不起朕。朕雖是女子,但必定能挑起這千斤重擔,不需要任何人來替朕挑!”


    心裏卻道,你等著吧,看朕如何力挽狂瀾、再造乾坤。到時你必定會跪在朕的麵前求饒,就像大婚夜時一樣!


    這時傅遠等人過來,“陛下,時間到了,還請陛下啟程。”


    安陽聞言轉頭看看四周,伸手從禦案上劃過,“今日暫別,來日朕必雪此辱。”


    說完帶頭走了出去,眾臣跟著一起走出。


    皇帝出巡的陣仗必然很大,但現在是逃命,安陽也沒有那麽多的講究,越低調越好。


    在大內侍衛的保護下,一行人直接出皇宮玄武門,然後走洛都北門出城。之後匯合傅遠的中軍,折向西邊,然後再向南。


    雖然這麽走會繞點路,但勝在保密。


    如果直接走朱雀大街南下,動靜太大。


    說是保密,其實在京城高層中,皇帝要逃的消息早已傳開。


    那些被通知一起走的官員和皇室勳貴等人早已做好準備,還有很多人則是要留下。


    誰願意留下來等死啊。


    於是有的人請求加入一起逃,有的人則自己想辦法外出保命,甚至比安陽走的還要早。


    另外還有一些人則是動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足足一個多時辰後,皇帝的隊伍才完全出城。


    曲康安當即下令封鎖四門,沒有他的命令,所有人不許出城。然後就開始了緊鑼密鼓的守城準備。


    當夜,他就將楊桂率領的後軍兩萬餘人調入京城,分守各處。


    之後在翌日一早,請已經趕到京城附近的五名節度使入城,名義上是陛下召見。


    這幾個節度使有人已經得到消息,說昨夜有大軍南下,但都沒有想到會是皇帝。


    當他們來到皇宮之後,才被曲康安告知實情。


    幾個人當即就炸了毛。


    開什麽玩笑,朝廷讓我們前來勤王,現在倒好,皇帝自己跑了,還把我們留下來守城。


    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


    既然如此,還浪費什麽時間,還是抓緊走的好。


    幾人轉身就要離開政事堂,卻被門口的侍衛攔住。


    曲康安幽幽道:“幾位節帥,現在天雄軍眨眼即至,還是跟老夫待在皇宮裏安全。”


    其中一個節度使大怒道:“你想軟禁我等?”


    曲康安站起身,“隻要你們能配合老夫守城,自然會放你們自由,戰後老夫也會向陛下報功。但如果你們不能配合……”


    “不配合又如何?”


    曲康安聲音變冷,“不配合也簡單,在城破的一刻,老夫一定在死前拉著諸位一起走。”


    “你敢!”


    “混賬!”


    曲康安根本不理他們,“你們就在這裏好好想想吧。”說著走了出去,然後讓人將他們隨身帶來的侍衛全部看管起來。


    到了下午,曲康安再次返迴,麵露疲憊,但眼神堅定,“諸位考慮的如何?不妨告訴你們,老夫剛剛得到消息,天雄和柔然聯軍已經到了百裏之外,明日午時前必定能到城下。老夫沒有那麽多的耐心,你們還是盡快做決定的好。”


    幾人已經商量了多次,隻能低頭。


    他們雖然每人都帶著上萬人馬,但現在卻孤身被困。如果不同意,看這老匹夫的樣子,說不定現在就能砍了他們。


    曲康安見幾人服軟,口氣也變得溫和,“下麵你們每人寫一道手令,將麾下之人全部調到城東紮營。”


    幾人無奈,這就擺明了讓他們的人去抵擋第一波。


    心裏雖然大恨,但還是乖乖寫了手令並蓋上印璽交給曲康安。


    曲康安拿著手令,轉身離開,來到門口後對看守的侍衛道:“記得給幾位節帥搞點吃的,別委屈了他們。”


    幾人一聽,心裏那個氣,還別委屈我們?


    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為了自己的小命隻能忍著。


    曲康安將手令交給心腹之人,讓他們前去傳令,連夜挪營。


    這幾萬大軍本來應該是要調入城內防守的,但曲康安卻根本不敢讓他們入城。即使明知放在城外是讓他們送死,也不得不如此。


    哪怕能多殺死一個敵人,對曲康安來說都是賺的。


    隻是沒有這數萬人守城,僅憑他手裏的這點人手根本不夠。這一天曲康安主要安排的一件事就是在城中招募青壯。


    當朝廷的告示發出之後,全城百姓才知道柔然軍將至。


    可是為時已晚,想要出城卻已不可能。


    而且順天府的衙役一直在宣傳,說柔然軍已經到了城外,誰出去誰就是死。


    曲康安並沒有提天雄軍,百姓對天雄軍沒什麽印象,但是對柔然人卻印象深刻。


    不但對柔然人更加仇恨,而且也很蔑視柔然人。


    畢竟駙馬唐晏成曾經押了那麽多的柔然俘虜迴來,所有人都對那一幕記憶猶新。


    就憑那些豬狗一般的異族人也敢入侵大梁?


    京城之中的氛圍被調動起來,應征之人排起長隊。不過半日時間,就募集到了兩萬餘青壯。


    曲康安大喜,連忙讓人把盔甲和兵器下發,並組織訓練。


    雖然時間肯定是來不及,但起碼要讓這些人聽得懂號令,真打起來時不能自亂陣腳。


    與此同時,曲康安在楊桂的建議下將靠近城牆附近的民房拆除,拆下的梁柱瓦片等等全部運上城頭。


    這樣一來既能防止叛軍投擲火彈,引發城內大火,也能補充城頭防守物資的不足。


    被拆除的百姓自然要重新找地方做好安排。


    曲康安就在這些忙碌中一夜未睡。


    在安陽離開後的第三日中午,有親衛小跑過來,向曲康安稟報,“啟稟大人,城東發現叛軍!”


    天雄和柔然聯軍終於抵達洛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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