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禦書房。


    安陽端坐在上,麵沉似水,粉麵寒霜。政事堂諸人分列左右,個個神情凝重。


    此時那份唐藝的奏折就擺在安陽的麵前,“你們都說說吧。”


    安陽登基雖然不久,但已隱隱擁有了帝王之威。


    這段時間,唐晏成曾被安陽數次召見,將金吾衛和五軍都督府的各處細節詳細講解。


    不止唐晏成,朝廷各部的主事之人也都曾被安陽單獨召見。


    不得不說,皇室血脈的確強大,從小耳濡目染之下,成長起來速度極快。


    各人也慢慢對安陽有了敬畏之心。


    傅遠首先道:“啟稟陛下,按唐節度所奏,北晉此次絕對來者不善。十萬大軍兵臨懷朔關,看來是想開啟兩國大戰了。”


    懷朔關是大梁與北晉交界處的一處險要關隘,也是北晉南下的必經之路。它是靜安軍控製的最北邊的一個要塞,曆來防備最嚴。


    多年來,雙方的戰鬥大多發生在懷朔關。


    陸潤皺眉道:“大梁與北晉對峙百年,大小戰鬥無數。我大梁勝多負少,總體實力遠超北晉。此次他們竟然主動挑釁,信心是哪裏來的?”


    安陽問道:“陸學士的意思,他們應該是有所依仗?”


    陸潤搖搖頭道:“老臣隻是不明白他們此時開戰的目的為何。”


    印興道:“臣倒是有所猜測,會不會是因為我朝一年內兩位先帝賓天,他們以為有隙可乘?”


    印興其實還有半句話沒有說出來,那就是安陽以女子登基,是不是也給了北晉一種錯覺,以為大梁可欺。


    但此話隻可意會不可言說,一旦說出來安陽的臉麵肯定掛不住。


    沒想到安陽卻直接說道:“你的意思是他們欺朕為女子吧。”


    印興連忙道:“陛下新登大寶,朝野難免震動,這跟陛下是否是女子無關。”


    安陽目光閃動,“暫不管什麽原因,現在該如何應對?”


    傅遠道:“陛下勿憂,老臣建議,朝廷可立即下旨,責成靜安軍唐節度全力備戰,務必重挫北晉的囂張氣焰。”


    安陽微微點頭,朝廷遠水不解近渴,肯定是要唐藝出兵應對才是。


    “還有呢?”


    傅遠道:“為防不測,朝廷還是要提前有所準備,各地駐軍調派、糧草和軍械準備等等,必須要立即行動起來。”


    安陽看向佟貴,“這些戰備之事交由兵部全權負責,不得有誤。”


    佟貴立即低頭領旨。


    這時安陽看向唐晏成,微一沉吟後問道:“唐將軍,你認為此戰靜安軍有多少勝算?”


    這個問題很難迴答,如果唐晏成說靜安軍抵擋不住,那就是不相信自己的老爹,而且有危言聳聽之疑。


    如果說一定能戰勝北晉,那萬一到時有所閃失,唐晏成就有欺君之嫌。


    唐晏成隻能道:“靜安軍與北晉交手無數,互相間都比較了解。隻要朝廷全力支持,臣相信靜安軍能夠應對此事。”


    安陽對這個迴答並不太滿意,繼續問道:“你認為還有什麽要準備的?”


    唐晏成道:“微臣跟陸學士想的一樣,就是北晉這麽做的信心何來?這讓臣想到了殲滅柔然後得到的消息,就是柔然人在秘密的探查我大梁的地形。”


    傅遠立即插嘴道:“你的意思是,此次北晉會和柔然人聯手?”


    唐晏成不置可否,繼續說道:“現在並沒有消息證實,但我們還是要提前做好準備。一旦柔然人南下的話,天雄軍那邊就不得不防。”


    安陽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你的意思是天雄軍會借機造反?”


    如果天雄軍真的反了,對大梁的危害甚至會超過北晉。


    傅遠道:“不管天雄軍反不反,我們都要做好準備才行。”


    幾人全都同意,於是經過討論,確定了防備天雄軍的方案。


    其中一個就是安排京城駐軍在半路進行布防。


    傅遠提議由唐晏成領軍,卻被安陽否決。


    安陽不希望唐晏成此時離京。


    最終確定以右軍都督彭世為主,左軍都督僉事連彪為輔,即刻開始準備,如有需要馬上出兵。


    接下來各人又將可能遇到的問題一一羅列,並製定相應預案,也算有條不紊。


    一個多時辰後,剛要散會之時,小狗子從外邊走了進來,低聲稟報道:“啟稟陛下,五軍都督府長史餘賀有緊急軍情上報,正在外邊等候。”


    安陽看看傅遠,發現他也是不知情的樣子,於是道:“讓他進來。”


    片刻後,餘賀低頭走進禦書房,跪地行禮後,將一份塘報雙手呈上。


    安陽示意傅遠,“國公先看看吧。”


    傅遠將塘報拿來,打開看後,臉色大變。


    “國公,速速說來。”


    傅遠深吸一口氣道:“啟稟陛下,這是威遠侯方猛親筆所書。他說南越在六日之前忽然糾集十餘萬人,聯合荊蠻一起,號稱二十萬大軍,已經逼近荊州。”


    “什麽?”


    “不可能!”


    此言一出,眾所皆驚。


    在大梁看來,南越屬於蠻夷之地,平日與大梁之間都是小心應對。


    去年荊蠻作亂以來,南越也隻是在暗地裏給他們一些支援,嘴上是從來不承認的。


    雖然近段時間動作有些大,但還是有所克製的。


    現在怎麽會有膽子直接對大梁動兵?


    而且他們起兵的時間與北晉如此巧合,難道二者有所預謀不成?


    安陽再也難以平靜,略帶顫抖的問道:“國公,此消息可屬實麽?”


    傅遠道:“威遠侯素來沉穩,這個消息定然屬實。”


    陸潤道:“該不會是南北之間有所勾連吧?”


    這是所有人同時想到的一個疑問,可惜並沒有直接的證據。


    但現在證據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南北雙方都已經對大梁動兵。


    安陽道:“南北勾連之事可以先放下,該如何應對才是當務之急。”


    傅遠道:“老臣認為,可由方猛就近負責,整合所有資源,在荊州建立防線。同時朝廷也需立即派出援兵,包括其他的支援也要跟上才行。”


    不等安陽說話,小狗子再次進來稟報,手裏拿著一份奏折,“啟稟陛下,這是兵部剛剛轉來的緊急軍情!”


    這次安陽沒有讓傅遠先看,而是直接接了過來,打開一看,臉色變得煞白,呆呆坐在了禦椅之上。


    幾人全都緊張起來,半晌後安陽才顫聲道:“西魏數萬狼騎,兵臨陝關,揚言要打進洛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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