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知雨再次來了,陸琬攔住她,道:“你確定你要和一個瘸子共度餘生,無論以後多麽辛苦?”


    楊知雨點點頭。


    陸琬:“你是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沒有你父母,你們打算以什麽為生?”


    楊知雨羞紅了臉,道:“我我會女紅,可以當個繡娘,其他的我也可以學……”


    陸琬打斷她,笑道:“真是幼稚天真!即便你能吃這種苦。那以後他變心了呢?比如,他的腿斷掉,歸根結底是因為你!時間長了,他怨恨上你了、對你又打又罵呢?”


    楊知雨沉默一會兒,悲切道:“那就當我命該如此吧!以後會發生什麽我不知道,但絕不後悔現在的心意和決定。”


    “即便以後天不遂人願、無法天長地久相愛,甚至糟糕透頂變成相互憎恨,至少曾經我擁有過美好!”


    陸琬:“嗬嗬,隻怕到時候你想到曾經的美好,隻會越發痛苦不堪!”


    楊知雨苦笑道:“我相信他不會變得如此糟糕!如果真會如此,隻能算我運氣不好!”


    “人生短短幾十載,我不想患得患失、瞻前顧後。這樣反倒會一直沉浸在擔憂、焦慮中,而忽視了當前的美好!我隻想珍惜當下!”


    陸琬沉默著,有所悟,心道:原來我一直沉浸在擔憂和焦慮中,而忽視了當前美好,沒有珍惜當下嗎?


    過了一會兒,她笑道:“還好他的想和你差不多,也承諾過不會負你!”


    ……


    三個月過去了,楊知雨和孫長錦都學會了謀生的技能。陸琬見時機成熟,用靈力治好了孫長錦的腿,給了他們一些盤纏。


    但兩人並沒有私奔。


    一年後,孫長錦考中了舉人,提了親,有情人終成眷屬。


    ……


    這日,暴雨如注,驅趕了炎熱。一個客人都沒有,陸琬百無聊賴,趴在桌子上發呆。


    忽然一男一女帶著一個少女進來了。男的背著一個穿戴蓑衣蓑帽、發燒昏迷的少女,女的則為他們撐傘。


    除了少女沒被淋濕外,男人、女人渾身濕透。女人收了傘放在門口,跟隨男人進門。


    兩人在大堂幹淨的地板上,留下兩列泥水混合的腳印。


    陸琬生性愛幹淨,看著泥濘的腳印,皺了皺眉。


    男人將背上少女放在地上後,男人、女人先後下跪,磕頭道:


    “楊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女!”


    “楊神醫,我們求了一圈,都說我女兒沒救了,聽說您之前救過人,求你給她看看!”


    這少女看起來也就十歲左右,骨瘦如柴,身上衣服幹淨,但布滿了補丁。


    男人、女人看起來有三十多歲,正值壯年,但也瘦得有些脫相,身上衣服破破爛爛,眼睛下方淤青,眼球布滿了紅血絲。


    此時正值楊國大麵積饑荒,城外樹皮、草根都被人吃了,陸琬甚至聽聞有人易子而食。真正是人命比草賤,女命尤甚。


    竟然有人為了救女兒奔波勞碌,不顧這種鬼天氣,四處求人!


    陸琬一時間既驚訝,又有些羨慕,於是道:“都起來吧,我看看!”


    她說完就起身給這少女看診。隨著診斷,她麵色越來越緊張。


    先天性心髒病,心髒有缺損,確實是藥石無醫,除非用靈力或者仙藥。


    即便是救好了,這少女以後也不能幹什麽活,也不能懷孕生子,得靠人養一輩子,否則有性命之憂。


    這對於貧寒的家庭來說,就是個巨大的累贅。


    陸琬用銀針暫時穩住了她的病情,保住她的性命。


    男子緊張道:“大夫,怎麽樣了?”


    陸琬思索片刻,麵無表情道:“確實是藥石無醫!還請迴吧!”


    女人瞬間崩潰大哭,再次跪下來,磕頭道:“大夫,聽說你能起死迴生,求求你救救她!我們就她這一個女兒!”


    “隻要你願意救她,無論付出什麽代價,我都願意!”


    男人也跪了下來,磕著頭,道:“楊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女兒,我願意給你做牛做馬!”


    陸琬偶爾逆天改命救救人,但都叮囑過不要對外說,也不知道到底是誰說漏了嘴。


    陸琬心裏歎了一口氣,麵無表情道:“她先天心髒不足,我可以救她一時,但救不了她一世!”


    男人、女人,臉上出現喜悅之色,但又瞬間再次擔憂不止,都沉默著。


    陸琬繼續道:“即便我這次救了她,之後她也不能幹什麽重活,不能憂思過度,更不能懷孕生子,得靠人養一輩子,否則隨時可能死掉。”


    “這意味著什麽,你們清楚嗎?你們得養她一輩子。我見你們家境貧寒,她對你們家庭而言,會成為累贅。”


    “到時候,你們還能保持對她的感情嗎?隻怕時間久了,相看兩相厭!”


    “建議你們順其自然,重新生一個孩子!”


    兩人越聽越沉默,麵色凝重。


    陸琬心道:嗬,果然就算是一直被稱為無私的父愛、母愛,也很難突破現實的限製。


    過了一會兒,女人磕頭道:“神醫,有沒有徹底治好她的辦法?”


    陸琬皺眉道:“有啊,以命換命,用自己的心髒換掉她破損的心髒。”


    男人、女人震驚,都呆住了。


    過了一會兒,女人道:“這個辦法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真的可以嗎?”


    一般人確實做不到,但陸琬可是仙修,醫術也高超。


    於是她斬釘截鐵道:“不誇張的說,也就隻有我可以做到!”


    “你們想清楚。”


    女人見陸琬如此自信從容,苦笑道:“既然如此,神醫,用我的心髒吧!”


    男人慌忙道:“娘子,不要這樣,我不想你死!”


    “神醫,用我的心髒!”


    女人哭道:“相公,這世道,我一個婦道人家,帶著孩子很難生存下去,就用我的!你好好把小容養大,告訴她我很愛她!”


    男人沉默不語,抱著女人,抽泣著。


    眼看兩人抱著哭成一團,陸琬心中煩躁不安,同時越發酸澀難忍。


    看來,不僅父母愛女兒,這夫妻兩個也是真愛。


    她很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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