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玉蓉從來沒想過這個新人會這麽……合適。


    那天她的話雖然簡單到粗糙,但卻是調查組裏的至理名言。


    在調查中死亡的,全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小失誤,有些聽上去都很可笑。但是在調查組中活下來的人在聽到“一顆馬蹄釘丟了一個王國”這故事以後絕對笑不出來。


    曾經就一個新人被地上的裂縫絆倒以後就消失在了,連手指都塞不進去的縫隙中,似乎下方有一個什麽奇怪的東西將吸管戳進了他的身體,就像吸果凍一樣將整個人吸進了錢包都掉不進去的縫隙中。


    隻是因為被絆了一下。


    任何一個小失誤在這裏都會被無限放大,雖然有“千裏之堤,潰於蟻穴”這樣的俗語,但是在這種連草葉中都會藏有毒蟲的未知地區在大堤被螞蟻咬了第一口後就會被巨大的壓力衝的支離破碎。


    而大多數都會試圖在新上司麵前好好表現,隱瞞自己的一切負麵情況,然後在一個小失誤中把命永遠的留在藍色區。


    而這個人不同。


    高順紅會在每次經過一段危險區後便主動提出修整,然後認真的給自己放鬆肌肉,拉緊身上的每一根帶子,將所有鉤子或凸起的小釘子能勾到的地方都仔細的塞好,最後將眼睛周圍的汗水擦幹,將記錄上傳後才開始下一段探查。


    最老練的調查員也不過如此。


    蔡玉蓉很自然的腦補出來一幅落難少女不甘墮落仍然自我提高的戲碼,隻是沒有懷疑過經過調查組認證的“高順紅”的身份。


    藍色區域幾乎符合所有人對“廢墟”的想象,殘垣斷壁就像最老套也是最普通的災難片,似乎被什麽東西徹底碾壓過——沒人知道到底為什麽,隻是突然一瞬間所有人都失去了意識,然後出現在眼前的就是這幅經典的景象。


    簡直是所有災難片的集合,可惜這裏不是電影,沒有那麽多奇跡般的逃生。


    不對,眼前就有一個。


    蔡玉蓉在這以前從來都不敢相信有人會那麽湊巧的,從濺起的碎石和突然伸出的觸手邊擦肩而過——她甚至都能看到兩者相撞時迸發的火花。


    而花島溯其實遠遠沒有表現的那麽遊刃有餘。


    果然,20%的人生買不來整個“遊戲玩家”,現在的能力和原來相比,簡直就像被閹割了幾十次——花島溯嚴重懷疑這是一種營銷手段。


    辛辛苦苦收集的金幣、道具在醒來之後仿佛被安上了“家長監管係統”,人民幣玩家一夜之間變成了苦逼的……


    沒有加成服裝,沒有加成道具,也沒有場景——所以在戰鬥過程中會流汗,衣服會磨損,肌肉會酸痛。


    如果再交易出20%的人生呢?


    這個念頭就像一道閃電,瞬間劃過天空,在短暫的閃亮後,留下了久久的迴音。


    “你們不明白——根本就不是這麽迴事!”


    女孩歇斯底裏的尖叫穿破黑夜,狠狠的撞擊在十幾天前被打碎的牆壁上。老頭兒也不甘示弱,雖然已經沒有足夠的力氣讓他紅的更有氣質,但是他可以將一件摔掉一個腳的小瓷羊在地上砸的乒乓作響。


    “喪權辱國……你簡直不是個東西……不要臉的……我當時就應該……”


    爭吵的聲音被唿嘯的海風扯到支離破碎,在天地間顯得特別渺小,但是在屋裏邊就幾乎能將人逼瘋。


    實際上,如果沒有光井葬的[煙之羅]將周圍百米的範圍內都壓製的死死的,可能這裏就變成了一處戰場,父親和女兒的戰爭。


    實際上,比起教育自己這個大逆不道的女兒,寇建勳更希望把眼前的這個侵略者撕碎,如果他有這個能力的話。


    “抱歉,你能不能先讓他閉嘴?”寇丹心眼睛上布滿了血絲,似乎隻要光井葬一拒絕就會撞死在旁邊的牆上。


    煙霧湧動,原本如同晨霧的空間突然變得就像浸泡在牛奶中,人影顯得模糊的像幽靈,可能是因為聲音都消失了的緣故。


    “好了,你聽著——是他們活該。”寇丹心的聲音成了這裏的唯一。


    消瘦的老頭張大著嘴,努力地用手捂住耳朵。


    “我不知道別的,但是我隻知道原來我們吃不飽,現在能吃飽了。”女人費勁的將身體從床上撐了起來,似乎不敢相信一直存在在自己大腿上的傷口就這麽沒了。


    “他們囤積了所有人創造的財富。”寇丹心的聲音仿佛穿越了一個世界,“他們害死了楊叔。”


    “否五阿……”


    “噢對了,還有爺爺奶奶,為什麽呢——我記得是為了保持人口活力吧?”寇丹心蹲在寇建勳麵前,毫不避諱地展示出了自己那雙焦黑的、沒有眼球的雙眼,雙眼周圍的皮膚上還長著一個個細小的疤痕,似乎是被什麽腐蝕性液體噴濺而沒及時處理的結果。


    就像一把沾的酒精的手術刀割掉了身上所有腐爛的部位,雖然這是“必須”的,但是也讓人痛不欲生。


    光井葬的耐心已經到達臨界點,實際上,如果寇丹心再不說到和那個“可以找到一個人”這東西在哪,說不定自己可以順手把這一屋子的普通人都滅掉?


    好在似乎有人看出了這個征兆,寇丹心不再理會那個被摁在椅子上的父親,摸索著從破舊的床板下麵取出了一個髒兮兮的布包。


    “就是這個,半個月前我撿迴來的,好像是一塊魚骨頭,當時被埋在海灘上,挖的還挺深的——當然啦那天安康魚從海底噴出來的水珠把沙子砸出了幾個大坑。”一邊說著,寇丹心用右手食指和無名指同時劃過布包的縫線,一陣刺目的光線從豁開的小口裏衝了出來,在乳白色的空間中透射出了幾道明顯的光柱。


    “哦……”


    隨著外麵包裹的布料打開,那種刺眼的光線似乎耗盡了那根魚骨頭的能量,隻剩下仿佛被人吃生了的魚骨頭自己散發著銀白的光芒,好像從月亮上掉落的碎片。


    就在這一刻,光井葬的驚訝已經到達了頂點。


    因為這是一個“新生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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