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淩雲忽然想起他被掀翻在地的那一日,現在想來那時的慕心,似乎真的很反常,但很快他又說服自己,不能懷疑慕心。


    莫羽也道:“我們在外試煉之時,若不是慕姑娘出手相救,恐怕很難安然迴來,慕姑娘絕對不會是魔教之人。”


    “不管她是誰,現在我們都有共同的敵人,不能彼此懷疑。”秦芊芊附和道。


    慕心走到石門前,盤膝而坐,凝仙琴枕在她的膝蓋上,她不知道這扇門後麵是怎樣可怖的景象,她現在隻能盡力而為,結果如何,她無法控製。


    ————


    蕭予安發現,他在深海中不斷地往下沉,海底有一座巨大的祭壇和一座被四根鐵鏈鎖住的黑塔,除了無相寺外其餘四大仙門的掌門都在祭壇上,一個小姑娘被仙門之人押上黑塔。


    他一眼辨認出了那個小姑娘就是月璃,此時的她昏迷不醒,麵色蒼白,沒有半點生息,被捆仙繩牢牢捆住。


    “真的要這麽做嗎?”落花穀掌門麵露不忍道。


    劍宗掌門堅決道:“花掌門,對於仙妖之女絕對不能手軟,她天資過人,長大必成後患,我等這些日子,什麽方法都嚐試過,依舊無法奪她性命,可見她有多可怕。”


    “動手!”晉仙門掌門下令道。


    “住手!”蕭予安衝上去,企圖攔下仙門弟子,但是他觸不到任何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月璃被扔進萬魔塔中。


    他一路跌撞著跑到萬魔塔下,他拚命捶打著萬魔塔,雙手沾滿鮮血,血肉模糊,隱隱可見白骨,但他依舊不停歇。


    萬魔塔漸漸消失,畫麵一轉,那四根鐵鏈鎖住的不再是黑塔,而是月璃。


    他尋了百年,等了百年,忍了百年,到最後,卻發現月璃早已沉入大海,消失於世間。


    小女孩在深海中沉睡,麵容安詳,無聲無息。


    “月璃。”雖然他知道月璃或許已經遭遇不測,但月璃沉睡的麵容,還是如利劍狠狠地紮進了他心裏,他說過,要予她一世安然,卻始終沒有做到。


    他將額頭輕輕靠在月璃的手上,記憶中那個笑麵如花的小姑娘,靜靜地躺著,雙手已經失去了讓他眷戀的溫度,再也不會親昵地撫摸他的頭發。


    “月璃,你看看我,看看我,求你......”


    蕭予安跪在地上哽咽道,一百年,三萬多個日日夜夜,他可以習慣痛苦,習慣背叛,但他無法習慣失去她,僅一次便能讓他潰不成軍。


    他頹然地趴在月璃身旁,意識漸漸模糊,記憶停留在竹林那段日子。


    他原本是天地靈氣所化,生於天地間,注定孤獨,但月璃卻一眼便看到了他,那時的她才三歲。


    那個無論發生什麽,第一個護著他的小姑娘,唯一一個能聽懂他心聲的小姑娘,唯一一個會在乎他吃得好不好的小姑娘,如今隻能悄無聲息地躺在這裏,不見天日。


    “月璃,我在這裏陪著你,好不好?”蕭予安喃喃道,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就在他最後一絲意識散去的時候,一陣琴聲撥開雲層,穿過深海而來,恍惚間,他仿佛看見一個女孩在唿喚著他。


    他聲音嘶啞地問道:“你是誰?”


    那女孩慢慢靠近他,她的臉越來越清晰,身上穿著藍色繡花齊腰襦裙,捏了捏他的臉,笑道:“小寶,我最喜歡你了,我們迴家吧。”


    蕭予安感覺腦海一陣刺痛,下意識抱頭蜷縮在地上,彷徨無助,琴聲未歇,他的嘴角洇出鮮血,他雙手勉強地撐起身體,記憶中月璃的身影漸漸地與麵前的女孩重合。


    “慕......心”


    簡單的兩個字,似是跨越了山川大海,生死輪迴。


    蕭予安緩緩起身,輕輕靠近月璃,在她額頭上印上一吻,一滴淚落到月璃蒼白的麵容上,蕭予安在她耳邊輕聲道:“對不起,我說過,要予你百世無憂,那就便不會食言。”


    他站起身,手中燃起冰藍色火焰,一瞬間將祭壇焚盡。


    衝破陣法的他,跌落在地,黑色的藤蔓想要再次纏住他,卻被冰焰焚盡。


    “你竟然掙脫了自己的心魔。”薛寒雲眼中閃過一抹驚訝,在他的意識裏,心魔就是束縛一個人最好的武器,沒有人能夠打敗他們自己。


    但眼前的這個小青鸞,卻掙脫了心魔的束縛,黑色藤蔓再也控製不住他。


    南宮寶往慕心所在的方向看了看,她正在努力對抗著四象儀,無暇顧及自己,對岸的那幫家夥正死死地盯著這邊的情況。


    “南宮小公子竟然自己掙脫了藤......”莫羽訝異道,還未說完,南宮寶便從一個三歲的孩子變成了一個容顏俊美的男子。


    天風閣的女修們瞬間便被他的容貌吸引了過去,就連男修士也有片刻的失神。


    江淩雲震驚地愣在原地,難怪南宮寶一直防著他,感情不是防著娘親被拐走,而是防著他搶媳婦兒。


    不過,慕心好像並不知道南宮寶的真實身份,想想也是可憐,原本是她把南宮寶當兒子,捧著一顆心對他好,結果把自己搭進去了。


    蕭予安一走出陣法,數名天風閣弟子掏出符咒,往他身上扔,但在靠近他一丈內,被冰焰焚燒化為灰燼。


    蕭予安諷刺道:“仙門弟子就該有仙門正派的樣子,以女子精氣修煉,是想跟戮仙宮爭魔教之位嗎?”


    “不用你管!”張洋似是被戳中了心事,著急道,他原本隻是想要借此提升修為,雖然知道此法有違正道,但一開始,並未傷及人的性命,隻是讓人昏睡數日。


    但幾日前,薛寒雲突然開始獵殺孩子,人心惶惶,他們本想抽身,但卻被威脅,江瑩心裏過意不去,便給一些孩子分發聚靈丸,讓他們能夠在陣法中支撐五日。


    但聚靈丸需要一塊下品靈石才有一顆,數量不多,後來他們再次借女子精氣修煉時,選中了慕心,薛寒雲篡改了咒術,險些害了她性命。


    不過也是那一次,江瑩得知慕心修為遠遠高於他們,便連夜縫製了荷包,想要告訴慕心真相。


    然而,依舊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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