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心是痛醒的,她迷茫地睜開眼,發現自己在一張大床上,床上僅有一個白玉枕頭,她的腦袋就是磕到了這個枕頭,生生地痛醒。


    慕心生氣地一拳打在枕頭上,“哢嚓”一聲,玉枕應聲而碎,床塌了大半,屋子裏的花瓶哐哐地摔下來,慕心也滾到了地上,紗帳飄落,將她整個人都蓋住了。


    .......


    她掙紮著坐起來,雙手撩開紗帳,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宮殿。


    殿內點著數盞琉璃燈,銅鏡立於梳妝台上,月光透過雕花裝飾的窗戶,灑在梳妝台旁的幽蘭花上,紅色的紗幔將寢殿與大殿分離,殿內充斥著一種奢華高貴的氣息。


    目光瞥到那張慘遭毒手的床,慕心摸了摸鼻尖,小聲道:“我這麽厲害?我怎麽不知道,一個鬼能碎玉砸床,傳出去估計都能把鬼嚇死,我得趕緊走,要賠怎麽辦?”


    她可是窮鬼一個,唯一值錢的隻有她自己,賠不起玉枕。


    她起身撩開紗幔,走到殿門前,準備穿門而出,卻“嘭”的一聲撞到了門上。


    慕心:Σ(°△°|||)︴


    慕心終於意識到哪裏不對勁了,她好像變成了人,還是個大人!


    她慌忙跑到銅鏡前,細細打量,鏡中人膚白如雪,唇若凝脂,身著一襲輕紗般的紅衣,有著淡淡的幽蘭花香,左手纏繞著一根紅繩。


    “哇,真是個美人!”慕心深深沉溺在“自己”的顏值之中。


    “好像在哪裏見過。”慕心喃喃自語,單手撐著腦袋,另一隻手在桌上輕輕敲著,目光落到桌上的麵紗上。


    慕心腦海中閃過一個身影,霜舞樓的大魔頭?想起那雙勾魂的眼睛,她忍不住抖了抖,如果真變成了血傾璃,萬一被識破,當場灰飛煙滅,那連鬼都沒得當了。


    想著,慕心慌忙起身,準備趁夜逃走,想起血傾璃喜歡戴麵紗,便順了桌上的麵紗戴上。


    慕心偷偷摸摸地出了思月殿,走在戮仙宮的拱橋上,橋下流水叮咚,岸上幽蘭盛放,幾個侍女正盡心護養著花朵。


    慕心一時沉浸在美景之中,猝不及防地撞上侍女們的視線,她正絞盡腦汁想辦法蒙混過去,結果對方一溜煙跑得沒影了。


    慕心:???


    她從思月殿出來除了這幾個侍女,就沒碰上別的人,難道都被魔頭的樣子嚇跑了?慕心興奮地拍拍手,這樣的話,她就不用躲躲藏藏,正大光明走出去就好了。


    在戮仙宮內來迴打轉了二十圈後,慕心捂臉,她這是碰上鬼打牆了?慕心並不知道,要走出戮仙宮,要按正確的步法與路線才可以出去,否則會被困住。


    “尊主,你這是在散步嗎?”


    屋頂上傳來一道好聽的聲音,慕心抬頭望去,一個藍衣男子正斜臥在殿頂上,手持酒壇,與月對飲,月光輕柔地灑在他的身上,眉眼中含著微醺的醉意,正疑惑地望著她。


    “是......是吧”慕心怔在原地,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蕭予安,不知為何,滿腦子都是綠姐說的窈窕君子論。


    “所以在思月殿前的幽蘭園內走了......”蕭予安比出兩根手指:“二十圈?”


    “......”難道她一直都在一個園子裏打轉?


    蕭予安見“血傾璃”一直未迴應,覺得今日的她有些奇怪,不再是那個淩厲與冷漠的魔頭,反而像是一個孩子,還有,路癡。


    他心中好奇,便站了起來,身後出現一雙藍色的羽翼,發出淡淡的藍光,與月光融為一體,修長的身軀,俊美的容顏,有著顛倒眾生的魅力。


    他從殿頂上飛下,落在慕心麵前,看著發愣的她,還有她紅腫的額頭,笑道:“百年不見,尊主變了許多,還多了個午夜散步的習慣,真讓人刮目相看。”


    慕心還呆愣在原地,這個郎君也太美了,如果讓綠姐看見的話,估計要纏個百年了。


    慕心見他薄唇輕啟,嘴角上揚,似是在說什麽,她趕緊迴過神,她現在可是在魔頭身體裏,不能露餡,不能拐,可惜了。


    她內心痛惜,卻不得不故作淡定:“與你有關?”


    蕭予安挑眉,一臉理所當然道:“無關。”說完,走到幽蘭園內,順手折了一朵幽蘭花,見“血傾璃”毫無反應,更加肯定了麵前的人不是血傾璃,她到底是誰?


    他眸光一閃,委屈道:“尊主,你曾說過,等我迴來就嫁給我,可是你現在好像要反悔了呢,看我的眼神如此陌生。”


    蕭予安目光灼灼地看著慕心,一臉被拋棄的可憐樣子。


    慕心:“!?”


    “此、此事以後再說。”慕心不知如何應對,隻能先溜為妙,蕭予安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目光幽深,唯今之計,隻有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一步步地套出她的身份。


    慕心又繞了很多圈,又迴到了思月殿,她看了一眼慘不忍睹的床,抱著被褥走到大殿的寶座上。


    “這麽大個椅子,應該可以睡一晚上。”


    她走了這麽久,心累了身體卻依舊充滿活力,為了安慰心靈,她還是要睡一會兒。


    躺下之後,慕心腦子裏一直浮現著那個對月品酒的俊美男子的身影,還有那雙藍色的翅膀,他是誰?難不成還真是魔頭的未婚夫?


    如果是,那就太可惜了,像綠姐說的,長得好看的人都是別人家的,想著想著便毫無睡意,幹脆爬起來在思月殿裏轉了一圈。


    寢殿內點著十二盞琉璃燈,每一個角落都能看得清楚,牆壁上,一幅繪著竹屋的畫軸與殿內奢侈的擺設顯得格格不入,慕心端詳著畫像,注意到畫上的藍衣小女孩,好像與她長得挺像的。


    “沒想到魔頭也有溫情的一麵。”慕心不禁感歎道,或許很多年前,令人聞風喪膽的魔頭也曾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定是出了變故才會變成這樣,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思月殿共分為三層,頂層為寢殿,第二層為書房,第一層為大殿,用於朝拜與商議大事。慕心大致熟悉了思月殿的構造,但也僅僅是用眼睛看看,並未亂動任何東西。


    非她之物,勿動勿念,她可是個很有分寸的小鬼。


    第二天早晨,思月殿外,出現了三道身影,一位是丁通護法,是個兩鬢斑白,頭有點禿的小老頭,擅長練毒與醫術。


    一位是東方旻護法,一襲黑衣,雙眼蒙著黑布,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擅長布陣。


    還有一位是葉含雙護法,負責打理戮仙宮大小事務,是個外表清純,內心精明的蛇妖,血傾璃是她最尊敬的人,今日她身著碧色紗裙,頭上挽著靈蛇髻,正恭敬地候著。


    思月殿頂上,蕭予安懶洋洋地躺著,靜靜觀察殿前的三人。


    東方旻似乎有所察覺,掌間凝出一道風刃直射向蕭予安。就在風刃即將刺到蕭予安時,他伸手一揮便擋了迴去。


    在東方旻出手的瞬間,丁通順著他掌風的方向望去,驚奇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小予安呐,你怎麽躺殿頂去了?”


    蕭予安從殿頂下來,皺著眉頭,似乎不想迴答這個問題,隻是靜靜地盯著思月殿門。


    “蕭予安?”東方旻冷冷開口,絲毫沒有放鬆戒備。


    丁通聞言一拍腦袋道:“忘記介紹了,這位是前劍宗長老,為探聽消息,潛伏劍宗,幫助我們奪下劍宗的第四位護法蕭予安,也可以叫小予安,嘿嘿。”


    蕭予安睨了他一眼道:“毒老頭,找打?”


    丁通瞬間捂住嘴巴不再出聲。


    葉含雙看到了這一切,並不言語,隻是打量著蕭予安,按說潛伏劍宗,應該免不了修習仙門功法,但她竟絲毫察覺不到,恐怕他隱藏氣息時,也就隻有東方旻能夠感覺到。


    其實,三位護法剛到殿門時,慕心就已經知道了,畢竟她現在是“血傾璃”,她內心是崩潰的,剛變成大魔頭就碰到四大護法聚首,是嫌她死得不夠快麽。


    還好她之前聽說書先生說過一些戮仙宮的情況,除了蕭護法,其他三個護法還是了解的,早知道她當初就不嚇唬說書先生了。


    慕心手忙腳亂地給自己戴上麵紗,對著鏡子反複確認自己並無差錯後,才硬著頭皮讓他們進殿。


    四位護法進殿後,其他三位護法都恭敬地拱手行禮,隻有蕭予安進殿後徑直找了個位子坐下。


    慕心覺得,可能這就是未婚夫的待遇吧,但是為什麽感覺殿裏冷冷的呢。


    慕心抬頭望去,看見東方旻與葉含雙兩位護法都殺氣騰騰地對著蕭予安,而後者似乎沒有察覺,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著,她在心裏默默給蕭予安點了根蠟。


    丁通見狀,拱手說道:“尊主,這位是剛從劍宗迴來的蕭予安護法,對於規矩不甚清楚,請尊主勿怪。”


    慕心一驚,不是未婚夫?她抬眼看蕭予安,正好對上了他的目光,她匆匆挪開目光,心道,他是不是懷疑她了,她得趕緊瞞過去才行。


    她皺著眉頭,想到了血傾璃曾到過海城,便將海城花魁的事情說了一遍。


    “妖族心誓?”葉含雙驚異道:“看來真是有深仇大恨,才對自己那麽狠。”


    “那尊主打算如何做?”東方旻問道。


    慕心沉默,我能說不知道嘛。


    “先將門內上下整頓一番,在海城布局,等合適的時機,從內突破。”不等慕心開口,蕭予安便替她答道。


    “那狐妖南晴便交給我來處理,尊主,狐妖生性狡猾,不可輕易相信。”東方旻擔憂道,雖然對方已經立下心誓,但看起來沒威脅的事情,往往隱藏著殺機,不得不防。


    “那就按你們說的安排下去,若沒事,便退下吧。”


    慕心對於戮仙宮的事情並無興趣,也不願隨便幹涉,怕行差踏錯,自幾位護法進來,她一直如坐針氈,附身在誰身上不好,偏要附身在魔頭身上,還有四個護法虎視眈眈。


    “尊主,試煉陣的督陣者,不如就讓蕭護法擔任吧。”丁通道:“他剛到璃都,對諸項事務都不熟悉,正好借此機會了解了解。”


    “可以,但我有兩個條件。”蕭予安放下酒杯,正色道:“一是報酬,二嘛,不知尊主的思月殿可還能再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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