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當家的先是驚愕,後是一陣心中發虛,言道:“沒想到打虎卻踩了蛇,小子心機可夠深的。”


    他畢竟隻是名武師,還不是武人。


    武人遇到這種情況可以隨時運氣保身,那比武師多一節的髒腑氣就如同遊魚般護住被砍的部位,有力削七分,無力削三分。


    相較來說,武師的氣就金貴多了。


    所以他可是完完整整的挨了這一刀,好在他肩膀筋肉發達,受了這傷也不過是皮外傷,要是換個瘦子武師來,怕是這肩都要廢了。


    大夢無言,將刀側握,刃則是對著大當家。


    “既然你蹦出來了,那也就沒什麽威脅了,我第一個斬你!”大當家豎起三角眼,腳下如風,也不管肩上傷勢,向大夢撲了過來。


    曹老剛剛也是一愣,他隻是沒想到大夢竟然能傷了這大當家的,可再迴過神來想,這大夢才是武生啊,揮幾刀都會因為體內雜質累得氣喘籲籲的武生。


    怒喊一聲:“住手!”


    曹老也追了過來,大當家哪裏顧他,被一個無名小卒傷到的心情已經從柴火變成了熊熊怒火,短刀一翻對著大夢那長刀便招架而去。


    不過兩兵一接,大當家才發現不對了。


    大夢雖然拿著刀,可是那手竟是在顫抖的,麵露懷疑的大當家隨意一揮,大夢的刀就脫了手,深深地插在一旁的雜草地裏。


    大當家身形定住,麵色冷漠,心中也起了疑:“難道傷我的另有其人?”


    四處望去卻沒有可疑的人物,大當家頓時心亂如麻。


    難道是周圍的那些弟兄裏背叛了?還是那些趴在地上的人在裝死?


    “總之絕不可能是眼前的這小子”,想到如此,大當家短刃一掃,直奔大夢咽喉,眼看就要取大夢的性命。


    當,擦擦,短刃在空中磕碰了大刀,發出難聽的摩擦聲。


    “混蛋!”大當家罵道,而阻他的人正是曹老。


    曹老大喘著氣,身體不斷地起伏著,傷口處又重新開始滲血。


    “沒想到你們還有幫手?那我就先把你們殺死,再去慢慢收拾那個暗地裏耍陰找的縮頭烏龜!”大當家一個閃身自曹老左側繞過,速度煞是駭人,竟然讓曹老的眼睛都跟不上轉動。


    “這一下讓你躺下!”短刃在手上轉了三圈,拿穩了力,大當家隻取那曹老的軟肋處。


    就在這時,大當家忽的感到肩頭處有什麽輕飄飄的東西。


    “難道是傷我的那東西?”大當家寒毛聳立,幾乎是本能的向右一歪身子,頭向肩上瞧去,卻沒給他氣的七竅生煙,那肩上的東西哪是什麽暗器,分明是好大的一團鳥屎。


    “哪個家夥惡作劇,害得我如此狼狽。”心想如此,可是那頭上的一片冷意容不得他再三思索,正是曹老看準了機會,一刀歪劈下去。


    要是這刀砍了實著,估計大當家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暗叫一聲不好,他竟然在脖頸那裏露了空當,這可是人體生理罩門之所在,輕刃都能傷到更何況那陰森森的大刀?


    可是他已是弓步歪身,左腳踩得地麵發硬,實步轉虛步哪有那麽容易,他隻能硬抗這一刀!


    當然,他也可以拚死一搏,將手中的短刃刺向曹老的喉嚨,但那樣做的結果就是兩敗俱傷,他這山大王怎麽會和曹老共同赴死?


    刷的一下,大當家將短刃橫放在脖子上麵,刀刃朝著脖子,刀背朝著天。


    大當家做這個動作可不是要自刎,他就是要憑著自己比曹老強勁的力量來一場較量。


    至於為什麽刀刃朝自己,那就是經驗的問題了,材質差不多的大刀與短刀裏,大刀重短刀輕。兩者相拚,不是大刀中間豁口就是小刀斷為兩截,無論哪種結果都會導致大刀穿過短刃砍到他的要害之處,所以,反刃。


    以堅實的短刀背去硬抗大刀的勢,這才是最好的方法,當然,隻有一個風險,那就是對方刀勢太過駭人,以大當家的膂力還不能擋住,那樣反刃反而會害了自己。


    可惜大當家有足夠的信心,他的力量絕不可能是這眼前老者能比的。


    事實也是如此,曹老的全力一擊擊在短刀背上,竟是再不能下降一刻。


    每個人都能看到大刀之上的那個豁口,可惜再也不能下去半分,大當家的命,保住了,每個歹徒都深唿一口氣,隨後爆發出巨大的唿聲。


    “大當家無敵!”


    “大當家無敵!”


    月色淩厲,單手短刃接樸刀的大當家在此歡唿聲中得到了無盡的滿足。


    當啷,曹老劈完這一刀後已是沒了力氣,那帶著豁口的樸刀直愣愣地掉在了地上,在地上彈了幾下沒了聲響。


    曹老仰麵跌坐在地上,不斷地喘著粗氣:“唿哧唿哧。”


    “老兒,轉了世以後可不要這麽不自量力了。”說罷臉上露出陰笑,抬起短刃慢慢走向曹老。


    “慢著,這位壯士,難道你不跑嗎?”絕朔城城主大喊一聲,喝住大當家。


    大當家扭過頭去,罵道:“你又是什麽東西?”


    絕朔城城主身上的大好衣裳已經破得不成樣子,看起來倒像個落魄的暴發戶。


    “這位壯士,不要管我是誰,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知道嗎?”絕朔城城主很誠懇地說道。


    “危險?老子就是天天從刀刃上過去的,還怕什麽危險?你到底想幹什麽,想死?”大當家一陣子不耐煩。


    “那倒不是,你可知道你這次搶劫的是誰?”


    “官府,而且我知道裏麵是一件絕世的好兵器。”大當家得意道。


    “好兵器?沒錯,但是你可知道那押運的人是誰?”絕朔城城主盡力的放慢語速,想讓大當家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看那月亮上升的高度可以判斷,和閻刀約定的時間快要到了,雖然沒有戰鬥,可是絕朔城城主的頭上已經開始冒汗。


    “難道不是剛剛那三品武者?”大當家看到絕朔城城主如此,心生懷疑,不由得向後望去,看那拒馬處還有人在他才算放心。


    “當然不是,是閻刀大人!而且馬上就到了。”絕朔城城主說道。


    這時候那拒馬處的人挪動身形,不緊不慢地走向大當家。


    大當家皺緊眉頭,問道那人:“他說的是真的?”


    那人在一樹蔭底下待住,讓人看不清他的麵龐,但卻說道:“你看他冒汗的樣子,若不是胡說八道,又哪裏會這樣?”


    大當家隨即哈哈大笑:“果然如此,我說哪裏怪異,原來是個騙子,還真是遇到同行了,也罷,就讓我也送你一程。”


    手比言語快,大當家倏地一刺,絕朔城城主還沒反應過來,那身上的皮甲上就出現了一個大口子,仔細看去,那皮甲之內似乎還有一層皮甲。


    大當家大怒:“真是個怕死鬼,給我滾!”


    大力一腳,狠狠踹在絕朔城城主的身上。


    翻了三番,滾了三滾,絕朔城城主撞在驛站後方的山石上,發出轟隆的響聲,隨後他白眼一翻,呃的一聲暈了過去。


    “沒用的東西,還在那唬我?”大當家搖搖頭,對地上的曹老說道,“老兒,要不然你自盡吧,也省得讓我的刀變鈍了。”


    曹老喘著稍粗的氣,望著大當家道:“要我的命,就自己來取,我是沒有自盡的本事的。”


    “擦”,一聲輕微的拾刀聲引起了眾人的注意,畢竟在這連蟲鳴聲都聽得清楚的夜裏,那拾刀聲太過詭異。


    “是你?”大當家嘴角一撇,譏諷道。


    那拾刀的人正是大夢,大夢麵無表情的將曹老的刀拾起,先是用手上的布擦了擦刀麵,隨後握起刀柄,將刀豎起,還是同樣的姿勢對著大當家。


    “哈哈哈,沒想到我竟然被一個小小的武生看不起了。”大當家驚疑一聲,眉頭一挑,仰天發出狂笑,他這一笑使得其餘歹徒一齊笑了起來。


    “如果不是今天的話,可能我會佩服你的勇氣,把你收到我的寨子裏,畢竟我的兄弟裏還真沒有你這樣有膽的。”大當家笑罷,眼中全是冷意,“可惜你今天做的事情讓我很不開心,你就陪著你的老親戚去死吧。”


    “好!”


    “大當家威武!”


    大夢望了眼那樹蔭下的人,心道:“看來那人不會插手,似乎他在等著閻刀?”


    這時候剛剛那被曹老擊敗的壯漢大喝一聲:“何須大當家動手,這等小人物,讓我來即可。”


    “很好,黑三,幹掉他。”大當家命令道。


    “是!”黑三轉過頭來冷漠地看著大夢:“我就看不慣你這種人,明明弱小,偏偏還覺得自己很牛x。”


    “死吧!”黑三腳下移動,眨眼間他和大夢身上的距離便縮短一半,那黑三的腿弓煞是了得,又一步發力,卻是繞到了大夢的背後,可是大夢連反應都沒能反應過來。


    “哈哈,你的小命爺要了!”黑三舉起大刀來,氣勢逼人,而大夢連躲閃的姿勢都沒有,遠處的曹老直接把眼睛閉上,他實在不忍心看這場麵。


    可是事實是這樣嗎?


    “不對!”大當家皺緊眉頭,他緊緊盯著二人,他覺得十分的怪異,可是他卻說不出哪裏有問題。


    要是說有問題的話,那也是這大夢反應太過遲鈍。


    但他畢竟是武生啊,遲鈍不是應該的嗎?在速度上,黑三可是具有五品武師的實力了,別說是武生,就是武師也要甘拜下風。


    忽然,那遠處正對著大夢的歹徒看清楚了大夢的臉,大吼道:“他在笑!黑三,他在笑!”


    “笑,他還敢笑?”黑三聽完更加惱火了,手上的勁力越發的大,他敢確定,這一刀下去至少能把大夢柔弱的身體和切西瓜一樣砍成兩半。


    大夢動了,他隻是做了一個簡單的動作,將衝著自己的刀背翻過去,讓刀麵麵向自己。


    黑三哪知道,這被大夢擦得如鏡子般的刀麵竟會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那黑三看到大夢轉動刀柄,眼神自然就跟了過去,誰知道大夢要的就是這一瞬間。


    刀麵反射了那亮白的月光,黑三猝不及防看個滿眼。


    “哎呀,我的眼睛!”


    刀麵反射的光雖然不是很亮,但足以讓黑三失明!


    “黑三,小心!”大當家出口提醒道。


    黑三閉著眼睛,捉摸著剛剛大夢的位置,繼續劈砍著。


    “混蛋,竟然耍小心思!看我滅了你!”黑三用力劈著,可是刀下卻落到了空處,一刀掄空使得黑三險些要吐血,被自己的大刀帶著身子轉了一圈。


    “小子,別跑!”黑三勉強睜看眼睛,可是他看到的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那小子竟然用手指向自己的喉嚨處勾來?


    “竟敢小瞧我!”黑三哪裏會怕一個武生的手指,他猛的向後退了一步,要借力揮刀,可是就這後退的一步出問題了。


    “噗嗤”一聲,那強有力的後腿上從腿肚子到膝蓋上穿出一把樸刀來,那刀正是剛剛大夢用的那柄。


    可是那刀不是在大夢手裏了,怎麽會插到黑三的腿上?


    黑三嗷的一聲癱倒在地,抱著腿肚子不斷的打滾,大叫著:“我的腿,我的腿!”


    大當家的眼眶不斷的在跳動著,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裏,他萬萬沒想到,眼前的武生竟然能把他的一員大將生生廢掉。


    先是用刀麵反射月光將黑三的眼睛晃瞎,然後在黑三劈砍之時猛的蹲下,並把刀微微傾斜立在黑三的腿旁,然後瞬間站起身偷襲黑三的喉嚨,讓黑三下意識後退一步,壓在那豎著的刀上麵。


    整個過程一氣嗬成,仿佛兩個人事先排練好的一般。


    可是他是怎麽計算到的?每一步隻要差一環,差一點,他就會被黑三的刀幹掉,如此近身之下為何還能如此冷靜……


    “砰”,大夢踢了一腳黑三腿上的刀柄,疼得黑三叫的如同殺豬般,他雙手扒著地麵迅速遠離大夢,好不狼狽,他是真的怕了。


    黑三並不怕死,可他真的怕疼,大夢正好了解亡命徒的這種心理。


    重新拾了一把樸刀豎在身前,看著這樣淡定的大夢,所有歹徒的心裏都開始冒出寒氣,不停的咽口水。


    大當家的臉色漆黑如墨,他也心寒了,他知道自己絕對可以輕鬆殺死眼前的人,可是經曆了上麵的情景後,為什麽他竟然感到了害怕?


    對,剛剛這人也是這般姿勢。


    大夢依然舉著刀,冷冷地望著他。


    大當家不淡定了,他肩上的傷在顫抖,分明在說,我就是被他砍傷的。


    “還有剛才那團鳥屎”,大當家眼睛瞪得如銅鈴,“原來是你搞的鬼?”


    一個武生竟然在武師的戰場肆意暗算武師?


    這是武生?


    傳說中天羅王都沒他這麽淡定吧?


    那皎潔的月光仿佛成了沼澤,將在場的眾人困在其中,一時間動彈不得。


    二章合一,更新完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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