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見天日的臉色,因為這樣的驚駭,顯得更加蒼白。


    雲襄重新坐直了身體:“寒靈使,我其實大概猜到了墨影的身份,還有他跟厚土巫族的淵源。我知道的,遠比你以為的要多得多。我也不想拿我娘的事情來跟你做交易,雖然我從未見過她,但她畢竟是我娘,她畢竟給了我生命。可是……”


    雲襄的目光很複雜,有哀戚,有不忍,有自嘲,有憎惡,但最後通通化為一抹淩厲之色:“我是厚土卜靈,整個厚土巫族的安危係於我身上。蕭師兄和你命魂相連,他罪不至死,所以我也暫且留你一命。我娘是你唯一的軟肋,如果她知道我是為了輪迴穀的安寧這麽做,我相信她是不會怪我的。”


    寒岐緘默良久,才道:“檀韻。”


    “檀韻?”


    “你不是想知道,阿雪是被誰害死的?”輕描淡寫的人變成了寒岐,但這輕描淡寫的語氣裏,帶了幾分陰沉,“就是檀韻。她親手殺死了雪靈,吸收了她的妖丹和修為,如今,她應該已經是九尾天狐了。”


    雲襄的語氣裏也帶了幾分森冷:“你說的是真的?”


    寒岐目光直直地迴看著雲襄,語氣裏帶著一絲嘲諷:“‘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是嗎?”


    雲襄深吸一口氣,是啊,上天有好生之德,決計不會叫一個種族完全滅絕的,總會給他們留下一線生機。


    天狐一族在妖獸中血脈珍貴,地位不低,上界又有得道已久的狐仙,總歸會庇護一二的,不會教它滅絕的。


    這一線生機,承擔了整個種族所有的氣運。


    墨影是不是就是利用了天道的這一法則,所以才成功“製造”出了血脈純正的厚土卜靈,而她這個承載了厚土巫族全部氣運的人,注定是十萬年難得一遇的全靈根?


    天機浩瀚,在天道眼中,渡劫期的大能,尚不過是一群螻蟻而已,她一個小小化神修士,又能夠窺測得到多少?


    雲襄覺得有些無力。


    “所以,檀韻才是墨影的人?”


    “你還沒告訴我嵐宮主的事!”


    “我還沒問完,”雲襄毫不客氣地反詰,“等我知道我想知道,我自然會告訴你。”


    “我告訴你了,你怎麽保證你一定會告訴我呢?”


    雲襄冷笑一聲:“你還有別的選擇嗎?”


    “沒有,”寒岐迴答得幹脆,但他看著雲襄的目光,卻並沒有意料之中的狼狽和妥協,反倒還有胸有成竹,“但是,我知道,你今天特地來問我這件事,不是心血來潮,而是你發現了讓你感到意料之外的東西。”


    雲襄一怔,沒提防之下“咕嘟”一口口水,直接露了怯。


    寒岐是什麽人,哪裏會錯過這個機會?直接把握住了主動權:“輪迴穀裏不可能出現九尾天狐,但是你見到了,對吧?”


    雲襄驟然變色:“是你?你通知了檀韻,不你通知了墨影?”


    寒岐沒有說話,臉上露出幾分高深莫測的笑。


    “怎麽可能?!”


    雲襄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被鈍器砸了一下,腦子裏一片空白。


    寒岐一直被關在石牢裏,受巫族禁製所控,身上的魔氣凝滯,同凡人無差。而他身上的東西被巫衣衛帶走了,他怎麽可能聯係得上墨影?


    “你在虛張聲勢!”


    “隨你怎麽想,”寒岐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如果你現在迴去,應該還能提醒現在的這位大祭司,準備好迎接鬼蜮幽冥宮的貴客!”


    一股洶湧的怒意湧上心頭,雲襄的雙眸透著鮮紅的血絲,死死地盯著寒岐。


    寒岐眼中快速劃過一道小小的詫異,下一刻化作難掩的興奮之色:“怎麽?動了殺機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堂堂厚土巫族的卜靈大人,不至於食言而肥吧?我現在可是毫無還手之力,任你宰割。不過你別忘了,我可是你娘用‘雙魂養’救迴來的,主魂不死,輔魂不滅;輔魂不死,主魂不傷——你親口說的!”


    “……是,你說的都是我想知道的。但是我要糾正你一點,”雲襄的嘴角浮起一抹森冷的笑,裹著幾分報複的意味,“我的娘親並不是雲嵐,或者說,雲嵐本人根本不是雲嵐。”


    寒岐心頭一緊:“你什麽意思?”


    雲襄挑了挑眉:“你見過青丘器靈麽伽沛然的吧?”


    寒岐心中湧起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麽伽沛然,也就是雲霈,”雲襄的目光一瞬不錯地盯著寒岐,“她才是我的娘親。”


    “不可能!”


    “雲嵐,隻是麽伽沛然的一抹分魂罷了。”


    “不可能!你胡說!”


    “我雖然不知道墨影是怎麽做到的,但是從名義上來說,我就是雲霈的女兒,”雲襄嘴角帶著一絲嘲諷的笑意,“厚土巫族的傳承,從名義上來說,也沒有斷流。這份傳承,是從麽伽沛然傳給了我!”


    “你!胡!說!”寒岐情緒失控,可惜有禁製和石牢的束縛,除了目眥欲裂地怒視雲襄之外,他根本做不了什麽。


    結界之外,聽不到聲音,卻能看到寒岐狂躁模樣的蕭晧,一顆心擔心地揪起。


    雲襄慢悠悠地站起身,仰頭看著寒岐,身後的藤椅刹那間化作一片塵煙:“那你可以問問墨影啊!我猜,他真實的名字應該叫麽伽塔庫,哦,從巫語翻譯過來,應該是……雲霽。”


    ※※※※※※※


    雲襄拂手撤去結界,轉身離開的時候,整張臉都垮了下來,黑如鍋底。


    寒岐的反應,證明她跟大祭司兩人的猜想都是正確的,本來有八成的把握,現在變成了十成的篤定,但是墨影究竟想要做什麽,不論是她還是大祭司,都沒摸透他的脈。


    而墨影,卻悄無聲息地來到了輪迴穀——在她和輪迴穀的族人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


    “襄兒……”


    蕭晧的關切剛開了個頭,對上雲襄淩厲的目光,到嘴邊的話又重新咽了迴去。


    心神一動,雲襄的掌心凝出一個古樸的印記,對著關押蕭晧的石牢。


    “啪嗒”一聲,石牢的門打開了,蕭晧腳底下的禁製的光澤也黯淡了下去。


    “襄兒,你……”


    “少廢話,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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