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厚土巫族卜靈!


    這簡簡單單的八個字,卻恍若一聲驚雷,劈得太上無極殿中一眾長老耳朵直嗡嗡。


    厚土巫族?卜靈?!


    是這十萬年裏三千世界的修士一直在找的厚土巫族嗎?


    是那個承繼後土祖巫血脈傳承的卜靈嗎?


    長老們難以置信地看著一臉平靜,仿佛隻是說了一句“我今天吃了一隻烤乳豬”般尋常的雲襄,艱難地移開目光,轉動僵硬的脖子看向坐在上首之位的玄翊道人和玄音道人,想要探究一個真假。


    玄翊道人和玄音道人的沉默,已經給了他們一個肯定的答案。


    在座的長老猛地倒吸一口涼氣,而空長老和葛長老的臉色尤為難看。


    “你說你是……厚土巫族的卜靈,有什麽證據?”


    空長老聲音幹澀地問道。


    但其實,在場的長老們已經都相信了這一點,空長老這一問,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垂死掙紮而已。


    雲襄的目光平靜地看了他一眼,透著幾分可笑和憐憫,沒有迴答他的話,而是看向了坐在上首之位的三尊:“有些事,弟子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既然師尊問起,弟子便如實以告。”


    “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連番被狠狠地下了麵子的空長老憋紅了一張老臉,憤然迴懟。


    雲襄轉眸看向空長老:“那空師叔想如何?”


    “自然是以你的心魔發誓,你所說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好啊!”雲襄似笑非笑地嗤了一聲,舉起右手三根手指發誓道,“皇天在上,後土在下,弟子雲襄以心魔起誓,接下來所言的每一句,都是真的——空師叔,這樣可以了嗎?”


    被一個晚輩用這樣嘲諷的語氣屢次三番挑釁,空長老哪裏能演得下這口氣?


    可是,雲襄就像是一團棉花似的,讓跪就跪,讓心魔起誓就心魔起誓,言行舉止上挑不出錯處來,空長老空有脾氣,沒處宣泄啊。


    玄翊道人出聲打了個圓場:“空師弟,行了!襄兒,你說吧。”


    ※※※※※※※


    雲襄麵上不顯,心裏卻冷笑一聲自己這位師尊的圓場打得可真是個時候。


    以心魔起誓,對於修士而言,可不是一件含糊的事。


    天道在上麵看著呢!


    不過,想要鑽這誓言的空子也容易,她隻說了自己說的每一句都是真的,卻沒有說要把她所知道的都說出來!


    清泠泠的聲音,在太上無極殿中迴響,雲襄臉色平靜地講述著,從她的母親雲嵐從天雷劫下救下阿雪,到雲嵐對寒岐的救命之恩,再到寒岐把她從鬼蜮幽冥宮帶走,送到了青丘小世界……


    這些事,都是她從寒岐和雪靈的口中獲悉的,她隻負責轉述,不做評判。


    但到了她自己記得的那部分,聽起來便真實的多。


    她把自己知道的部分事實與殿中的三尊和長老們說了,的確句句屬實,但是關於她在宗門之中尚與寒岐保持聯係、蒙塵之中有後土之靈的存在,以及她在煉化遺府之時“看”到的族人的淒慘下場,她都未曾吐露半個字。


    也不知過了多久,清泠泠的聲音終於停了下來。


    太上無極殿中,一片靜謐。


    三尊和長老們都安靜地坐在原處,一言不發,玄音道人與幾位長老更是闔上了眼,作沉思之狀。


    雲襄也安安靜靜地站在大殿中央,脊背筆挺,任由這些老家夥們如有實質的目光和神識在她的身上來迴打量。


    直到,玄翊道人開口:“這些,都是你不久前才得知的?”


    “迴師尊的話,有些是,有些不是。”雲襄頓了頓,“比如,我娘親的身份,我是如何被送到青丘小世界的,這些,我在上山之前就知道。”


    “是鬼蜮幽冥宮的右靈使和九尾天狐告訴你的?”


    “是。”


    “那你上山當日,在太上無極殿中,為何要推說不知?”


    玄音道人突然睜開了雙眼,出其不意地問了一句。


    他其實更想問的是,當初的雲襄不過是一個年近五歲、修為才至煉氣境的孩童,是如何能夠叫他們也看不出來她說了謊話。


    雲襄轉眸看向玄音道人:“鬼蜮幽冥宮的右靈使寒岐,在我身上下了一道禁製,關於我的身世,身份,以及一些不能為他人知曉的事情,我都無法說出口。”


    “還有這種禁製?”


    有長老提出了疑問,或是把目光投向了術堂的長老,或是看向了上座見多識廣的三尊。


    術堂的樊長老略微沉吟,問雲襄道:“雲師侄,鬼蜮幽冥宮的這位右靈使是何修為?”


    雲襄毫不猶豫地給出了答案:“合體期,頂峰。”


    樊長老皺眉,看了一眼玄翊道人和玄音道人的方向,再度詢問雲襄:“你確定,你身上的這道禁製,是寒岐下的?”


    “他親口告訴我的。”


    “難道不是九尾天狐雪靈送你來天玄宗之前,為防止我等發現你的身份而設下的嗎?”


    “不是,當時情況緊急,鬼蜮幽冥宮的鬼修來勢洶洶,哪裏有時間設下……”


    雲襄說著,聲音戛然而止。


    這其中的關鍵點所在,在座的三尊和長老們想到了,她也想到了。


    見樊長老點了點頭,雲襄有些遲疑地開口:“樊師叔,您的意思是……”


    樊長老卻沒有直接迴答雲襄的話,而是說起了他對術法的推測:“雲師侄,如你所言,你所中的禁製法術,是你心中有知,但卻說不出口,且不會讓其他修士發覺你所言有虛,據貧道所知,我道統中有控心術,縛言術等六種術法,在佛修中有謹言咒等三種術法,妖修魔修中有類似的術法十餘種,但——”


    樊長老頓了頓,沉聲道:“其中能達到你所言成為‘禁製’的程度,並長久對修士有所控製的,不超過一手之數,且設下禁製的修士,修為最起碼也是半步大乘的修為,以自己的一抹分身置於被控製的修士身上,才能達到這個效果。”


    殿中長老聞言,相繼讚同地點了點頭,倒是雲襄抿唇不語,神色凝肅——因為樊長老每說一句,都是在更加印證她心中的猜測:在她身上設下禁製的這個修士,不是寒岐,而是鬼蜮幽冥宮的左靈使墨影!


    至於對方用的是什麽術法,是否在她身上留下了一抹分神,那她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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