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侯府的後角門處,一輛馬車停住,雖然威武侯鄭峻為人算得上是謙和二字了,但是這裏必竟是好侯府,平常少有人來,也就是一些小販常常從此處過,向侯府裏的丫鬟們賣一些零碎針線,今天這馬車停住,看門的蒼頭就站了起來張望著,等看到馬車上掛著的本府的標識,急忙把門打開候著。


    梁永就從車上跳下來,笑嗬嗬的道:“蔡叔。”蒼頭看清楚之後,道:“是你這個小子啊!”這府裏看門的,下更的,守庫的都是隨著侯爺出過征,身上有七、八品銜的老軍,就是鄭子軒在他們麵前,也要執禮而行,不敢大意,所以梁永才這麽老實。


    蒼頭看看指指馬車道:“你小子的家眷嗎?”這人老了雖然眼花,但是眼睛也賊精,一下就看出來裏麵坐著的是女眷。


    梁永連忙搖手道:“蔡叔可別笑話我了,就我這小身板怎麽撐得起啊。”


    兩個人說話的工夫,常之華和丹娘兩個人就走了下來,蒼頭看到常之華身上艿著孝不由得一怔,就道:“小子,這個樣子隻怕不方便進去吧?”


    梁永看看常之華和丹娘,也是頭大許多,本來來得時候,說好了到了侯府就把素服除去,就因為那天薛月去尋仇,他事後抱怨了一句,這兩個人就幹脆連服都不去了,他也不敢去說,隻怕惹怒了兩個姑奶奶他撐不得,這會隻能向著蒼頭道:“這是小侯爺請來的,有事隻管找小侯爺就是了。”


    老蒼頭聽得一怔,就向著常之華和丹娘兩個人的臉上、身上看個不住,丹娘冷哼一聲,道:“看什麽?再看把你的眼睛剜出來!”


    老蒼頭隻覺一股寒意直衝大腦,不由得嚇了一跳,就把目光收迴,卻也不敢拉著他們進去了。


    常之華、丹娘先進去,梁永跟著向裏走,蒼頭拉住他,小聲道:“要不要我這裏叫些人啊?”


    梁永器笑不得的道:“您還是歇歇吧。”說完急匆匆的追了進去,他不怕別的,就怕進去之後,有不開眼的惹到這二位,被他們給打了,那就說不過去了。


    三個人進了侯府之後,梁永帶著她們隻走小徑,想著不要碰到誰就好了,隻是剛轉過一條小道,就見前麵一隊人緩緩過來,梁永看到當先的人,不由得暗暗叫苦,心道:“怎麽就碰上她了。”


    常之華也看到了,過來的人都拿著粘杆、遊網、鳥籠等物,當先一個,雖然也隻是少年,但是一張臉上青白不定,一看就是被酒色掏得空了的,不由得眉頭微皺,暗暗後悔,不應該沒把帷帽給戴上。


    就這工夫,對麵的人已經過來了,當先那人看到常之華不由得眼前一亮,就過來嘻皮笑臉的道:“哪裏來的美人啊?”


    梁永急忙向前,微一躬身,道:“見過二少爺。”這個少年就是鄭峻寵妃沈氏生的兒子鄭子昂,鄭峻起名的時候想著的是‘氣宇軒昂’在他看來,鄭子軒就像個病秧子,實在佩不上一個‘軒’字,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寄予厚望的這個二兒子被寵得過了,小小年紀就流連花館,最後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幅癆病樣,跟‘昂’字就更佩不上了。


    鄭子昂吊著眼,看著梁永,半天才想起來,道:“你是大哥身邊那個貼身的護衛嗎?”


    梁永陪著笑臉道:“正是小人。”


    鄭子昂就指著常之華道:“這是你妹妹還是你的私生女啊?”他女人見得多了,自然看得出來常之華還是處子。


    梁永忍著不耐道:“這是小侯爺請來的客人。”


    鄭子昂先是一怔,但隨後笑道:“哈哈哈,大哥總算是開了竅了,這也知道找姑娘上門了。”說著就先常之華涎著臉道:“美人,你是那個書館堂子的清官人,小爺不能和我大哥爭,動不得你的頭湯,以後還可以多多捧場嗎。”說著話還伸手向著常之華的臉上摸了過來,梁永大驚,急伸手格開了鄭子昂的手。


    梁永是在救鄭子昂,隻怕丹娘出手傷人,鄭子昂卻是不管那些,惱火的道:“大膽,你敢什麽?就算是大哥看中的,我就摸摸又能如何?”


    梁永卻是沒心思管他,就向著常之華道:“常姑娘,這是我們家二少爺,深得我們侯爺的喜愛,你們必竟是外來,不要給董夫人惹麻煩才是。”


    常之華這會麵惹冰霜,冷冷的道:“讓他走開,我不理會就是了。”她身上穿著孝服,鄭子昂伸手調戲,這不單是對她的不尊重,也是對死人的不尊重,雖然常之華已經知道常棣沒有死,但是這必竟是給大哥戴孝,她不允許任何人無禮。


    梁永這會也不得不強硬一點,不然隻怕常之華這裏翻臉,他可是看到丹娘對上天穹派時候的樣子了,完全不顧後果,真要鬧起來就麻煩了,於是就一拱手道:“二少爺,小侯爺還在等著呢,我們就先走一步了。”說完不等鄭子昂說話,伸手一分,就把擋路的人給分開了,帶著常之華、丹娘就走。


    鄭之昂先是錯愕,隨後一張臉漲得如同豬肝一般,他對鄭子軒的地位極為妒嫉,一直想要壓過鄭子軒,但是鄭子軒不但有威武侯世子的身份,還是皇上的外孫,加上一身好武功,壓得他幾乎喘不上氣來,現在被鄭子軒一個護衛小覷,他如何能接受啊,張嘴就要罵人,他身後一個幫閑,叫做李藝的就湊過來,小聲說道:“二少爺,這女人穿著的是孝服,沒有穿這個進府的道理,你就過去拿這個說事,縱使小侯爺來了,也沒話說。”


    鄭子昂得了指點立時大聲叫道:“給我站住!”迴身擋在了梁永的身前,叫道:“這女人穿著什麽衣服就進了我們侯府?你好大的膽子!”


    梁永暗暗叫苦,心道:“我就知道會為這個惹出事來。”但是這會讓常之華去換了明顯不可能,隻能是陪著小心說道:“迴二少爺,她穿著這身,小侯爺是知道的,也是同意的。”


    “放屁!”鄭子昂這會不知道怎麽腦子一下轉得快了,就叫道:“我大哥最重規矩,豈能讓人就這樣進府!”說完一指常之華叫道:“你;給我出去!”


    常之華冷冷的道:“我是來見小侯爺的,於你無關,讓開!”


    “嘿呀!”鄭子昂萬沒有想到常之華會這麽硬氣,就叫道:“好啊,這婊子也敢這麽大膽了!我告訴你,不要以為傍上了我大哥,就可以為所欲為,這裏是侯府,自有規矩在裏麵,你馬上給我滾出去!不然小爺就把你打死在這裏,也有得話說!”


    丹娘臉色一變,她早就煩了,就上前一步,冷冷的道:“怎麽樣你才能讓我們過去?”


    梁永看到丹娘說話,心裏就害怕,剛想開口,丹娘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冰冷,讓梁永的半個身子好像都被凍住了,把他的話也都給凍迴去了。


    鄭子昂眼看丹娘風騷入骨,偏又冷若冰霜,兩種不同的氣質,絕妙的結合在一個人的身上,不由得魂都飛了,就道:“讓你們過去也行,隻要你們就在這裏把這孝服給冰脫了就行了。”他說得時候是一臉戲謔,沒想丹娘冷笑一聲道:“那樣太費事了,我還有更省事的辦法!”


    鄭子昂剛想問什麽方法省事,丹娘甩手一個嘴巴,直接就把鄭子昂給抽得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當既就昏過去了。


    “誰還攔著?”


    嘩;圍著的那些幫閑立時散開,鄭子昂身邊雖然也有護衛,但是他們看著梁永,也不願意過來,反正這事就是侯爺怪罪下來,他們也有的推托。


    梁永倒是驚恐,就過去看視鄭子昂,丹娘冷冷的道:“放心,沒打死,也沒有用暗手法讓他少點什麽,這會抬走,凍不著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梁永心道:“謝天謝地。”於是向著那些護衛叫道:“還不把人抬走!”那些護衛這才過來,把人抬了,就向沈氏的院子過去了幫閑們則是一哄而散,都不敢來捋著這虎須了。


    梁永苦著臉說道:“二位姑娘,我知道你們厲害,知道你們天下無敵,可是這裏必竟是侯府,你們能不能收斂收斂啊,若是鬧起來,大家都不好看啊。”


    常之華和丹娘兩個還真就沒把侯府放在眼裏,就是從這裏一路殺出去,她們也相信侯府的人攔不住她們,所以都沒有理會梁永的話,梁永也不敢再說,就引著他們向著鄭子軒的院子過去。


    離著鄭子軒的院子還遠,大山匆匆過來,先是看看梁永,然後就向著常之華一拱手道:“小人見過常姑娘。”


    “大山侍衛,你太客氣了,我是草民,你不必這樣。”常之華也是在抓捕北胡刺客之後,才聽縣裏的捕快走了,大山是正經的皇家六品帶刀護衛,隸屬錦衣衛,就連威武侯都同有權利指揮他,是皇上單撥給自己外孫的護衛,所以才小心了許多。


    大山憨厚的一笑,自那日大戰北胡刺客之後,他就認定了常之華是小侯爺的女人了,有了這樣的女人,也不用害怕刺客上門了,所以對待常之華就以主母之禮相待,再不像在吉縣的時候,那樣對她不以為然了。


    “小侯爺就在等著常姑娘,請跟我來!”大山前麵引路,常之華和丹娘在後麵跟著,大山就把梁永扯過來,小聲說道:“你怎麽和二少爺對上了?”這侯府裏就沒有一件事能瞞得過鄭子軒的耳目的,剛才他接到了消息,說是鄭子昂對常之華無禮,被丹娘給打傷了,他隻怕府裏的再來為難常之華,就讓大山立刻過來接應了。


    梁永看一眼大山,心道:“你以為你是小聲,可是那吼得後麵都聽到了。”


    大山眼見梁永不說話,隻是擠眉弄眼的,就又不耐的道:“你倒是說話啊。”


    梁永無奈,隻能小聲和他說了,大山不由得氣得一張臉通紅,冷啍一聲道:“不愧是小婦養的,一點教養都沒有。”


    梁永都快要哭了,告饒道:“大山祖宗,你就別說了,一會侯爺知道了,你是沒事,我就要倒黴了。”他可是侯府的護衛,辱罵主子,這說出去夠打死的了。


    鄭子軒住在侯府的‘芝蘭院’這是皇上親筆題的院名,以示住在這裏的是玉樹芝蘭,鄭子昂分出來單住之後,沈氏曾求著人給寫了一個‘玉樹居’的匾名,被鄭峻知道之後臭罵一頓,把那牌子就給砸了,從那以後,鄭子昂的院子連名都不有了。


    鄭子軒這會就站在‘芝蘭院’的門前,看到常之華和丹娘過來,不由得臉上露出幾分笑意,大步走了過來,道:“常姑娘,我們又見麵了?”說著看了看常之華身上的衣服,道:“令兄之事,都是我所連累的,還請姑娘能放開悲懷,必竟姑娘還有弟妹在這裏,等著姑娘照顧呢。”


    “丁丁和纓纓呢?”常之華片刻不等的問道,鄭子軒就道:“你放心,他們兩個現在侯妃那裏,一切無事。”


    常之華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就向著鄭子軒行了一禮,道:“我知道丁丁和纓纓能平安,都是小侯爺的照顧,之華這裏謝過了。”


    鄭子軒苦笑道:“慚愧,我也是知道晚了,不然丁丁不能受那麽重的傷,現在他還在昏迷之中呢。”


    常之華皺著眉頭道:“小侯爺信上說得不清,這究竟是怎麽迴事?我娘雖然不能得了神力侯的青眼,可是這兩個孩子卻是侯府求來的,什麽人竟然敢對他們下手?”


    鄭子軒聽到常之華的話,不由得挑了挑眉,心道:“她倒是沒有什麽忌諱,張口就說。”嘴上道:“我們進屋去說。”於是當前引路,帶著常之華和丹娘進了院子裏的書房,小樹自過來笑嘻嘻的招唿,沏了茶過來待客。


    常之華一路看著鄭子軒的樣子古怪,不由得眉毛皺得更緊了,這會就著急的問道:“怎麽迴事?如果有人來和我弟弟妹妹爭這個,那我們也沒看不得什麽侯府家業,我帶著他們離開就是了!”


    鄭子軒不由得越發頭疼,就道:“常姑娘,你不要著急,聽我慢慢和你說,丁丁日後要承襲的不是神力侯府,而丁家的產業,這個是沒有人能插手的,當然;這一次也是有人癡心妄想,才鬧得這麽不可開交,但是我向你保讓,隻此一迴,再沒有第二次了。”


    丹娘冷冷的道:“一迴就快把命賠進去了,還要怎樣。”


    鄭子軒也不是一個讓人的,他對常之華有禮,隻是因為他心裏有常之華,所以丹娘開口之後,他就冷冷的看過去,但是丹娘的目光硬冷,就迴瞪迴來,鄭子軒被瞪得目光一滯,本來發火,但是想到丹娘大勝北胡徼師的一幕不由得又泄了氣了,比起氣勢來,他真的不如這個女人。


    鄭子軒盡量讓自己平靜些,然後道:“神力侯我府中侯妃的親弟弟,為他張羅這件婚事是侯妃做得主,可是丁丁和纓纓接迴來之後,我舅舅就從前線迴來了,不知道在哪裏帶迴一個野小子,就說是他認得義子,還提出來要讓他上丁氏家譜,承襲丁氏產業,侯妃覺得那人連來曆都搞不清,自然就不同意,可是我舅舅是個有主意的,就把家都交給了那個人和他的妻子。”


    “你說什麽?”常之華驚呀的道:“你是說那個人都已經有妻子了?”


    鄭子軒點了點頭道:“那個人本身也姓丁,叫丁義,隻比我舅舅小了七歲,聽說是邊民,曾一個人殺退一支北胡打草穀的小隊,我舅舅看中了他的勇武,他也知趣,就湊上增認了我舅舅做幹爹,他的妻子唿延氏也有一身的武功,行事做法也得了我舅舅的心,就這樣,我舅舅把家裏的一切都交了給他們,那個武術教頭,就是唿延氏請得,由於丁丁來了,就入了家譜,唿延氏就說不管如何,總是神力侯的孩子了,一定要有好武功,就讓那個教頭教丁丁……。”


    “這明顯就是為了家業圖害牲命啊!”常之華惱火的道:“事後你那舅舅如何說了?”


    鄭子軒也是惱火,就道:“事後唿延氏就去向我舅舅請罪,那個教頭則說是收不住勁了,結果……我舅舅就向侯妃說是這種事是常有的,竟然沒有處罰那個教頭,隻是扣了他一個月的薪金。”


    常之華氣得臉都紅了,道:“好,好得很,這也能是侯爺,就是沒有腦子!”她平靜一下,又道:“那我娘又是怎麽迴事?”


    鄭子軒道:“本來丁丁被打了之後,當天還能說話,但是一夜之後,就病得厲害了,若不是李平給我報信,那就……,我把丁丁硬接了過來,唿延氏就說董夫人沒有照顧好丁丁,向我舅舅說了,我舅舅就罰了董夫人禁足。”


    常之華聽得火冒三丈,冷聲道:“我還是頭一次聽說有這樣的侯爺!罷了,他們家裏我們高攀不起,我這就接了我娘和我的弟弟妹妹離開,省得就死在這裏!”說完起身就向外闖,鄭子軒剛要攔著就聽門外有人大聲說道:“是誰這麽說話?好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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