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瑣碎小事。


    比如莫歇的課堂表現、用餐情況、人際交往等等。


    如果雷克頓王國的頑固派知道這個想法,肯定會拔腿飛奔到麥金托什堡外,請求見亞特博爾格一麵。


    有著建國功勳的麥金托什家族,其直係血脈的人際關係怎麽能算作瑣碎小事呢?


    現在的雷克頓王國,表麵看起來繁榮富強、和諧穩定,其實內裏早就爛透了。


    在抵禦外部威脅的同時,內部的矛盾和衝突也在不斷湧現。


    貴族與貴族之間的權力鬥爭,貴族與平民之間的階級鬥爭,就像兩頭饑餓的野獸,撕扯、啃食著雷克頓王國本就不穩固的根基。


    對於貴族來說,自身的言行舉止關乎到家族的形象和立場。


    和他人建立聯係,主要的目的是提高權力、獲取資源和拓展人脈。


    然而亞特博爾格卻並不在意莫歇和誰交往。


    他反倒覺得,莫歇應該主動去結交不同的人,無論男女老少,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


    就像現在這樣。


    “鮫人真的長著魚尾?”


    “海裏冷不冷?陽光能照進去嗎?”


    “是不是把巫師和怪物打敗了,海難就不會再發生了?”


    因為莫歇笑容和善,氣質平易近人,還說得一口流利的華夏語。


    不過眨眼的功夫,他的身邊就圍滿了人。


    如果不是他的西方麵孔,辛氏商會的夥計們真的要認為,他是一個土生土長的華夏人。


    餘光注意到了亞特博爾格,莫歇耐心解答完最後一個問題,然後穿越密集的人群,來到他麵前。


    “我準備好了,總指揮。”在公共場合應該這樣稱唿。


    亞特博爾格微微頷首,轉身走在前麵。


    二人繞到建築物後方,進入一條窄小的通道,很快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中。


    阿瑟斯微微皺眉,“莫歇和父親要去哪裏?”


    “去找鮫人。”巴裏特迴答。


    “啊?”阿瑟斯愣了一下,然後作勢要向外走,“那我也……”


    巴裏特立刻打斷了他,兩隻手按在他的肩上,像堅硬的鐵鉗似的,“那可不行,阿瑟斯,你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沒完成。”


    阿瑟斯順著巴裏特的目光看去,黃金羅盤正靜靜地躺在桌子上,等待他注入力量,指引方向。


    “我知道了……”


    黃金小獅子泄了氣,緩緩挪動腳步,坐在桌邊。


    他早該明白的。


    因為“救世主”這層身份,他無法再像以前一樣自在地生活。


    沒辦法,先做好本職工作吧!


    這樣想著,阿瑟斯重新打起精神,將紅金色的力量注入羅盤中,仔細觀察著指針的動向。


    另一邊,礁石灘上。


    莫歇運轉起巫力,瑩綠色的光芒分別包裹住他和亞特博爾格,形成一個可以製造出氧氣的防護罩。


    之前安在他們身上的鱗片失去了避水的功效,不知道是不是他們迴到了陸地上,和鮫人距離太遠的原因。


    “可以了。”


    見亞特博爾格沒有動作,似乎在等待著什麽,莫歇主動向前邁步,一隻腳即將踩進水裏。


    就在這時,身後刮來一道凜冽的風,熟悉的木質香氣湧入鼻腔,清新淡雅,令人安心。


    也是這道風,模糊了那微不可聞的歎息聲,淡淡的,夾雜著一絲無奈。


    亞特博爾格用不輕不重的力道攬住了莫歇的腰部,將他整個人帶飛到了半空中。


    要想去到深海層,這是最便捷的方法。


    海水的腥氣撲麵而來,莫歇低頭向下看,平靜的水麵像一麵鏡子,倒映著他們的身影。


    難以想象,一個人類僅憑肉身的力量,就能躍出這麽長一段距離。


    撲通!


    人類的能力終究是有極限的,他們重重地落入水中,隨著巫力的牽引,以一種大魚遊動般的速度下沉。


    海洋生物對他們避而遠之,越到深處,光線越昏暗,和他們之前來去時沒有多大的差別。


    “天清,你看!我就說他們會再來的!”


    海裏不比陸地,他們無法感知到從生物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


    在黑暗的環境中貿然接近一個稱號大領主境界的騎士,無疑是十分危險的行為。


    莫歇先一步擋在亞特博爾格的身前,“天雅。”


    “沒錯!是我!”鮫人公主身上閃爍著微弱的光芒,瞬間衝破了黑暗,來到他們麵前。


    她身上的裝扮變得華麗了一些。


    手腕戴著一對金環,腰上係一條薄如蟬翼、光滑柔軟的織物,尾部還用花朵形狀的飾品點綴了一番。


    “你們好。”天清隨之現身,做出邀請的姿態,“請跟我來。”


    銀白的光芒閃過,眼前的景象逐漸變得清晰。


    莫歇注意到,這條路線繞過了明珠園的正門。


    “我們絕對沒有怠慢你們的意思。”天雅看著他,小心翼翼地說,“莫歇,你知道的,淵客和巫師之間有著深仇大恨,大部分族人堅決反對巫師進入明珠園,而且他們還很……呃,很不待見西大陸的人。”


    並不是所有淵客都像王族和興炙將軍一樣,對莫歇和亞特博爾格持較為友善的態度。


    年長的淵客士兵,瞪著一雙灰白的眼珠,熾熱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來迴掃射。


    牙齒都沒長齊的淵客幼崽,在看到他們之後突然哇哇大哭起來,擺動著粗短的尾巴,鑽入石頭縫隙裏,怎麽都不肯出來。


    莫歇伸出手,接住那些米粒大小的珍珠,“沒關係。”


    說完,他轉頭看向亞特博爾格,果不其然對上一雙平靜的眼眸。


    是啊,他們怎麽可能介意呢?


    最終的會麵地點是天瀚的居所,一個巨大的貝殼房。


    一進入房中,他們就聽到了雌性淵客的聲音。


    “真的很抱歉!”


    淵客一族的大公主天玥,正蜷曲著長尾坐在墊子上,然後麵朝莫歇的方向,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這還不算完。


    “請您接收我的歉意!”天玥猛地起身,原本白皙的額頭上多了一塊紅腫。


    緊接著,她舒展開長尾,伸出白皙的手指,硬生生拔下了十枚色彩最豔麗、邊緣最完整圓滑的鱗片,整齊擺放在一精致小盒裏。


    “王姐……?”


    不僅是莫歇和亞特博爾格,就連天清和天雅都沒有料想到這一幕,震驚得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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