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瀚看著漂浮在水中、軟爛又散亂的身體組織,問巴裏特:“不能讓他停下來嗎?”


    這裏是臨近深淵層的中立水域,下麵是更深、更黑暗的海層。這種身形巨大的怪物他們都沒能發現,超深海層中的存在他們又怎麽能感知到呢?


    亞特博爾格把怪物分解成一灘巨大的碎肉,相當於為海中的生物準備了一頓豐盛的菜肴,當它們出來享用時,必定會擾亂明珠園的安寧。


    “如果是您的話,或許可以做到。”巴裏特表示無能為力。


    天瀚似乎正等他說這句話,把天玥交給了天清,“我試一試。”


    察覺到異樣的氣息接近,亞特博爾格抽出長劍,大半張臉隱藏在陰影中,唯有一雙湛藍的眼眸明亮如炬。


    他在水裏的唿吸,從均勻飽滿的氣泡變成了細小的冰晶,隨著湧動的水流漂向了身後。


    在他身下,聖祭的效果仍在繼續。


    怪物毫無還手之力,任他宰割。粉嫩的肉質中夾雜著冰晶,不停向內收縮。鱗片和眼珠逐漸外顯,開始了新的一輪。


    奇怪的是,無論怎樣對調,那塊包裹著內核的肉壁始終沒有出現。


    天瀚來到亞特博爾格的麵前,手握戟刀,長發飄蕩。身上的薄膜與海水融為一體,藍色花紋勾畫在隆起的肌肉上,神秘又危險。


    雙方最高戰力的對練一觸即發,其他人也沒有閑著,各自找到了事情做。


    “我先把王姐送迴去。”說完,天清抱著天玥往明珠園的方向遊去。


    “我和公主去清理垃圾。”興炙知道天瀚的想法,帶上一臉茫然的天雅,用炁力去收集殘渣。


    巴裏特的風屬性魔法時刻準備著,保證亞特博爾格不會被天瀚誤傷。


    至於阿瑟斯,緊緊跟在莫歇的身邊,用一種小心翼翼又隱含期待的目光注視著他。


    你打算怎麽做?需要我的力量嗎?他像是在用眼神傳遞如此信息。


    莫歇笑了笑,在周圍展開一個隔絕聲音的結界之後,把羅盤舉在身前。


    他當然需要阿瑟斯的力量,不然怎麽把那個巫師的靈魂放出來?


    阿瑟斯熟練地向羅盤中注入力量,一陣耀眼的紅光亮起,隨即冒出了一道怨毒的聲音。


    “該死,裏麵像個火爐一樣,等我出去了我一定……”


    莫歇微微低頭,“一定要怎麽樣?”


    “你沒死?!”巫師感到十分訝異。


    阿瑟斯瞪大了眼睛,擺出一副要把他揪出來痛揍一頓的架勢,“說什麽呢?”


    這個巫師果然是盼著莫歇死,留在身邊實在是太危險了!


    莫歇按住阿瑟斯的手腕,饒有興致地說:“你隻是刺傷了我,為什麽認為我會死?難道……你和某人做了交易嗎?”


    阿瑟斯沒有躲避莫歇的動作,隻是靜靜在原地站著,眼裏仿佛染著藍色的火焰,狠狠瞪視著巫師。


    巫師坦然承認:“是又怎麽樣?”


    莫歇試著引導:“那個人沒能殺掉我,所以很遺憾,你們的交易沒有成功。”


    “無所謂。”巫師一半靈魂栽在羅盤中,緩緩晃動了幾下,“你身上的氣息很奇怪,絕不可能是我純血同族,我已經對你沒有興趣了。”


    莫歇笑了笑,問:“你想離開羅盤嗎?”


    巫師挑起眉毛,“怎麽,你要放了我?”


    阿瑟斯著急地反握住莫歇的手腕,“莫歇!”


    怎麽能放了他呢?他殘忍地殺害了那麽多無辜的人,應該下地獄才對!


    “不,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讓你待在更舒適的地方。”莫歇輕輕按了按阿瑟斯的小臂,讓他安心。


    “嗬,我一個靈魂,在哪裏都一樣。”


    “那裏四季如春,環境優美,可以涵養靈魂。”


    “好歹我也活了百年,怎麽可能相信你說的話。”


    “那裏有你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材料,可以模擬煉製巫藥。”


    巫師終於提起了幾分興趣,“哦?”


    莫歇把香甜的誘餌掛在鉤上,遠遠拋了出去,“那裏還有我從大巫師直接躍升為至高巫師境界的秘密。”


    “成交!”巫師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咬上了鉤子。


    阿瑟斯一臉鄙夷地看著他,“……你的骨氣呢?”


    巫師聳了聳肩,不置可否。沒辦法,他開的條件實在是太誘人了。


    “所以呢,你要我做什麽?”


    見他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莫歇不徐不疾地說:“把你前交易對象的意識體抽取出來。”


    巫師愣了一下,隨即大笑出聲,“哈哈哈——!你們可真有意思。”


    莫歇眨了眨眼,“做得到嗎?”


    巫師微微俯身,裝模作樣地行了個禮,“當然,我很擅長做這種事情。”


    “阿瑟斯,等一下再把他放出來。”


    “好。”阿瑟斯收迴力量,巫師的半個靈魂被瞬間吸入了羅盤中。


    指針一動不動指著怪物的方向,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天瀚和亞特博爾格並沒有分出勝負,因為後者消耗了許多體力和魔力,已經脫離魔力失控的狀態,恢複了神誌。


    聖祭消失,怪物使魔的身體恰好停在了最初的模樣。


    巴裏特立刻湊了上去,“總指揮,您感覺怎麽樣?”


    亞特博爾格眼前發黑,頭疼得厲害,微微皺眉問:“……莫歇呢?”


    “他就在那邊,身上的傷似乎已經愈合了。”巴裏特沒想到,總指揮清醒過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問莫歇在哪裏。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覺得總指揮對莫歇的態度有些奇怪,像是時刻關注著,卻又不願親近一樣。


    現在一看,父子關係有破冰的趨勢,真不錯。


    天瀚麵上浮現出滿意的神色,對亞特博爾格說:“希望我們有時間再比試一次。”


    亞特博爾格的頭痛有所緩解,低聲迴應:“可以。”


    這時莫歇遊了過來,“侯爵。”


    亞特博爾格立刻抬眼,看到他眉間空無一物,就知道他已經恢複了力量。


    “你想再次進入使魔的體內。”


    不愧是侯爵,輕易就猜到了我的意圖。莫歇揚起唇角,點了點頭說:“是的,所以請您暫時放過它,讓我將它徹底消滅。”


    “我知道了。”亞特博爾格凝視著他,語氣略帶強硬,“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不能讓父親知道莫歇是巫師!阿瑟斯連忙遊到莫歇旁邊,主動請纓道:“總指揮,還是讓我去吧,我有信心能保護好莫歇!”


    這孩子真勇敢啊!不明真相的鮫人們向阿瑟斯投去慈愛的目光。


    “我也認為,讓阿瑟斯和我一起去比較合適。”莫歇特意把手輕輕搭在了阿瑟斯的肩上,給亞特博爾格展現出兄友弟恭的一幕,“您與使魔纏鬥許久,需要安心休息。”


    亞特博爾格沉默了片刻,周圍的聲音也隨之沉寂。


    巴裏特的目光在父子三人之間遊移,心情莫名變得有些緊張。


    這複雜的關係是什麽情況?莫歇身邊的位置就這麽搶手嗎?


    亞特博爾格淡淡吐出兩個字:“去吧。”


    莫歇微笑著向他點頭致意,然後領著阿瑟斯來到一顆完整的眼珠前。


    父親剛才好像瞪了我一眼,是我的錯覺嗎?


    反複迴憶著父親表情的阿瑟斯,猝不及防被拉進了一個潮濕、黏滑又溫暖的地方。


    肉塊上滿是黏液,他腳下一滑險些摔倒,幸好莫歇及時伸手環住他的腰,把他撈了起來。


    阿瑟斯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謝謝。”


    他剛才信誓旦旦地和父親說,他有信心能保護好莫歇,結果反倒讓莫歇保護了。


    不行,接下來我要好好表現。阿瑟斯重新鼓起信心,把巫師從羅盤裏放了出來。


    “你能提出這個交易,就代表你可以讓我使用巫術,沒錯吧?”來到陌生且詭異的環境中,巫師絲毫不顯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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