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從阿瑟斯身上散發出的不同尋常的氣息,莫歇問:“你……服用了赤焰獅始祖的心髒?”


    “嗯,”阿瑟斯翻開手掌,白皙的掌心裏有幾條金色的細線,像樹枝一樣分布,一直延伸到手臂上。埋在皮膚下的青色血管,被金線緊密勾勒,變得清晰可見。


    “可是它的副作用應該不會那麽快就消失。”說完,莫歇向前挪了挪,然後把手放在他的掌心裏。


    柔和的巫力進入他的體內,遊走探查了一圈,竟然沒有發現絲毫異常,甚至可以說是過於健康。


    “其實是唐門的一個醫生說,把赤焰獅始祖的心髒和金幣草一起服用,可以減輕副作用。”阿瑟斯微微收攏手指,解釋道,“啊,金幣草就是齊定給的三件寶物之一。”


    他一抬眼,對上莫歇別有深意的眼神,突然有些慌張地說:“幹、幹嘛這麽看著我?又不是我想獨占這兩件寶物,是父親給我的。昨天正好有機會使用唐門的藥房,隻試驗過一次,就把赤焰獅始祖的心髒和金幣草合在一起調製成了藥劑。再說了,我變得更強,成功拯救世界的幾率就更大不是嗎……”


    莫歇感到有些驚訝,“昨天?”


    “是啊。我們都以為你隻是補個覺,沒想到你一整晚都沒醒。”阿瑟斯拿過手帕,又在他的額頭上按了按,然後收進衣服口袋裏,“父親來看過你,應該是抽走了部分魔力,你有印象嗎?”


    莫歇沉默不語,迴憶著在精神世界裏的種種細節。


    在他恢複成至高巫師境界的時候,意識似乎有些模糊不清。


    以及黑暗區域的解封,使精神世界變得更加完整的同時,也暫時減弱了對外界的感知。


    或許這些就是他忘記時間流逝的主要原因。


    “可能是睡得太熟了,沒什麽印象。好了,我們走吧。”莫歇跳下床,仔細檢查了一遍自己隨身攜帶的物品,準備推門向走。


    “等一下!”阿瑟斯微微傾身,一把拉住了他……的小馬甲。


    阿瑟斯用的力氣很小,也很快就鬆開了手,“你可是大半天都沒有吃飯,難道不覺得餓嗎?”


    莫歇沉吟片刻後,一本正經地迴答:“嗯……還好?”


    達到至高巫師的境界之後,靈胎完全成型。就算主體沒有需要修補之處,也能自主分解巫力形成生機,時刻保證主體處於良好的狀態。


    人為什麽感覺到饑餓?因為人正常的生理活動需要攝入食物提供能量,當能量攝入不足或是消耗完的時候,機體就會產生饑餓感。


    而分解巫力所得的生機,恰好就是生命活動所需的能量。


    這也就意味著,隻要他的體內還有靈胎,就會一直形成生機,供養這具身體正常活動。


    說實話,他現在確實沒有任何的饑餓感。


    “還好是什麽意思?不行,你必須吃飯!”阿瑟斯眉頭緊擰,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我現在就讓人把飯端過來。”


    說完,阿瑟斯雙手穿過莫歇的腋下,直接把他提起來,放到了座椅上。


    “貝利恩,飯菜都熱好了嗎?”


    誰?聽到熟悉的名字,莫歇怔愣了一下。


    貝利恩現在應該還在麥金托什堡裏,或許隻是同名的人而已。他想。


    “熱好了,我可以進來嗎?”


    “可以。”


    莫歇眼瞼一顫,注視著房門緩緩開啟。


    藍發銀眸的青年端著餐盤走進來,聲音和樣貌都和他那位從屬別無二致。


    “阿瑟斯,他是誰?”莫歇神情平靜地移開視線,“我好像從來都沒有見過他。”


    “他和你一樣,也是後勤人員。遠征軍團那麽多人,你不可能全都認得他們的樣子。”說著,阿瑟斯把勺子塞進了他的手裏,“吃完。”


    不是“麥金托什堡的實習廚師”,而是“遠征軍團的後勤人員”嗎。


    包括他在內,遠征軍團的七人被允許進入唐門。


    而貝利恩,是並不存在的第八人。


    莫歇能感受到貝利恩投來的熾熱的目光,但他隻是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飯菜和阿瑟斯身上。


    “你吃早飯了嗎?阿瑟斯。”


    “啊……吃了一點。”


    “我吃不完。”


    莫歇這家夥,長這麽大眼睛幹嘛……


    阿瑟斯嘴唇緊抿,用鼻子深深地吸著氣。


    “哦。”他幹巴巴地應了一聲,然後拿起另一個勺子,舀了一勺白嫩嫩的東西放進嘴裏。


    還挺好吃。他想。


    這頓早飯很快就被解決幹淨,剩下幹淨的碗盤。


    阿瑟斯看著站在原地不動,宛如雕像一般的青年說:“謝謝,貝利恩,你可以迴去了。”


    貝利恩眼簾低垂,緩步走到桌邊端起餐盤。他似乎很希望得到莫歇的迴應,刻意在轉身的時候停頓了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莫歇輕輕扯了扯阿瑟斯的袖子,“我們一起出去吧。”


    “好。”


    跨越門檻,唿吸著清新的空氣,莫歇發現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傘型建築的後方。


    不見亞特博爾格和馬蒂裏的身影,或許正和唐義禮商議事情。


    治愈魔法師和兩個學者蹲在花叢裏,不知道在研究什麽。


    聽到腳步聲,他們轉過頭來打招唿:“早上好。”


    “你的睡眠質量很不錯,莫歇。”


    “是的,我也是這樣認為的。”


    他們的目光都掠過了貝利恩,卻並沒有表現出驚訝。


    就好像……貝利恩從最開始就和他們一起進入了唐門,是本該存在於這裏的人一樣。


    “早上好。”


    “早上好。說實話,我也沒想到我會一覺睡到第二天。那麽,我和阿瑟斯還有事要做,先走了。”


    莫歇決定,先把眼下最要緊的事處理完,再和貝利恩好好談一談。


    問他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人們為什麽輕易接受了他的存在,他的目的又是什麽……


    阿瑟斯喚出巴茲,無視對方它的眼神,抱著莫歇跳到了它的背上。


    羅盤所指的位置是林間一條小溪邊,原本濕潤的泥土被轉化成了黃沙,樹林中再無盎然綠意,溪水也變得和生鏽的水龍頭一樣,淌著細小的水痕。


    “阿瑟斯,那些黑色的物質還在黃沙下。”


    阿瑟斯感到很驚訝,“什麽?不可能啊。我親眼看著它被父親連根拔起,然後消滅掉了。”


    莫歇的左手打了個響指,滿地黃沙便像噴泉一樣湧起,露出掩藏在底部的、正在蠕動的黑色物質。緊接著,瑩綠色的光芒飛出,化作一張大網,將它牢牢困在其中。


    阿瑟斯微微睜大眼睛,更加的難以置信,“竟然真的有?不對,重點是你……你的力量變強了?”


    “不,這不是重點。”說著,莫歇後退了一步,“重點是,我無法徹底消滅掉這些黑色物質,隻有擁有創世神力量的你可以做到。既然服用了兩件寶物,增強了力量,就展現一下它們的價值吧。”


    如果能用巫力消滅它們,前世的世界也不會變成那樣。


    “什麽啊,這種老氣橫秋的語氣,真不該是從你的嘴裏說出來的。”阿瑟斯撇了撇嘴,卻還是如他所說,運轉起那股強大的力量。


    金色的光芒甚至不需要幻化成其他形態,隻是跟隨著意識的指引落在黑色物質上,然後在瞬間把它吞噬得一幹二淨。


    轟轟——!


    沒了力量阻礙,黃沙重重地落下,發出巨大的聲響。


    “現在應該可以了。”


    阿瑟斯收迴力量,對莫歇說:“魔法師們已經在這附近布下了陷阱,先消滅掉這片黃沙裏的花型怪物。”


    “嗯。”


    莫歇沒有再召出玲瓏珠,而是單純地運轉起巫力。


    因為他在激起黃沙的時候,就已經埋下了“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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