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在途微怔,很快清楚易冷話裏的意思,抿唇,五官冷若刀鋒,唇瓣微動,終是說:“……不……不是……”


    因害怕是祁羽聲派來阻攔自己的人,易冷貼著袁在途的距離有些近,隱約能感覺到袁在途喉嚨微動的觸覺。


    聲音低沉,似有飄忽,易冷有些猶豫,袁在途並沒有絲毫反抗的樣子,相反地,他將頭偏向易冷的方向,微垂眼簾,易冷使用的是近身擒拿的法子,距離很近,氣息甚至落在袁在途的臉上,輕輕的,像是羽毛般掃過,帶著溫度。


    從未跟袁在途有過如此近的距離,易冷有些被嚇到,一瞬瞪大了眼,這是他難得的反應,像是受驚的灰眼睛小貓,將袁在途逗趣了,他的蒼白的唇角微微揚起,這在易冷的眼裏看起來更加的驚悚,眼睛瞪得更大。


    反應過來後,易冷反扣住袁在途的手腕,把著他的脈,微蹙眉,繼而放開了他,後退了幾步,袁在途轉過身望著他。


    易冷打量著袁在途,唇色發白,虛弱的模樣,未免蹙眉,道:“你身上還有傷吧?為何這樣就跑出來?要知道這樣的你可攔不住我。”


    易冷這是實話,他剛剛把過袁在途的脈象,發現他的脈象虛弱而漂浮,覺得袁在途應該再也沒有上次強行擄走自己的能力,這才放開他。


    不過這次見麵,易冷見著袁在途卻有些不自在,上次在懸崖邊上袁在途為了他和祁羽聲對峙的情形還在他的腦海中,他有點想不通袁在途為何要這樣做,但是心裏隱隱有種感覺,再看到此刻袁在途定定地看著他,易冷有種不妙的預感,但又不願意深想。


    袁在途就這樣定定地看著他,也不說話,彼此之間是詭異的沉默,易冷隻好先出聲打破尷尬:“你不是祁羽聲派來的,那你來是有什麽事……”


    “你還記得你曾經答應我的事嗎?”袁在途出聲打斷了他的話,易冷一怔,不明所以,袁在途似乎雲淡風輕地說:“你說過我放你走,你就會答應幫我做一件事。”


    確實有這麽一件事來著,那時候他苦口婆心地勸著袁在途不要將自己交給祁羽聲,他也原本以為袁在途是將自己給祁羽聲完成任務,倒沒想到袁在途會扛著他遠離祁羽聲。


    易冷點頭:“我自然記得,你如今想讓我做什麽?”


    隻要不是讓他別走就行……


    然而袁在途卻說:“那好,像上次一樣,將你的一縷頭發給我吧。”


    易冷不解,“為何?”他想起來了,第一次他從祁羽聲手裏逃出來跟袁在途做交易時,他按照草原上的規矩給他一縷頭發做保證。


    那為何還要呢?


    袁在途麵上不見異常,依舊如常地說:“我暫時想不到要讓你做的事情,若你走了,今後找你怕是無所證據,就如那次一樣立誓吧。”


    “可我不是立過誓了嗎?”易冷說,“你保留那個就可以了。”


    袁在途沒想到易冷這麽說,微抿唇,說:“我……扔了。”


    易冷:“……”扔了的話為何還要?


    但是易冷沒有想要追問的興趣,既然袁在途都這樣說了,他也就如同上次那樣隨意地割下一縷青絲,用發帶綁在一起,扔給了袁在途。


    袁在途伸手輕而易舉地接過發絲,躺在手心裏的不再是墨綠色的發帶,而是暗紅色的發帶纏繞著發絲,鮮明而好看。


    他握緊手心,抬起臉看向易冷,沒再多說,隻有一句:“你走吧。”


    易冷微怔,點頭,轉身走了幾步,想了想,張嘴想說什麽,袁在途卻開口:“別再見了,這次我真的會見你一次殺你一次。”


    易冷扯動嘴角,淺淺地笑了下,眼裏微蕩著笑意,如清波蕩漾,輕輕淺淺,如一副水墨畫般雅致動人,他說:“那山高水長,後會無期。”


    說罷,他施展著輕功離去,背影在樹影裏影影綽綽,來去無痕,轉眼便消失不見。


    佇立在林中許久,望著那道身影徹底消失在眼眸裏,他再次攤開手望著手裏的青絲,冷硬的表情出現了一絲鬆動,唇角微彎,清風拂來,若是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易冷肯定震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接著,他將那一縷青絲比之前更小心地藏在衣襟胸口處,手掌落在胸口似乎感受到了那青絲的存在,最靠近心髒的地方。


    之前那一縷墨綠色發帶青絲早已在他被傅念抓住的時候被搜了出來,當時,傅念撿起那縷青絲,端詳著,卻也看不出特別之處,袁在途的臉色卻變了。


    傅念笑著說:“定情信物?”


    袁在途隻死死地盯著那從他胸口出來的青絲,傅念用著誘導的口吻道:“看來是了……既然你這麽重視它,若是你說出來,我就將它還給你。”


    他自是什麽也沒有說,後來從元帥府邸出來匆忙,也沒來得及找迴來,便扛著易冷離開了。


    其實草原上確實過割頭發給人立誓的儀式,不過易冷卻是一知半解,真正的儀式並不是這樣簡單,但袁在途心知肚明卻沒指出來,易冷自然就以為是這樣做也從沒懷疑過。


    袁在途在很小的時候,跟著草原的老人來到中原沿路乞討時,那時候他最喜歡跟著以為瞎眼婆婆,她滿口鄉音,臉上和手上全是褶子,花白的頭發,但是人卻很慈祥,總是喜歡跟他們小孩子講草原上的風俗故事。婆婆說過,若是將對方的青絲藏在胸口,等到落入棺材時,便可以在下輩子跟這個人相遇。


    有小孩當時就不服地說:“我偷別人的一縷頭發來藏著不就好了!”


    一群小孩哈哈大笑,婆婆隻是慈祥地笑著,一雙看不見的眼睛泛白,說:“那可不行,那要是別人心甘情願給你才行的呀,下輩子這件事,要是兩個人願意才可以成真的嘛。”


    “切!我才不信!”有人不屑,隨即嫌棄地喊著:“瘌痢頭離我們遠點!”


    瞎眼婆婆卻伸手往前摸了摸,摸到了一顆斷刺的頭發,笑著說:“你相信嗎?”


    袁在途瞪著那幾個嫌棄他而跑得遠遠的小孩,看著瞎眼婆婆的笑容,輕微地點點頭。


    “隻要相信就一定會成真的。”瞎眼婆婆說。


    所以他會用餘生去相信這句話,讓這縷青絲一直伴著他入土,下輩子就真的會遇見吧?


    這輩子已然無可能了。


    他背叛過義父,如今義父已經喪失武功,他理當效忠義父,免於義父遭到祁門的仇人追殺,用來贖罪。


    而且……他望著早就沒有的那抹身影,輕鬆地笑了下。


    不知為何,那人現在如釋重負的樣子就是他想要看到的模樣了。


    是夜,大宏已進入初冬,寒風凜然,今夜的風尤其大,吹得窗戶作響,遮掩了一些聲音。


    屋內的燈火搖曳,一會,燈火才熄滅,屋內漆黑一片。


    窗戶不動聲色地被掀開,來人的身段如鬼魅般從那狹縫中溜出來,落地無聲,甚至瞬間到達床前,一切都發生在眨眼間。


    被褥中躺著一個人,均勻平穩的唿吸,正在熟睡中,黑暗中看不清麵容,黑影凝視片刻,瞬間出手打算捂住床上之人的口鼻,電光火石間,床上的人卻出手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黑影並未慌張,立即用另一手去襲擊他,那人極快地移動身形,讓黑影的手撲了個空,伸腳就踹向黑影,黑影用手擋住,同時被禁錮的手腕一轉嚐試掙脫,那人手勁突然加大,猛地拉著他過去,不可抗拒的力道!


    黑影不可避免地朝前倒去,手向前揮拳,卻被輕易地化解,以柔克剛地拉著他的手腕,那本來要踢他的腳瞬間移開方向,張大著雙腿,黑影撲向他的懷中,那人順勢地將手環上了他的腰,一把將他抱了個結實,甚至能感覺到那人胸膛微微地震動,正在笑得很歡。


    鼻尖微微清香,是胸膛的體香,還有衣襟不經意地大開,觸碰到滑膩的皮膚和結實的胸肌,易冷不由臉蛋微紅,忍不住出聲:“阮栩!你敢耍無賴!”


    阮栩含著笑意的聲音,依舊溫潤:“沒有,有刺客行刺,我當然要防備了。”


    易冷怒了:“你這是防備的樣子嗎?!”抱得這麽緊,還不穿好衣服,不守男德!


    “可是,這也是擒拿的一種,是為了防止刺客逃跑,將其鎖在自己能掌控的範圍之中,雖然殺傷力不強,但是禁錮的作用卻是不錯。”阮栩一本正經地眨眼說瞎話,還說得頭頭是道,氣得易冷都無奈了。


    易冷推開阮栩,阮栩卻抱著他的肩不肯放,易冷冷眼看他:“再不放手,我一掌下去。”


    “我放了,你也是要打我的。”阮栩輕聲說出真相,還眨著眼看著易冷。


    易冷“嗬”地冷笑一聲,“你不放我就不打你了嗎?!”


    他的氣還沒消呢!追著這家夥居然一直到了大宏境內,他原以為可以追上阮栩,沒想到阮栩的腳程竟然比他想象中還快,他隱約意識到阮栩的變化,沒想到今晚的偷襲,果然驗證了阮栩有武功了!


    更可怕的是,阮栩的武功似乎還很不錯,若是他不認真一些,恐怕真的會被壓製。


    這難道就是天才嗎?!易冷有些不服氣,恨不得打一頓阮栩解氣。


    “你想打就打好了……”阮栩說,“我本來也想著讓你打……隻要你能消氣。”


    易冷不吃這套:“你別以為我下不了手!”說著,易冷就捶了一拳他的肚子,阮栩悶/哼一聲,隻是低頭看他,易冷哼了一聲,準備再給他一下,阮栩卻低下頭吻著他的額頭,溫濕的唇瓣貼在微冷的額頭,細細碎碎的吻,讓易冷一怔。


    他將頭抵在易冷的額上,卻鬆了手,垂著眼簾,遮擋眸子裏的情緒,聲線不穩,在忍耐在什麽,喃喃著:“……快起身……非禮勿視……”


    易冷貼著他,知道發生了什麽,像燙到一樣連忙起身,還狠狠地撞到阮栩的下巴,撞得阮栩眼冒淚花,捂著下巴,看著眼前還有些發愣的易冷,笑著說:“這一下可比剛才那下狠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可能要慢慢完結了


    不過也沒多少章了


    可能會寫些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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