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當年百裏用自身千萬年修為修複縫隙時是什麽樣的心情?轉頭看向盯著自己的百裏,墨塵微笑道:“不知我是否有重生的機會。”


    百裏悲戚,“即便是有,入了墮炙之地,你便是死魂,想出來,唯有入魔。”


    墨塵道:“此番用獻身是不想三界遭受魔的侵蝕,若我入魔,豈不是非我所願,看來即便是重生,我也要一直呆在墮炙之地了。”指了指金鎖又道:“此物雖不是神器,卻也是上古留下,加上素雅長琴的靈力,封印定是堅不可破。”


    百裏苦笑道:“我倒是希望墨塵能夠掙脫出,就如上官洛那般,如何?”


    墨塵搖頭,“甚險。”


    陣法在空中飛速旋轉,墨塵終於想目光看向桑瀾處,唯一留下的東西便是那流蘇了,為三界獻身自己從未想過,想不到竟也步了百裏的後塵,甚至比百裏更加淒慘。


    可他不懼死,即便是魂飛魄散又能如何,受人敬仰一世已經足夠,修仙千萬年早就覺得無聊的緊。隻是,現在心有牽掛……


    “眾仙聽著,本尊為了三界平衡甘願奉上素雅長琴,隻是本尊離開後,小女被冤一事,盡快查清。”


    智上仙師垂首道:“仙尊放心,既已經查明是被人控製,我們定會全力追查。”


    眾仙跟著垂首致敬,一代仙尊即將殞命。


    墨塵闔眼,腦海中那個拉著自己撒嬌的小人漸漸清晰,嘴角扯起一絲笑容,頓生不舍,或許可以不答應這荒唐的請求繼續帶著蘇念安然居住邙山。


    輕輕搖頭,天書鏡指示用素雅長琴鎮壓可保永世平安,為了三界安危,他斷不可存有私心。


    一道白光從天際的一端飛來,眾仙錯愕看去,那白光已經跌落在地,滾了三丈才停下。


    蘇念隻覺胸口一痛,嘴角噴出血箭,踉蹌著起身。


    眾仙大驚,“蘇念?”


    她是怎麽從房間出來的,北羽蒼玄冷著臉快步走了過去,將她扶穩。


    蘇念甩開他,掙紮著向墨塵走去。


    眼角含淚急切道:“義父大人,你快出來,素雅長琴可壓製墮炙之地不是真的,天書門是騙你的。”


    墨塵見她一身狼狽,微微顰眉,“你怎知道?”


    蘇念道:“我剛從天書門過來,無意間聽到的。”


    眾仙駭然,智上仙師忙問:“我們親眼所見,怎會有假。”


    蘇念急了,“是假的,他們想殺我報仇,可礙於義父大人的威嚴,隻能想辦法除掉義父大人,再上桑瀾興師問罪。”


    墨塵望著她,終是歎了口氣,“念兒,不要胡鬧。”


    蘇念拚命搖頭,“我沒有,真的沒有,是真的,他們自己說的。”


    為什麽他就是不肯相信她,被冤枉殺人她無力辯解,那小孩子確實是死在自己的碎魂鏈下,可現在她是真的沒有說謊,真真切切聽到天書門的陰謀,要怎樣做才能讓他相信。


    月辭仙子先是反應了過來,走上前一步道:“既然蘇念這樣說,不如我們再去天書門問個清楚?此等大事,不急於這一時,若是真如蘇念所說,豈不是要仙尊無辜喪命?”


    紫君仙師也立刻跟風道:“月辭仙子說的不無道理,何不再等上半日?”


    墨塵在陣中眼神閃爍,半空中的陣法已經越來越快,用不了多久就會完全啟動。


    見墨塵猶豫,蘇念聲淚俱下,大家都懷疑了,為什麽隻有他堅信自己說的是假話。


    “義父……大人,求,求你,先,先出來好不好?”話出口,已經是含糊不清。


    最怕她哭泣,最怕她受到傷害,可此時,自己所做的一切不正是在害她掉眼淚,害她受傷。


    自她跟著迴了邙山那一刻,他所有單調的生活全被染上色彩,開心的,無奈的。他愧疚自己當初沒有相信她,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毅然離開,而後再無顏麵去與她相見,唯一能做的隻是找出真相,還她清白,然後再想其他辦法挽迴。


    可是事情的發展總讓人無法預料,其實這樣也好,身為義父,他並沒有給予全部的信任,如今真相已經唿之欲出,有北羽蒼玄罩著也定不會吃虧,不出多久她就會羽化登仙,成為仙界眾多弟子的佼佼者。


    看向那受傷的眼神,三界安全與她比較,天枰的重心定然會偏向三界那一邊,隻是忍受不了那眼神,墨塵抬手收起素雅長琴,陣法漸漸停止旋轉。


    遲疑了半晌,終於走出陣法,蘇念顧不上強行化光帶來的傷痛,飛奔進他的懷中。


    “義父大人終於相信我了。”她哽咽著,也帶著喜悅。


    墨塵微怔,是了,口口聲聲為了她著想,卻到這關鍵時刻還是沒能信她。


    咣當一聲響,懸浮在半空的金鎖落地,陣法也在地麵迴歸平靜,無數邪魔掙紮欲出。


    墨塵揮袖掃過,那邪魔消散在風中。


    既隻有半日,時間緊迫,步景溟上前道:“我這便去天書門問個清楚,請他們再用天書鏡測算。”說罷,化光而去。


    蘇念窩在墨塵懷中又哭又笑,墨塵抬手輕輕拍她的背安慰。


    有好久沒有在他懷中了,白衣上淡淡的香氣讓她心安。


    胸口一陣翻湧,蘇念皺眉忍住,緊咬著雙唇不讓已經反到口中的鮮血流出。


    墨塵發現她的不對,手指搭上她的脈搏,渡了仙氣過去,心疼的皺起眉道:“才半仙之體,怎能強行化光趕那麽遠的路。”


    仙氣傳入體內,果然好了許多,蘇念隻是搖頭不說話,此時的心情根本無法言表,她根本無法想象再晚上半刻,會發生什麽事。


    眾仙心焦的看著天際,隻有百裏含笑走到蘇念和墨塵身邊。


    “父女二人都是亂來的人,這叫有其父必有其女。”


    一隻素白的手捏著藥丸伸了過來,蘇念錯愕抬眼看去,竟是北羽蒼玄。


    蘇念帶著歉意輕聲道:“師父……”


    北羽蒼玄麵無表情看著她,“吃了,療傷的。”


    接過藥丸,蘇念乖巧吞下。


    沙漠中眾仙都在等著一人的歸來。


    忽然,天邊光線漸近,步景溟一臉凝重的走了過來,懷中抱著一人。


    那是一個模樣不過七八歲的小女孩,胸口五個可怖的血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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