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釣誘魚燈引過來的魚雜七雜八什麽都有,更多的是一種外號叫青皮子的小魚。


    “呦,青皮兒啊!這麽多!還挺肥的!”


    看到陳傑豪收起來的這一旋網小魚,仇院背著手溜溜達達的過來。


    撿起一條一捏肚子,噗呲噗呲的擠出來一手魚籽。


    “嘿嘿,產卵季,這玩意兒醃著吃,炸著吃,烤著吃都不錯。”


    “這一網有多少?”


    “那個誰?廚房拿個盆兒來,挑點兒肥的,晚上咱們烤著吃!”


    清代郝懿行的《記海錯》中記載的“柳葉魚”有描述:“魚體似魴而狹,長不盈五寸,闊幾二寸,厚半分許。海人為其輕薄,形如柳葉,因被此名矣。醃藏而煿幹之,可以餉遠,炙啖甚佳。萊州街市編為四五草束而貨之,有野素之風。又有油魚,小而短,僅半前魚而厚欲過之,出萊陽海中,以饒肪得名,炙啖尤美也,並可案酒。”


    挑了幾十條相對大而肥的母魚,仇院端著盆美滋兒滋兒的朝廚房去了。


    留下幾個收拾旋網的年輕人麵麵相覷。


    “這玩意兒那麽好吃?仇院怎麽愛吃這個帶刺兒的魚?上歲數了也不怕摘不幹淨刺兒卡嗓子眼兒!”


    “別叨咕了,趕緊收拾,一會兒用水衝一下甲板,都是魚鱗了!”


    “這玩意兒太愛掉鱗了,看看這一手一甲板的,全是這玩意兒的魚鱗。”


    因為青鱗魚的圓鱗大而薄,排列稀疏,所以很容易脫落。


    陳傑豪的這一網下去大概打上來了有五六斤的樣子,除去一些不能用的太小的魚和仇院拿走準備烤著吃的母魚,最後剩下3斤多一點。


    “再來一網!”


    陳傑豪收拾著旋網,圍著中甲板和尾甲板轉了一圈,找了一處魚較厚的地方就扔了下去。


    旋網在鉛墜的重力作用下緩緩下沉,等到感覺這一網差不多網到不少魚了,陳傑豪開始慢慢的往上拉。


    在船上燈光的照射下,網中的銀白色小魚不斷掙紮。


    “嘿,這一網銀光閃閃的還挺好看!”


    敖慕之趴在船舷邊兒看著收起來的旋網發出感歎。


    “別廢話了,過來一起拉,這網有點兒多!”


    陳傑豪有點兒費力的拉著這一網魚。


    旋網貼著船身不斷地升起,起網的過程中還有不少小魚奮力掙脫網的束縛逃迴大海。


    就是這樣,最後上船的魚也得有個二十斤左右的樣子。


    “謔,這麽多?!”


    看著滿滿一網的雜魚,仇院瞬間眉開眼笑。


    又有好吃的了!!


    突然出現在身後的仇院把收網的幾個人嚇了一跳。


    “不是,您什麽時候冒出來的?瞬移啊!”


    “哎哎哎,那都是細枝末節的東西,忽略掉忽略掉!你們打上來的這些個才是關鍵啊!”


    不是,以前也沒發現這老頭兒這麽喜歡吃啊!今兒個兒這是怎麽了?


    “你們年輕人不懂,這在我們這些老家夥的眼裏,那可都是滿滿的童年迴憶。”


    聞聲而來的其他幾個老頭兒看到這一堆的鮮活青鱗魚也不禁出聲讚歎。


    “不錯不錯!”


    “挺肥啊!拿個盆來,我也挑點兒母的!”


    幾個老頭兒挑魚統一的一致,專找帶籽的母魚下手!


    “不是,仇院,您不是老教導我們不能竭澤而漁嘛,這怎麽又吃上帶籽的母魚了?”


    “這個就得說這種魚的繁殖能力了!你別搶我這條魚,自己去那邊兒撿去!”


    飛快的把相中的幾條母魚收進自己的盆裏,看看差不多了,仇院就開始給幾個年輕人開始了現場教學。


    “魚的個體生殖能力你們都學過吧?!個體生殖力一般分成個體絕對生殖力和個體相對生殖力。前者是指雌魚在一個生殖季節可排出的卵子數,這個我們用e\/l來表示。後者則是指雌魚在一個生殖季節中以單位體長或者單位體重計算可排出的卵子數,我們以e\/w來表示。”


    “上世紀80年代末,我們學校曾經開展了一次對中華青鱗魚的年齡生長及生殖習性的研究。”


    “在個體生殖力與體長的關係中我們發現,其個體生殖力波動於—粒之間,平均值是。”


    “它的體長呈曲線增長的關係,即隨著魚體增長,個體絕對生殖力的波動幅度也隨著增大。”


    “我們設定了它的迴歸方程:e=1.266x10-3l3.7023,e是個體絕對生殖力,單位是粒,l是體長,單位是mm。”


    “個體相對生殖力e\/l波動於179-846粒之間,平均值435,e\/l和體長也是一種指數增長的關係,相關迴歸方程是e\/l=1.8186x10-3l3.6235。”


    “個體相對生殖力e\/w波動於1014-4013粒之間,平均值2194。w是體重,它隨體長的大小增減並不明顯,迴歸方程我們設定為:e\/w=31.82l-121。”


    “嗯,以這條魚為例吧!咱們這次隻算體長的因素。”


    仇院隨手拿起一條滿肚子籽的母魚,伸出手大概卡了一下魚體的長度。


    “這條魚大概有個10厘米左右吧,那麽通過公式我們就可以得出,這條魚的個體絕對生殖力的卵數在粒左右,那麽它的個體相對生殖力e\/l值就是328。如果考慮體重的話,那麽這條魚的卵數就能達到1873。”


    “我們在那次的研究中發現這種魚的年齡組成很簡單,主要是1齡魚為主的小型魚。5-6月份產卵,在7月起獲的漁獲中,0齡組幼魚增多,說明這種魚的生長很快,7月中旬幼魚的最大個體就已經達到了86mm,最大個體體重達到了8克,要知道,最大的個體體長也就15cm,而我們捕獲的最大體重30克左右。”


    “同時,這種魚的性成熟很早,5月中旬的時候我們捕獲的標本還沒發現未成熟個體,等到了10月份的時候就發現了體重僅4克的最小個體,這說明什麽?這說明第一年孵化的幼魚第二年就補充到了產卵群體當中去。”


    “這種魚的生殖力高的離譜,所以資源也恢複的較快。”


    仇院對著幾個人一頓教學輸出。


    “這就是您老人家吃魚的理由?”


    “那必須不是!”


    一旁的高主任端著盆走了過來繼續挑魚。


    “最關鍵的,是這種魚的味道!”


    高主任一臉的迴憶。


    “我們小的時候這種魚最不值錢——鱗多、刺多、肉少,隻有一長條脊脊肉好吃些。新鮮的青皮子用來香煎嚐鮮;絕大多數清除內髒醃製好後,鋪在地上或是用麻繩串起來曬幹。”


    “曬幹的青皮子絕對算的上是冬天餐桌上最搶手的——除鹹菜外,實在沒有更好吃的了。”


    “那時候我母親按一人一條算好,將魚幹放在一隻大碗裏,撒點蔥花滴點油,擱在大鍋裏與其它食物一起蒸。蒸透了拿到飯桌上,一口玉米餅子一口魚,吃得安逸。如果吃到帶魚子的,跟中了彩一樣高興。”


    “那時的青皮子幹是一種\"就頭\"——用來幫助下飯的。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誰稀得吃它呀!”


    “哎哎,老高,你說的也不全對啊,你們家以前肯定沒有用麥秸稈烤過七品芝麻魚!”


    “誰說的?!你說這片地區,上年紀的誰小時候沒烤過七品芝麻魚!”


    高主任一聽就極力反駁。


    “切,烤過那你就應該知道這玩意兒烤完之後的美!”


    仇院扒拉著剩下的魚堆,打算再從裏麵挑點兒好的出來。


    圍在魚堆兒旁邊兒的敖慕之一聽烤七品芝麻魚,這是個什麽玩意兒?


    “什麽叫七品芝麻魚?有什麽說法嗎?”


    仇院就知道小輩兒肯定不知道這些,笑嗬嗬的一指盆裏的魚。


    “這個就叫七品芝麻魚!”


    “要說到七品芝麻魚,這裏麵還有個典故!”


    李國振也從中艙出來,圍在了魚堆兒邊兒,也打算挑點兒有用的小魚出來。


    扒拉了幾下,發現能用的全須全尾兒的都被挑走了,不由得白了一眼旁邊的仇院。


    “相傳清朝鹹豐年間,萊州有個秀才叫張邦昌,進京趕考沒有盤纏,他的母親便給他帶了幾條幹青鱗魚和玉米麵餅子。到了旅店,張邦昌就向店家討了幾把麥秸草,在院子裏烤起了自帶的青鱗魚。很快,旅店的小院裏就飄起了誘人的魚香,引得周圍的人爭相查看。其中有一位王爺打扮的人問他:“你做的這是什麽?”張邦昌答:“青鱗魚。”那人猶豫了一下,說:“能給我嚐嚐嗎?”張邦昌見來人氣度不凡,就把僅剩的七條魚給了這個人。那人接過魚後,給了張邦昌一個金元寶,並說了幾句吉祥話就離開了。發榜的日子,張邦昌金榜題名,鹹豐帝宴請眾進士。張邦昌一看,原來,那位王爺打扮的人竟是當今皇帝!後來,張邦昌破格做了七品縣令。”


    “是這麽個故事,我小時候也聽過。”


    一旁的仇院一直護著自己的小鋼盆兒,氣的李國振和另外幾個老頭捶他。


    “你跟個老狗似的還學會護食了!晚上烤著大夥兒一塊吃,別想藏私。”


    “那現在我們沒有麥秸稈啊,怎麽烤魚啊?”


    “烤七品芝麻魚不一定非得要麥秸稈的!”


    聽完了外孫子的話,李國振笑了起來。


    “麥秸草是過去農村常見的燒柴,小時候家家戶戶都有一兩個麥秸草垛,能燒到來年新麥子下場。因為這種魚肉身很薄,所以烤這種魚要用軟火,用不了多少柴禾,那麥秸草當數首選了,一小把一小把的,或者是幾根幾根的,火候可大可小好控製。”


    “現在我們的家用電器已經很發達了,火候大小隨時可調,所以就不用麥秸稈嘍!”


    幾個老頭押著仇院去廚房殺魚洗魚,而陳傑豪他們則繼續摘取能用做釣餌的小魚,其餘的則用高壓水槍清洗全部扔迴海中打窩。


    青皮子做釣餌很簡單,小的直接掛,大的切段後掛鉤就行。


    “再搞裏頭!”


    重新備好了彈藥,眾人又開始了作釣。


    可能是停了一會兒沒有釣,也可能是快落到潮底了。


    總之鰻鱗的開口很差。


    幾根竿子打下去跟扔到澡盆裏沒什麽區別,光照釣組補光、換餌、嚐試拖動誘魚,各種方法都試過了,換來的結果除了掛底丟鉤子之外,魚塊怎麽扔下去的,還怎麽上來,連個螃蟹爪子印兒都沒有。


    “完!看來今晚要結束了!源哥,咱們要不要起錨換個地方啊?!”


    在幾經嚐試之後,堅持作釣的幾個人終於放下了竿子。


    認命了, 不折騰了。


    “來吧,洗洗手,一會兒準備烤魚了!”


    仇院等人從廚房裏出來,招唿外麵釣魚的幾人進來準備吃魚。


    “先休息,釣鰻鱗啊,最好的開口期要滿足三個條件:風浪大、水渾,天黑。今晚過了0點就該漲潮了,如果你們想夜釣通宵可以等一等。反正明天我們白天要出發最後一站千裏岩,到時候你們可以在路上睡一覺。”


    開玩笑!起錨換地方,這裏的海麵至少還有十幾團紅色霧氣團呢,還不算一些青綠色的霧氣團,這就說明現在的位置還有不少的魚。


    走?傻子才走呢!


    洗完手的眾人剛走進中艙,就聽到了烤魚時候油脂發出的呲啦聲。


    原本這種魚要在太陽下曬幹才能烤製,但是今天沒那個時間和條件,所以仇院他們選擇了烤箱來烤魚。


    青鱗魚清洗幹淨去掉不能吃的內髒和鱗片,把魚籽再塞迴魚肚子裏。


    老頭兒們已經用廚房紙巾吸幹了表麵的水分,又用簽子在魚身上紮了好幾個孔,便於烘幹時候排出水分。


    “來,上烤盤兒!”


    準備好的烤盤遞到了仇院的麵前,一條條青鱗魚平鋪在鋪著烤紙的烤盤上。


    烤箱已經預熱到了100c,仇院戴著手套把烤盤放進了烤箱裏,關門的時候把烤箱模式調到了風扇模式。


    “滋啦滋啦……”


    “唿唿唿……”


    油脂烘烤時候發出的聲響和烤箱風扇發出的聲音混在一塊,很快就發出了一陣陣的香味。


    就這樣不斷地烘烤翻麵進行了半個小時的時間,透過玻璃窗觀察魚體開始發生微微的變形後,往魚身上刷了一層橄欖油繼續再烤了十分鍾左右的時間。


    “喏,可以吃了!”


    烤好的青鱗魚撒上孜然辣椒麵,一口咬下去嘎吱嘎吱的。


    “別說,這味道跟以前曬幹的烤出來不一樣,有點兒嫩。”


    “哎,你們吃的時候注意一下啊,如果怕有刺兒隻吃脊背兒那塊肉就行了,要是真被紮了去醫院都來不及!”


    仇院的話音剛落,就聽陳傑豪啊的一聲!


    “怎麽了?怎麽了?”


    小應一聽陳傑豪的聲音不對立刻走過來!


    “魚刺兒紮上牙膛了!”


    ……這個二貨。


    可也不能不管他啊,一把掰住男友的腦袋,一記勢大力沉開腮龍爪手。


    “慕之,給我拿手機照著點兒!”


    “哦!”


    “看到了,你別動啊!我告訴你你要是亂動我給你上牙膛捅穿了我可不負責!”


    聽到這話,陳傑豪的表情立刻變得驚恐起來,瞬間如被定身一樣動都不敢動。


    好在魚刺紮的不深,用筷子一夾就夾出來了。


    “嘩啷啷~嘩啷啷~嘩啷啷~”


    “嗯?上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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