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手如此的費盡心思,難道就不怕他離開現場後,我們的鳥人先生也會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川西大叔在情節上又起到了承上啟下的作用。


    我順勢而為,“所以,兇手不可能讓鳥人先生離開,兇手剛離開,門就被敲響了,鳥人先生不得喘息,現實的遭遇僅僅提供給他兩種選擇,一是站在原地,束手就擒,還原兇手早就安排好的一切,二是做一個假現場,讓人們誤以為死者是死於心髒病,自己能夠脫身,可世事難料,鳥人先生倒黴催的,兩種假設一個也沒落下。”


    “誰催的我?”


    鳥人眨著眼。


    “傳說中的幸運女神,名叫倒黴催!”


    “你的意思是說,鳥人先生差點破壞了兇手的計劃?”


    憂愁姑娘眉頭緊皺的樣子,讓人感覺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我搖搖頭,以示否認,“我剛才說了,嫁禍於人不是兇手的真正目的,兇手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這個老頭兒必須死,嫁禍於人的殺人手法隻是兇手的初衷,當然,鳥人先生的所作所為肯定令兇手措不及防,本來隻是顆棋子,沒想到棋子有了自己的意誌!”


    “照你的說法,兇手和阿基諾先生應該是前後腳離開和到達的,阿基諾先生當時沒發現什麽詭異的人出現在房間門口嗎?”


    “沒有!”


    川西大叔在阿基諾麵前走來走去,麵對質疑,成功人士選擇了予以否認。


    我將從老岡房間拿來的濕手帕扔在桌子上,“有人打電話,假借岡薩雷斯先生的名義讓客服將一塊濕手帕送到房間,而那個時候岡薩雷斯先生已經和我們在一起了,是誰打的那個電話?更奇怪的是,這個打出電話的房間居然無人居住。”


    “無人居住還能打電話?”


    我看著西柚老家夥,奶奶個腿,就你接話接的快!


    “無人居住不代表沒人去過,因為……8006房間的窗戶還開著!”


    話到此間,我看見低著頭的阿基諾突然眉毛上挑,顯然這觸動了他的軟肋。


    我繼續道:“應該是兇手走的匆忙,忘記了關窗,就是這一扇窗,為我們打開了一扇門。”


    鳥人的眼睛不靈不靈眨個不停,這又是門又是窗的,究竟是怎麽個意思?


    “8006房間的隔壁住著兩家鄰居,一家是一對老年夫婦,另一家……是我們的阿基諾先生!”


    成功人士阿基諾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彬彬有禮的樣子像極了衣冠禽獸的麵貌。


    “你的意思是說……殺死叔叔的兇手……是我?”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我囧了囧鼻子,喲,可以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好,我成全你!


    “對,阿基諾先生,你就是殺死自己叔叔的兇手,如果我沒有記錯,之前我們大家都在現場的時候,是你說要出去透口氣的,這就是為什麽服務員會聽到對方在氣喘籲籲,因為他在趕時間,兇手需要下樓,需要從自己的房間到隔壁,還需要打一個電話,可謂時間緊任務重!”


    “哼!”


    阿基諾冷冷一笑,別提有多灑脫了。


    這種情景我在電視裏見過,通常出現在大勢已去但還要打算倔強地拚死一搏。


    你說你在主角麵前做這種花樣表演,豈不是魯班門前耍大斧,關公麵前耍大刀!


    阿基諾拋出了嫌疑人狡辯的金句,“你憑什麽說我是兇手?你所說的一切都是你的猜測,證據在哪裏?”


    我捋著下巴,誰讓咱沒胡子呢,“證據?證據當然在你身上了!”


    “在哪裏?”


    說著,阿基諾將衣服上所有的口袋都給翻了出來。


    “需不需要我將衣服脫下來?”


    我搖搖頭,奶奶的,你想幹什麽,占憂愁姑娘的便宜?


    “難道是我上了歲數眼花了?我怎麽什麽也沒有看到!”


    西柚老家夥假惺惺地湊到阿基諾麵前,瞪著眼睛上下打量。


    大爺的,有東西早就掉地上了,你這套誇張的表演手法倒是用的爐火純青啊!


    其他人沒有作聲,因為他們確實什麽也沒看見。


    我就喜歡這種氛圍,眾人皆醉我獨醒,舉世混濁我獨清,要不然要主角幹什麽,我深唿一口氣,又到男豬腳粉墨登場的時候了。


    “阿基諾先生右口袋是不是有些潮濕?”


    我張口結舌,我確定聲音不是我發出來的。


    是誰搶走了豬腳的光環?這還了得,哪部故事不需要刻畫一個入木三分、張弛有度的男豬腳,你這樣隨隨便便蹦出一個與我平分秋色的人物、搶我台詞,主人公顯得多平庸!


    我眯著眼,頭稍微一偏,果然,眾人的目光正往川西大叔身上聚集。


    一山不容二虎,你這老家夥,既然你讓我操持今晚發生的一切,現在橫插一腳算怎麽迴事?


    大家都知道,有本事的人脾氣都很差,我不要太尷尬地一笑,難道沒本事的人脾氣就不能糟糕?我不幹了,我要撂挑子,我要迴高老莊!


    我的小碎步剛要挪動,川西大叔到底是老油條,就在大家將目光轉移到阿基諾右口袋之時,他看出我被他打臉的不情願,慢慢悠悠走到我跟前,往我口袋裏塞了一個什麽東西,然後飄走了。


    嗯?


    警察還行賄?


    也不打聽打聽我是什麽樣的人,我可是看包青天包黑炭長大的孩子,你塞的這玩意兒能好使?


    我伸進口袋摸了摸,應該是一張卡。


    我略感失望,像川西這樣的警察,一看就是兩袖清風的那種,他能有幾兩銀子,這卡裏的錢十有八九也就能讓我買三個包子,加一份豆漿都夠嗆。


    不死心,再瞄一眼,“vip”我是看清了。


    這麽說……不是銀行卡?


    我左口袋倒右口袋,在瞟一眼卡的同時眼睛還不忘東張西望,做賊心虛該有的小心慎微,我覺得我做到了極致。


    “百樂門!”


    我眼前的火苗一跳,這不就是船上那家有不正經表演的夜總會嘛?


    這……川西作為警察怎麽有這樣的卡,看來沒少去啊!


    再看他忍痛割愛的樣子,看來為了留住我,這是把壓箱子底的家夥都給我了。


    我是一個有原則和底線的人,剛才也說了,小時候還看過《包青天》,但看著川西老淚縱橫的痛苦,我捫心自問,能忍心不管嗎?


    別問,我是怎麽看出他很痛苦的!


    我收好卡,左口袋有在老岡房間垃圾桶裏繳獲的某某團體姑娘的名片,右口袋有百樂門的貴賓卡,望著川西的身影,我差點喊出我的心聲:老色狼,是時候給年輕人讓讓路了!


    我拍著手,“果然還有明眼人,不愧是警察!”


    川西大叔知錯能改,“巧合而已,我哪有什麽好眼神,是偵探先生的一再提示我才盲人摸象。”


    我去,可以啊,典故都出來了。


    我清了清嗓子,作為另起爐灶的燒火棍,“言歸正傳,那麽請阿基諾先生解釋一下,右口袋為什麽是濕的呢?”


    對此,阿基諾顯然沒有任何準備,漲紅的臉上繃緊了神經,支支吾吾,無從迴答,“這……這是因為……”


    “這是因為有濕的東西被裝進了口袋,那麽是什麽濕東西?現在它又在哪裏呢?”


    “會不會在他的房間?如果8006房間的電話是他打的,他肯定迴過自己的房間!”


    一聽是憂愁姑娘的聲音,我真想做出周潤發在賭神係列裏麵拍手叫好的表情。


    “要不然我們去看一眼?”


    我側過臉,征求川西大叔的意見。


    “我覺得很有必要!”


    川西大叔迴答的有心無力,從他的神情判斷,應該還沉浸在丟失貴賓卡的鬱悶中。


    我擺了一個請的手勢,“好,既然警察都同意了,還請阿基諾先生帶路……以證清白!”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阿基諾的嘴眼下看來真是像極了鴨子嘴,“好!我真想看看偵探先生是怎麽故弄玄虛,給我定罪的!”


    阿基諾率先出門,川西大叔說要留下保護現場,派另兩個年輕人跟我們去八樓。


    “你就這麽放心我。”


    臨走前我問川西大叔。


    “實不相瞞,你去岡薩雷斯房間的時候,我都在餐廳訂好餐位了,我預約的時間是一點”,川西大叔看了看手表,“你還有半小時時間,可別耽誤我們的慶功宴,我有好酒!”


    川西大叔再次露出老不正經的笑容,我深感汗顏,薑還是老的辣,醋還是陳的香,老婆還是別人家的好……人家川西五十多的老警察,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大米飯還多……怎麽沒齁死他?


    什麽亂七八糟的!


    確實由衷的欽佩川西大叔,我都對自己沒把握的事,人家早就一眼看到了底,果然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山外青山樓外青樓,相比於笨拙的自己,川西大叔完全可以拍著胸脯、理直氣壯標榜自己就是那青山、那青樓!


    事已至此,我還能說什麽呢,我朝川西點點頭,“不醉不歸!”


    繁星點點,深夜的巨輪在無邊的海麵上像一座遊弋的冰山……


    冰山?


    呸呸呸!


    巨輪和冰山是不能扯一塊的,要不然非撞了不行,哪怕像一隻慵懶的癩蛤蟆,在撲棱撲棱劃著水。


    一行六人前唿後擁,不知道的還以為急著去湊局,六個人,打一把夠級正好。


    西柚老家夥、憂愁姑娘、兩位警察,阿基諾還有我,老岡同誌沒來,今晚的大起大落真是刺激著他了,他呆滯的目光再次讓我想起我們村中風的吳老二。


    “8005!”


    憂愁姑娘抑揚頓挫替其他五人讀出門牌上的四位阿拉伯數字,那飽滿的腔調似乎在暗示隻有她自己認識這四個數字一樣。


    唉!無知,我八歲那年掰著手指頭都能數十個數字了!誰年輕的時候還不是個學富五車的少先隊員!


    一麵紅領巾飄過去的同時,飄來了一副猙獰的麵孔,“希望偵探先生能在裏麵找到我的罪證!”


    阿基諾的眼神猶如一團燃燒的火焰,但透過這團火焰,我又嗅到了一絲恐懼。


    我笑臉相迎,“人性在退步,貪婪在發展,房間裏能有啥,誰也保不住!”


    阿基諾掏出房卡,短暫的開門聲後,阿基諾推開房門,就在門推開的刹那,我低頭感覺鞋帶有點鬆動,其他人卻不約而同“哇”了一聲。


    我豎起我的大耳朵,一定是我錯過了什麽!


    我趕緊抬頭,也果斷地“哇”了一聲!


    “哇……好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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