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住唿吸,走廊不遠處傳來急促地跑步聲,聲音越來越近……


    我看著正在挖鼻孔的蓬頭垢麵男,大爺的,現在偵探的門檻兒這麽低了嗎?什麽人都能混進來,他是怎麽知道會有人來的?難道真相別有洞天?


    “他來了!”


    憂愁姑娘站在門口,表情有幾分愕然,這也不奇怪,誰看到預言成真的那一刻下巴也得有所表示。


    來者何人?天堂有路你不走,大晚上的你走什麽夜路?碰到蓬頭垢麵男這樣的野鬼算你倒黴!


    步履匆匆,伴隨著啜泣聲。


    “董事長!”


    一位文質彬彬的白麵書生出現在門口,流利的中文,看上去四十上下,但這一切都不影響他禿頭。


    “董事長!”


    禿頭男跪倒在門口,一把鼻涕一把淚,如果蓬頭垢麵男所言不虛,他是兇手,那這段感情充沛的表演應該是很上講究的。


    還沒等禿頭男將自己的深情展開,眼看著成功人士在沙發上站了起來。


    “我就知道,如果兇手另有其人肯定就是你!”


    這次輪到禿頭男懵圈了,他不明所以地看著房間裏的人,自己什麽時候成了兇手?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可我知道!”


    蓬頭垢麵男蹲在地上,臉上依然帶著邪性的笑意。


    對於這種笑我是很反感的,你大爺的,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咧著嘴笑,如果是你殺了人你已經被逮住了,你如果沒殺人就被人家嫁禍了,哪個聽起來能是你驕傲的資本呢?


    某位著名哲學家說的沒錯,但凡要點臉,何以淪落至此!


    蓬頭垢麵男撩了撩頭發,估計就算用飄柔也洗不掉上麵的油膩,“先生,無意中我成了你的……替罪羊!”


    “替罪羊?”


    我瞅了瞅兩位,可見中華文化對東亞、東南亞地區的滲透,替罪羊這樣的詞都可以順手拈來。


    禿頭男站在門口還不到一分鍾,接二連三遭受一盆一盆霧水的洗禮,像騰雲駕霧一樣。


    我看著禿頭男,如果非要讓我猜一下,這應該是三人行的第三個人吧,也就是一直未露麵的死者的秘書!


    看著也像,在我印象裏秘書分兩類,一類是眼前禿頭男這種,禿頭還要偏分,戴著厚厚的眼鏡,眼睛總是看腳下,愛臉紅說話慢,一臉的呆板和小心謹慎,生怕伺候不好金主,另一種是西柚老家夥配置的那種秘書,長頭發大波浪,金絲小眼鏡,眼睛總往下看,愛臉紅說話慢,一臉的嬌羞與扭捏,金主生怕伺候不好她。


    唉!時也命也,大家都是靠出賣勞動力掙錢,無可非議。


    這個時候如果需要一個人物繼續推動故事情節往前走,那非川西大叔莫屬了。


    川西大叔兩手一攤,顯得十分無奈,“鑒於這位先生的特殊身份,既是死者的秘書,又被指控為嫌疑人,看來我不得不把剛才發生的事再敘述一遍了,這位先生請放心,我從小看新聞長大,我說起來會盡可能的客觀公正。”


    我看了一眼川西,什麽鬼?看新聞長大和說話客觀公正有什麽必然聯係?新聞一板一眼地胡說八道我們見的還少嘛!


    川西大叔從桌子上拿起一個橘子放進嘴裏,潤了潤嗓子開始了他的“客觀公正”,橘子被他掰了五瓣,當橘子完全下肚之時,他舔了舔嘴唇,“事情就是這樣,秘書先生,這件事你怎麽看!”


    禿頭男呆若木雞站在門口,一副我是誰,我在哪裏,我要幹什麽的哲學表情。


    通常人做出這個表情有兩種情況,一是鐵證如山,心理防線完全崩潰,比如劉貴婦眼看著其丈夫帶著兒子走進了dna采血室,二是覺得對方有病,他說的和我有半毛錢關係?比如劉姓大爺被告知有個姓秦的小夥子昨天在西藏被外星人帶走了。


    禿頭男結結巴巴、恍如隔世,“我……我怎麽可能是殺死董事長的人,我一晚上都沒有離開過我的房間。”


    禿頭男的冤屈、憤怒都寫在了臉上。


    這是人之常情的表情。


    如果禿頭男說的是事實,那麽蓬頭垢麵男為何要誣陷他,還有,蓬頭垢麵男之前是不認識禿頭男的,也就是說他根本不知道有這麽一個人存在,如果這中間兩個人沒見過,為什麽他就斷定禿頭男會出現在門口呢?


    川西大叔拍了拍蓬頭垢麵男的肩膀,“說說吧,當時你見到了什麽!”


    “事情是這樣的……”


    蓬頭垢麵男斜視四十五度,開始陷入追憶當中……人和人的差距真大,我大陸文藝青年四十五度斜角可都是用來悲傷的。


    “我走進房間,還沒來得及拿桌子上的錢,突然聽見浴室裏傳來吵鬧聲,我原以為房間裏沒人,沒想到兩個人都在浴室,我剛想跑,就聽見那個人揚言要殺老頭……”


    “他們說了些什麽?”


    “那個人說自己的妻子又要動手術了,需要一大筆錢,老頭說他已經欠自己五十萬了,一分錢也不可能給他,還要他早點還錢,年輕人一開始還客客氣氣,後來惱羞成怒,說自己照顧了老頭風風雨雨幾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而且老頭之前答應過他,要幫他給妻子治病。”


    “老頭怎麽迴答的他?”


    “老頭說他忘了,他這一輩子不知道說了多少謊話,隻有傻瓜才信以為真!”


    “繼續說!”


    “最後那個人說大不了都不活了,然後我聽見一陣騷動,老頭一直在支支吾吾,像是有人捂住了他的口鼻……”


    “口鼻?窒息而亡……”


    川西大叔看了看我,我點點頭,有這種可能。


    “然後呢?”


    “然後那個人就匆忙地跑掉了,他一走我就從床底下爬出來,老頭已經躺在浴室的地板上,一動不動。”


    “你為什麽不選擇報警?”


    西柚老家夥橫插一腳,顯然這是氣糊塗了,蓬頭垢麵男選擇劍走偏鋒,在當時也不失為一個上策。


    蓬頭垢麵男聳聳肩,“我是進來偷東西的,被主人發現,我見財起意殺人,在你們眼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到那時候我就是把心掏出來也不可能有人信吧?”


    我盯著蓬頭垢麵男,你大爺的,你以為你是比幹啊,還把心掏出來,再說,按經驗和教訓,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後麵的話往往假的不能再假。


    川西大叔走到我麵前,眼神直勾勾地看著我,我咽了口唾沫,你是不是覺得在我眼裏你很美?


    “你還有什麽需要問的?”


    事不關己,一盞大紅燈籠在我腦海高高掛起。


    “其實眼前發生的一切不關我的事,我隻是路過,碰巧成了見證人,該說的我也說了,如果可以,我想現在迴房間休息。”


    川西上前一步,我都聞到了橘子的香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你信不信我現在就犒勞給你一雙手銬!”


    這不就是赤裸裸的威脅?我瞅了川西大叔一眼,我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事,這是明目張膽欺負我在日本沒朋友、消息不靈通?


    我舉起雙手到胸前,又到了憑實力表演的時候了,“趕快吧,別耽誤時間了,要不要我給你唱一出《鐵窗淚》,“手裏拿著窩窩頭,菜裏沒有一滴油……”


    “小子,我覺得你還不錯,這一路還很漫長,多一個警察朋友總比多一個警察對手好,你說呢?”


    我說?你要我說?我心裏再軟我嘴上能承認嗎?


    “說實話……”


    我目不轉睛看著川西大叔,“其實……我也覺得自己不錯!好,我留下,你欠我一個人情,以後記得還我!”


    川西大叔嘴角上揚,滿意地點點頭。


    人啊要懂得借坡下驢……嗯?不對,應該叫審時度勢,以川西大叔的能力和手段,人家能探究不出個真相?他對我的賞識是真的,我對這個老男人的有趣也是認同的。


    我接過川西大叔的話題,走到蓬頭垢麵男麵前,他對我的不屑都寫在了眼裏,“你還沒來得及跑,就有人敲響了門,這與兇手逃跑的時間幾乎……相差無幾。”


    “沒錯,我想掉頭就跑,剛一轉身,有人敲門。”


    “跑是跑不了了,不如將計就計,製造自然死亡的假象,從敲門到門被打開,前後十幾分鍾,也夠你放滿一缸水了。”


    蓬頭垢麵男撓了撓頭,頭皮屑落了一肩,這惡心的場麵差點讓我直唿,飄柔是不行了,抓緊安排海飛絲吧!


    “可我還是疏忽了,不該把水放那麽滿,而且水溫也經不住推算。”


    “對,你總是粗心大意,要不然賭場裏傾家蕩產的人也不可能是你!”


    一道寒光從我背後騰起,我真想勇敢地轉身告訴憂愁姑娘,再用寒光看我你就成火眼金睛了。


    蓬頭垢麵男被我一擊即中,臉色渲染著難堪的窘色。


    “你與兇手素未謀麵,是怎麽知道他一定會來現場的?”


    “你那麽聰明應該猜得到!”


    “好,我且這麽一說,你且這麽一聽……從警察口中你得知死者是三人行,又是熟人下手,兇手還能是誰?作為秘書,他是遲早要來,不過,我還有個疑問,這聲音……對嗎?”


    “什麽聲音?”


    “你沒有看到兇手,隻是聽到了聲音,現在他站在你麵前,他的聲音確定就是兇手的聲音?”


    被我這樣一問,蓬頭垢麵男撩了撩頭發,我忍住沒給他一腳。


    “應該是……”


    “怎麽說?”


    “當時我沒聽清楚,因為有嘩嘩的流水聲,像水管爆裂了一樣,他的聲音不大,但老頭一直在咆哮,感覺……聲音差不多。”


    我走到浴室門口,所謂水管爆裂的流水聲不過是有人打開了水龍頭,水流衝擊洗手盆的聲音,我擰開水龍頭,水流強勁十足,一點也不溫柔,如果再隔著一扇浴室的門,聲音再小點,聽清楚也絕非易事。


    那麽,是誰打開的水龍頭?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我迴到客廳,站在禿頭秘書麵前,他額頭上掛著汗珠,不知是出於被人誣陷的急躁還是殺人被撞見的心虛。


    “你今晚一直在房間?”


    “是。”


    “從未離開過?”


    “沒有。”


    “你是怎麽知道董事長去世這件事的?”


    “我正要出門,在走廊裏聽見的,他們一說門牌號我就知道出事了。”


    “對於他的話你作何感想?”


    我指了指蓬頭垢麵男。


    “他……他就是個瘋子,我根本不認識他,他為什麽要陷害我!董事長待我不薄,我怎麽可能對他痛下殺手!”


    “就是你,這船上與死者同行的就兩個人,不是你還能是誰!”


    我瞧了一眼蓬頭垢麵男,又看了看成功人士,這不還有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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