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元宵宴,宮裏歌舞升平,這是團圓節日,也是唐聿野的送行宴。


    漠北不安分,此戰羅家出征,唐聿野親自向陛下請命,要一同跟隨。


    慶王和慶王妃都沒想到他會突然有這個請求,慶王妃憂心不已,一邊擔心唐聿野的安危,一遍又擔心他那方麵的喜好,


    戰場上本來就全都是男人,他奔著誰去的?


    不會是羅肆吧?


    慶王妃覺得自己已經得了疑心病。


    但是陛下喜歡唐聿野的少年雄心,已經準了。


    漠北國十分遙遠,光是去就要耗費一個半月的路程,一來一迴就要三個月,還得加上打仗的時間呢,


    所以唐聿野這一去,最快也得秋日裏才能迴來。


    “孫兒好誌氣,去曆練一番也好,去見見羅家軍是怎麽打仗的,等你迴來,哀家親自為吾孫接風,不過有一點,你務必保護好自己,一點油皮都不能破,否則,哀家可要罰你。”


    皇太後身著墨紫色的宮裝,她雍容華貴,白發梳得一絲不苟,用一根鳳凰金簪固定,雖是笑著,可是通體散發淡淡攝人氣場。


    這位皇太後年輕時可是個狠角色。


    從小小才人做到一國太後,其中經曆的腥風血雨無法數清,反正先皇的其他皇子死的死,貶的貶。


    她年輕時狠厲,老了卻愈發慈眉善目起來。


    可是誰要是真以為她是個好說話的老太太,那就大錯特錯。


    “孫兒定當不負皇祖母的期許,到時候,為皇祖母帶些漠北的小玩意兒來!”唐聿野說。


    皇太後笑嗬嗬的,


    “瞧瞧,哀家這孫兒多孝順,等你迴來也該定親了,冀兒,你們夫妻倆可要好好挑一挑,給聿哥兒挑個頂好的,家世、長相、品性都要出眾,哀家可要掌眼的。”


    冀兒是慶王爺的小名。


    唐聿野目光一頓,沒有說話。


    慶王妃硬著頭皮,說:


    “母後,兒媳以為,隻要是聿哥兒喜歡就行,最重要是兩個孩子能兩情相悅……”


    聿哥兒的婚事,定然是要過了太後的眼,太後強勢且說一不二,慶王妃在她麵前隻有謹慎小心的份兒。


    皇太後的臉色漸漸冷下,她微眯眼眸,短暫凝視了會兒慶王妃,像是發現了什麽端倪。


    她不該如此說的。


    這個兒媳,她最了解不過。


    但是皇太後沒有發作,元宵夜宴繼續,直至深夜才散。


    ……


    第二天,皇太後就把慶王妃叫來慈寧宮。


    太後端坐高位氣定神閑,


    “說吧,聿哥兒瞧上誰家的女兒了?”


    慶王妃心中一驚,


    “母後,您誤會了,聿哥兒並沒……”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太後打斷,太後的語氣冷了些,


    “還想瞞著哀家?你一向心氣高,之前四處張羅著給聿哥兒找高門女,如今怎麽又說隻需兩情相悅?”


    太後目光毒辣,什麽都瞞不住她。


    慶王妃一咬牙,“母後,聿哥兒不想娶高門女。”


    “荒唐!不娶高的,難道偏撿低的?孩子小不懂事,婚姻大事你們也由著他來?他瞧上哪家的了?”


    “是……是前禮部侍郎謝家的長女,謝侍郎救下王爺,對王府有恩。”慶王妃迴話。


    太後稍一遲疑,


    “小官之家,謝侍郎救下冀兒,哀家也念他的恩情,多給賞賜,在別處多幫扶就是,再者說,那是他身為臣子的本分,何須犧牲聿哥兒的婚事?”


    她搖了搖頭,


    “不可。”


    慶王妃一滯,小聲說:“可是母後,聿哥兒喜歡。”


    太後擰眉,


    “哀家的話,你是聽不懂是嗎?多大的孩子,知道什麽是喜歡?明哥兒的婚事,你挑的就很好,怎麽輪到聿哥兒就糊塗了?”


    她口中的明哥兒是王府長子。


    慶王妃心中急躁,就像有是一團火在熊熊炙烤,她當然也知道,可實在是有難言之隱啊!


    在太後的威壓之下,慶王妃更加撐不住,這個秘密她守了幾個月,每日都是煎熬,心境早已崩潰數次。


    她太想找個人商量,


    而聿哥兒的婚事又不得不過太後這一關,


    可是她又猶豫,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慶王妃幾番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你們先出去吧,本王妃跟母後有話要說。”


    太後更起疑心,難道有什麽內情?


    隻見慶王妃神色痛苦,眼淚奪眶而出,


    “母後,聿哥兒是斷袖,隻能娶小門戶之女啊,如此,才能遮掩得住……”


    “你說什麽?簡直胡言亂語!”


    太後不願相信這麽荒唐的話,心中生出怒意,她那麽好的孫兒,怎麽可能和‘斷袖’這兩個惡心的字眼聯係到一起?


    “是真的,兒媳多番試探,已經確認,兒媳連王爺都不敢告知,這幾個月來,熬得實在痛苦,連個商量的都沒有,母後,您說該如何是好啊?”


    聞言,太後的臉上覆滿冰霜,


    “你親眼見著了?”


    “並沒,但是聿哥兒不近女色,院中隻留小廝,屋裏還有繡著棠棣花的香包,而且兒媳猜想,他要娶那謝家姑娘,也是因為她門第不高的緣故。”


    “眼見為真,哀家不信。”


    太後拿起桌上的玉如意手柄,眸色幽幽,


    “哀家的子孫,絕不會是那肮髒斷袖!哀家會派人密切觀察聿哥兒的一言一行,除非鐵證如山,否則哀家絕不相信!”


    慶王妃輕輕歎了聲,也好,以太後的性子,她不派人親自去查,根本就不會相信。


    查了也好,死心了也就認了。


    ……


    是夜,謝錦姩剛剛洗漱完正準備睡覺,一道黑影閃過,唐聿野不知道從哪蹦了出來,笑容散漫,


    “晚上好。”


    謝錦姩:“……”


    她攏了攏衣裳,自己還披散著頭發呢,儀容不整,他就這麽進來了,


    “大晚上的,你來幹什麽?擅闖女子閨閣,這成何體統?”


    唐聿野坐於圓凳之上,還從沒看過她這副樣子,別有一番美意,


    他的語氣軟了些,


    “最近很忙,此行漠北兇險,明日一早就走,我唯有今晚有時間能來看看你。”


    雖說他名義上隻是隨行,但是到了漠北就不一樣了,他會親自上戰場的。


    謝錦姩想起前世漠北一戰的慘敗,臉色凝重了些,


    “你有把握嗎?”


    “七成吧,你也知道我並非真是現在這副稚嫩少年的樣子,帶兵打仗,我熟。”唐聿野說。


    謝錦姩想起前世他的赫赫兇名,是啊,他兇殘著呢。


    都說漠北兇將弑殺,而她眼前的這位也是個殺將,兩方相爭,唐聿野未必會落了下風。


    “雖然上輩子我沒去此戰,但是後來翻閱卷宗,發現有不對勁之處,羅家滿門命喪漠北,應該是有奸細作祟。”


    唐聿野那張玩世不恭的臉認真許多,


    “所以此行路上,我得把奸細揪出來,沒了奸細,此戰必勝。”


    謝錦姩驚愕,


    “奸細?”


    她反應過來,“這樣機密大事,你別告訴我。”


    “我隻是不想讓你擔心。”


    唐聿野忍不住想觸碰她的手,下次見麵就是秋日,不舍得。


    燭火昏黃,外麵雪壓樹枝發出細微的哢嚓聲,屋內視線幽暗,二人的唿吸聲近在耳畔,唐聿野的喉痛滾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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